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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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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了德園大門口,黛兒在丫頭的攙扶下,下了車,她臉仍有些蒼白,她抬頭看了看德園那高高的牌匾,深深了口氣,提裙向臺階上走去。

文四匆匆了出來,面為難地攔在黛兒面前,彎了,恭敬地說道:“三小姐,少身子不舒服,您還是請回吧?”黛兒身後的媽子立即大聲叱道:“文四!這才是潘家少!”文四面一沉,不由冷了聲道:“對不起,少爺吩咐過,他不在家時,少不見任何人!”黛兒一拉就要上前的媽子,輕聲道:“文四,我不會為難你家少,我只想她跟二哥好!你,信不信我?”她那真誠的眼神,令文四心中一動。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文四抬頭向門內一看,只見葉蘊儀一副外出打扮,身後跟著小清。文四臉上不由一喜,少終於肯走出房門了麼?

他一臉笑意,趕緊上去道:“少,您可是想要出門?我這就讓他們給您備馬車去!”葉蘊儀淡淡地瞟了黛兒一眼,別開了臉,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黛兒卻拉上了她的手,笑道:“嫂子,你要去哪兒?我跟你一起去!”這聲“嫂子”令葉蘊儀輕輕一震,她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黛兒,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袋,那裡面,有一張古天舒約她見面的紙條。

就在剛剛,包著一粒小石子的紙條從窗外扔了進來,她撿起來一看,只有幾個字:“盛世茶樓”落款是一個“古”字!

她的心裡不由怦怦直跳,一時間,她中竟充滿了一渴望,她急於想知道宗堯到底現在怎麼樣了?古天舒是不是還在設法要帶他與蘊傑走?儘管那紙條上沒有約定時間,也沒有更詳細的說明,她卻不管不顧地換衣準備出門。

遠遠地便看到黛兒,她腦中立時映出那天潘啟文一身大紅喜袍的模樣,心中不由一痛:那天早上他還鬍子拉茬,一轉臉,他卻成了神采奕奕的別人的新郎!

黛兒那聲“嫂子”震動過後,心中卻是冷笑:他又要故伎重施麼?又要著黛兒來配合著他編織怎麼樣的謊言?

黛兒緊接著提出的要求,卻令她心中一動,若是黛兒與她一起,是不是倒可以方便避開黑衣衛隊的耳目呢?

她輕輕扯開黛兒的手,淡淡地說了句:“想去就跟著來吧!”一旁的文四張了張嘴,呆呆地看著她們上了馬車,趕緊安排黑衣衛隊隨行保護著。

盛世茶樓,葉蘊儀命文四要了天字號包間,只見黛兒瞪了他一眼,厲聲道:“命你的人走遠點,不要妨礙我們說話!”文四一怔,隨即想起,黛兒那身孕絕不可能是少爺的,少爺娶她,只怕與此有關,她若是要與少解釋,倒真不能讓其他人聽到。

於是,他忙滿臉堆笑地道:“是!我讓他們遠遠地,在茶樓外侯著便是。”包間內,黛兒低了頭,開門見山地說道:“嫂子,二哥娶我,是有苦衷的!這個喜宴,不過是一場戲!大哥和二哥,本是準備找個機會,將那些個犯了軍法的軍官們一網打盡,而爹那天幫他擋了一粒子彈,昏前,唯一念著的就是讓二哥娶我,二哥答應了他!於是,便有了這場喜宴!”葉蘊儀並沒有如黛兒所想法那般動,只莫名地笑了笑:“哦?還有嗎?你是不是還忘記告訴我,你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潘天一的?”黛兒間血迅速褪去,她咬咬牙,鼓起了全身的力氣,說道:“那孩子的確不是二哥的!是、是那個山本的!”葉蘊儀不由驚呼出出聲:“什麼?”黛兒臉上是一片苦澀:“是林嬋鳳給我下了藥,她,跟三本是一夥的!”卻見葉蘊儀滿臉無所謂地道:“所以,正因為這個孩子,你才需要一個名份對不對?”見黛兒點頭,葉蘊儀卻輕笑一聲道:“上次,你的身份穿了幫,他跟我說,林嬋鳳給你下藥,沒下成!這次,竟然這麼快就換了故事版本本!”葉蘊儀一臉悲憫地看著她:“呵呵,他說我不肯包容他一丁點,說我並不愛他!而你呢?到底有多愛他?這樣肯包容他的一切?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為他圓著謊?”黛兒臉上一呆:“你不信?”她一跺腳:“他心裡只有你!”葉蘊儀冷冷一笑道:“他竟讓你如此做,可見他真的心裡沒有你!你以為這樣‘深明大義’地守著他,便能守得來他的心麼?我告訴你,不可能!”黛兒渾身一震,吶吶地解釋道:“我沒有、沒有想要守著他!我、我也從未想過要破壞你們!我、我只是想揹著這個名份,守著爹、娘過一輩子!”她一把抓上了葉蘊儀的手,急道:“你相信我,他是真的愛你!

我這個名份,也不過是個假的!你們不是有那個什麼婚書的麼?二哥說過,那才是合法夫,我跟他,不算的!”葉蘊儀正要說話,突然一陣輕微的香氣襲來,她突然便失去了知覺。當她悠悠醒來時,只見有古天舒收回剛剛在她鼻子邊上給她嗅著的一個小瓶子,一轉頭,卻見黛兒正靜靜地趴在桌上,如睡一般。

葉蘊儀顧不得招呼,急切地問道:“宗堯他怎麼樣了?”古天舒忙道:“他已做過手術,已無大礙,我們已安排人護送回上海,你不用擔心!”葉蘊儀一顆心這才放回肚子裡,卻又見古天舒直直地盯著她道:“葉小姐,你可需要我們助你和蘊傑離開這裡?”中午,德園門口,文四下了馬,急步往大門內走去,差點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抬頭一看,竟是自家少爺!他不由一愣:少爺聽他說完那句話,便興沖沖地飛馬回了德園,他的馬不如少爺的快,反而拉在了後面,可現在,少爺這是---在等他?可他不應該是要急著去見少麼?

文四一臉惑地看向潘啟文,卻見他背了手,立在大門口,眉頭輕皺,眼神中有疑惑,更有一絲的緊張,見了文四,立即問道:“少除了讓你問我回不回來吃飯,還說了什麼?”文四搖搖頭:“沒有了!”潘啟文眼中困惑更甚,他沉半晌,方緩緩問道:“今天少可有見過什麼人?”文四垂了頭,低聲道:“今天黛兒小姐來找過少,我本不敢讓她進,可她說,她只會為少爺和少好,我便沒敢攔著。”潘啟文心中釋然,一絲欣喜就那樣掠過了眉梢,掃過他的嘴角,更漸漸漫上了心頭。原來,她更在意的是他與黛兒成婚之事!定是黛兒與她說明了前因後果,以她的深明事理,當會明瞭他的心!

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大步往內院走去。然而,越近內院,他的腳步卻越來越緩、越來越沉,心頭的忐忑越發的擴散開去。

她說過,她無法原諒因他而導致她父母的死、蘊傑的病和方宗堯的傷,她甚至都不質問他與黛兒成親之事!

自從那天,她動之下拎起凳子砸向自己腹中孩子後,他竟再不敢見她。他從早到晚忙碌在軍務之中,下意識地逃避著不去見她,因為,他不知道他們該怎麼辦,或許,他們之間,主動權從來就不在他的手上。他害怕再聽到她說出什麼絕決的話來,更害怕她做出傷害自己和孩子的舉動。

然而,再怎樣的忙碌,也抵不過心中的那份深深的思念和痛楚,他還是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小清告訴他,她開始拼了命地吃東西,有時吃了吐,她便吐了再接著再吃,小清實在看不下去,勸她不要勉強自己,她卻紅著眼眶,一臉歉疚地撫摸著小腹,輕聲哽道:“小清,我那天差點就殺死了他!是我不好,世上哪有我這麼狠心的娘!這段時間這麼多事,我一直都沒能好好吃飯,他的營養怎麼跟得上?我吃了吐、吐了吃,總能讓他收得到一些,就當是,我給他的補償吧!”當他昨天聽了這一段,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卻更加疼痛!她本是那麼愛這個孩子,那天,恐怕真的是被他氣急了吧?

見她對孩子態度恢復到正常,他尋如死灰般的心中便又開始活泛起來,他試圖與她解釋黛兒的事,她卻聽都不願意聽!

她淡淡地道:“潘天一,這些我都已不關心!你若真對我有過幾分真心,那麼,你就讓我和蘊傑走吧!”終於聽到最怕聽到的那句話,潘啟文心中充滿了絕望。

這麼多天,他給她時間,給她安靜,是希望她能靜靜地思考他們的未來,而這,便是她給他的結果?

耳邊,母親的話充斥著他的耳間:“她若是真的愛你,為何卻連你的一切都容不下?她若是不愛你,你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