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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裡,因為狡猾的美國人會用煙燻。時刻的提心吊膽令假髮的頭疼病復發了。他沒有告訴我,但他臉的變化全都落在我眼裡。我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對他說再忍忍,等天黑了我去偷東西給你吃。他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悶聲不響地閉目養神,一隻手緊緊攥著我衣角,不知是因為疼得難受還是怕我趁他不備獨自跑了。

那天夜裡我就近鎖定了一戶人家。白天見到有位婆婆出入其中,家中想必是有糧食的。假髮非要跟著我一起。他很虛弱,我不放心丟下他一個人,只好帶上這小累贅一同潛進去。託著他翻牆的時候我心中一酸,太輕了,他原先就瘦,但也不是這麼個輕法。這場苦戰究竟把他折磨得有多慘。

但我也無暇多想,只希望能儘快到些吃食餵飽他。廚房門上了老式的鎖,我找了樹枝伸進去搗鼓了一陣,竟然打開了。假髮狐疑地看著我,我用口型對他發誓這是第一回,他撇撇嘴。

我們小心地打開每一扇櫃門,找到些米麵和蔬果。雖然對屋主有些歉疚,但更多的是欣喜。我打開揹包將食物一樣一樣往裡裝,儘量不發出聲音。假髮說你給人家剩下一點,不要全拿走了,現在哪兒的糧食都難。我便聽他的話各自取了一半。

揹包鼓起來之後我說快些走吧。假髮卻突然往地上一頓,說走不動了,想睡覺。我拽他起來,他又死命賴了下去,說反正哪裡都一樣,外面也不比這裡安全啊。這不合時宜的小孩脾氣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可我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安心睡著過,一定是極為睏乏了,只好妥協下來,答應他可以睡一小會兒,但再拉他起來就不準耍賴了。他笑著點點頭,往地上一倒就闔上眼睛。

我看著他疲倦的睡容,一下子有些難過。他的呼很沉,輪廓緻的臉龐在月光下安詳得不像話,半點都無法讓人聯想到竊賊。我替他將散落在臉上的長髮撥開,他就滿意地出些笑模樣,可能並不是有意識的。這樣的人怎麼可以跟偷竊扯上關係呢?到底哪裡出了錯?

半個鐘點過後,我想我應該搖醒他,但我發現自己做不到。他睡得太安穩,嘴角微微翹著,這樣子讓我不忍心打斷他甜美的睡眠,想看著他這樣子直到天亮,或者再久些,直到老。

之後我也糊糊地側對著他臥了下去,心想幹脆就睡一覺再走吧,一個婆婆又有什麼好怕的。

我做了一個寧靜的夢。夢裡月圓花好,有許多人依次出現,爸媽,假髮,辰馬和陸奧,還有銀時他們,連新八都笑盈盈地牽著阿妙朝我走來。我問假髮是不是休戰了,假髮說是的,你可以陪我去街上吃沖繩拉麵了。我媽說去什麼街上啊,回家去,媽媽給你們做一桌好吃的。我爸也笑,搭著我和假髮的肩膀說,就是,我們回家。

回家。

這個詞的發音多好聽,軟軟的,好像假髮的頭髮一樣。

可這時卻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生生了進來。

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你又是誰啊?假髮掃興地搶白那人。

他卻不說話。良久又一字一頓地問了一遍,你們是誰?

我沒有理他,正要繼續行走,卻覺有東西抵著我的額頭,因而無法向前。

那冰冷的觸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它生生將我從夢中得清醒。我驀地睜開眼,面前是位長相兇悍的婆婆。我見過她。

而抵在我腦門上的是一杆槍。

我心中一驚,身體下意識地朝後縮去,撞翻了沒有繫緊的包袋,三四個青芒立刻滾了出來,簡直無法更令人窘迫一些。我推推假髮,他哼哼唧唧地說還困得很,再睡半個時辰就好。婆婆冷笑一聲,說道:“做賊都做得這麼悠閒,也真是罕見。”假髮這才醒了點神,惺忪的睡眼豎起上半身。呆滯了幾秒鐘後他似乎明白了我們尷尬的處境,連忙換了跪的姿勢不住道歉。

“是我們的錯,可實在是沒有辦法……請婆婆不要開槍,拜託了!”他焦急地看看抵在我額上的槍口,忙不迭哀求著。

那婆婆沒有一點好說話的樣子,仍是冷著一副臉。

“你還沒有回答我,小鬼。快說,你們是什麼人?要是糊老太婆我有你好果子吃。”她不依不饒地盯著我。

我不敢說出實情,這樣兇的女人,難保不會把我和假髮到美國人手上作為入室行竊的懲罰,順帶著還能撈一筆。假髮顯然有同樣的考慮,沒有貿貿然地開口。

“哼,嘴還硬。”她昂著下巴神態倨傲地打量我,“沒有本地口音,那就是內陸來的。這隻眼睛是瞎了麼?怎麼傷的?戰場上?”

“打架打的。”我儘量鎮定地著這婆婆的視線,她歲數雖大,目光卻是青年男子一般的炯炯有神,實在不像容易對付的角

婆婆嗤了一聲,說:“你這小鬼不是善類,我不信你。”然後將視線移向一旁跪著的假髮,“你看著比較老實,告訴我,你們是不是當兵的?”假髮連連搖頭。

“這樣啊。”婆婆白他一眼,又說,“哎,本想著你們要是當兵的,給些吃的倒也罷了,普通小鬼的話,我可捨不得糟蹋自家糧食。”假髮立刻臉上放光了:“真的嗎?婆婆,這些食物真的可以給我們嗎?”這笨蛋!

“當然是騙你的。”婆婆冷笑,“把東西給我放回去,然後滾。再讓我撞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