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玉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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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玉鐲曉妍輾轉了一夜。(小說手打小說)心亂如麻,在天快亮的時候,才眯了一小會,第二天醒來時,睜眼看去,天已經大亮,倒是起得晚了,忙爬起身來,喚了小丫頭倒了熱水進來,忙忙地洗漱梳妝。
想起昨晚香芫發生的事情,幸好是在別院人少而住得分散,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否則這樣的事傳出去,她可如何自處?問在旁邊伺候的小姑娘:“香芫姐姐起了嗎?”那小丫頭搖頭回道:“香芫姐姐病了,告了假,還沒起呢。”曉妍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她是不知該怎麼面對任以安吧。
開了門,一邊抿著頭髮整理著,一邊走了出去,聽得不遠處“吱呀”一聲輕響,平裡聽慣了的尋常聲響卻曉妍心一顫。眼光瞥見白影一閃,抬頭看去,正見任以安從房內走了出去,覺到她的視線一般,向她看來。
曉妍正對上任以安平靜的目光,腳步一頓,一時竟忘了如何反應,一手無意識地扶著門柱,靜靜地與任以安對視著。
任以安臉上淡淡的,眼神也恢復了往的冷漠,但細看卻能發現眼底深處有幾絲波瀾浮動,他低低地嘆了口氣,向她點了點頭,移開了目光,邁步走了出去。
曉妍臉上慢慢飛紅,見他往外行去,知道是要去給老夫人請安,猶豫了一會,也邁步隨著他向前行去。
雖然雪停了,但白雪皚皚似乎掩蓋了其他顏,一片琉璃世界。
耳邊只聽到踏雪而行的細微“沙沙”聲,如踏在鬆軟的細沙中。曉妍不由得抬頭看著眼前那個男子,一身竹青長袍,映在白雪中如一株傲雪拔的青竹,腳步從容閒雅,姿態閒逸,不緊不慢地向前行著。似乎是天地間那一片瑩白中唯一的一抹亮。
曉妍盯著他的背影,不由得痴了,竟不由得將腳印踩在他的腳印上,亦步亦趨地隨著。
任以安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她道:“昨天晚上…對不起。”曉妍本來心神恍惚,一個不防,幾乎撞在他背上,忙頓住腳步,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紅暈慢慢加深,低頭低聲道:“沒關係的。”雙手不自然地絞著衣帶。
任以安輕嘆了口氣,見她雙耳垂下用絲線墜著兩個小銀角兒,看著那一點亮光閃動,道:“你放心罷,我不會強留你的。”抬頭卻意外地看到身後那一排腳印,怔了一怔,靜靜地看了一會,轉而看向眼前低頭而立的曉妍,眼裡多了幾分柔和,道:“再過幾天,你該及笄了罷?前些時。我本想贖出你訂親的那一雙玉鐲給你作為及笄的禮物的,但前幾天聽江南行的夥計回報,那一雙玉鐲你剛當不久就被人買了去。”曉妍愕然一會,抬頭定定地看著他幽深的雙眸,輕輕搖了搖:“謝公子掛心。本來就是死當,不是沒有想過贖回,但我也知道希望渺茫。”心卻不由得下沉,隱隱覺得不安。
不期然地,杜浩真的身影透過那層層時光浮現在她腦海中。那時她身量還未完全長開,總是仰視著他。他年輕的臉龐瑩潤清俊,帶著溫暖和煦的笑容,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小妍妹妹。”他怎麼樣了?真的忘記她了嗎?是她將他們定親的玉鐲當了,究竟是她先放棄了他,還是他拋棄了她?
心裡些許茫,眼裡突然有些淚意,慢慢地垂下眼簾。
任以安微不可聞地長嘆一聲,轉身往前走——進了任老夫人所住的漱花廳,掀開簾子,撲面而來的除了一室的暖香外,還有任依柳清脆的笑聲。
她正倚在老夫人身邊,輕搖著老夫人,溫軟地撒嬌嗔道:“老夫人也不疼我了,來別院這樣的好地兒也不帶我,孫女兒真是傷心呀。”在腳地上伺候的孃也陪笑道:“三小姐這兩天呀,都在叨叨著這件事,說從小到大也沒幾天離了您身邊。您看,這不就跑來了,夫人勸也勸不住呢。”老夫人著一身褐暗金滾邊團花錦袍,銀白的頭髮一絲不亂地用碧玉簪彆著。鬢角簪著一枝紅梅,帶著褐繡花鑲紅寶石的抹額,墊著鬆軟的墊枕半依在榻上,此時正呵呵地笑著,一臉慈祥,似乎對這些話很受用:“本想讓你在府裡學些接待貴婦的規矩,你也該出閣了,想不到你卻跑來了,我看你不是想我,倒是偷懶來了。”孃笑道:“老夫人您可是錯怪三小姐了,她接人待物讓夫人都誇了呢,說是有悟。”老夫人點頭道:“三丫頭一向聰慧,這我放心得很。只是你母親也越發糊塗了,你一個姑娘家怎麼也獨自到這裡來了?”她說的娘是指侯爺夫人,姨娘是沒有資格喚為孃的。
任依柳道:“並不是獨自來的,是府裡金大爺要往莊子裡查看去,我隨了他來的。”金大爺是外府管家,多年的老忠僕,在府裡頗有聲望。
老夫人點了點頭,轉眼見任以安在旁邊侯著,笑道:“你幾時來的?我倒沒留意,快請坐罷。”任以安傾步上前向老夫人請了安,坐了一會。說笑了幾句,因任依柳的湊趣,氣氛顯得特別融洽和煦。
一會後,曉妍發現老夫人身前伺候著的丫頭、婆子都被悄悄打發了出去,本來對任依柳的突然來訪有點驚異的,如今越發懷疑起來,聽的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沁荷喚她出去幫忙煮茶,便應了出去。
回來時,正聽得任依柳帶了哭腔,著急地求道:“祖母,您是最疼我的了。您真忍心讓孫女兒進宮去嗎?”老夫人淡淡然的聲音響起,帶了幾絲疲憊:“秦進家的帶三小姐下去歇息歇息罷,我也乏了,你退下罷。”任依柳失望而又不甘地喊道:“祖母…”卻被老夫人的貼身婆子打斷:“三小姐,老夫人乏了呢,還請你小些聲,趕路也累了,您是玉石一般的人兒,累壞了可不好了,請先去歇息罷。”門開了,只見老夫人閉了眼,一手輕輕撐頭,依靠在軟墊上歇著,臉木然而平靜。
任依柳原來若曉的臉有些灰敗,咬著忍著眼裡的淚水,一臉失望無奈,慢慢地扶桌站了起來,扶過孃的手,向閉目而眠的老夫人一拜道:“那孫女兒待老祖宗用空了再來罷。”扶過孃的手慢慢地往外行去。
任以安臉沉鬱,也隨著要道了別出來,老夫人卻睜開眼道:“安兒留一會。”曉妍捧了剛煮的茶湯,隨在沁荷身後,兩人都目不斜視,沁荷捧了茶分別遞給老夫人和任以安,聽得老夫人道:“你平裡與三丫頭親近,勸一勸她罷,這是府裡的大事,不是她可以任的。”說著嘆了口氣。
她聲音平淡,可她的嘆氣聲中,卻含了無奈和憐惜,甚至帶了一絲淒涼。
曉妍忍不住瞟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正看著門外任依柳遠去的背影,臉上卻似乎更憔悴了幾分,老態畢現。
任以安靜了一靜,低低地告了退出門。
一路無言,任以安在面前慢慢地行著,腳步裡帶了幾分沉重。經過荷塘邊緣時,停下步子,看著眼前枯敗的殘荷,道:“祖上的蔭澤又能佑得多久?聖上數次字裡行間隱約透出對異侯王業奢侈,虛耗國庫不滿,早就動了削減侯王的念頭,可任府都在做些什麼?看不到隱患,不思為主分憂,不思為國盡忠,自己內裡倒鬥得厲害,甚至都防著哪一個出了風頭掙了侯位。任府的榮辱,皆系在一女子裙帶上矣。”轉頭看著曉妍,眼神沉痛而無奈。
曉妍看著他的目光,卻不知道該怎麼安他。,__________________好睏,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