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無賴少年欺俠女高風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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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賽英心頭一喜,想道:“擒賊先擒王,你來得正好!”劍尖一顫,使出了“星趕月”的招數,唰的便刺過去,指向韓希舜的膻中。這膻中是人身三十六道大之一,只要給她的劍尖輕輕點著,韓希舜立即要受內傷,而且渾身不能動彈,只能任她擺佈。
史宏突然給公子爺隔開,眼看著厲賽英那支明晃晃的劍尖就要刺在公子爺的身上,自己給隔在一邊,要救也沒辦法。這—驚當真是非同小可!
就在厲賽英暗暗歡喜,史宏大大吃驚的這剎那間,只聽得韓希舜哈哈笑道:“好劍法!”摺扇輕輕一拔,說也奇怪,厲賽英鋒利的劍尖竟然刺不破他那把紙扇,給他撥過一旁。
史宏本來也知道公子爺練過武功,可是做夢也沒想到他的武功妙如斯,不矯舌難下,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又是羞愧,又是驚奇,想道:“是誰教他這手高明武功的呢?”韓希舜淡淡說道:“你不過去,蒙銑和鄧鏗打不過那小子啦。”史宏已知公子爺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用不著自己替他擔心,連忙應了一個“是”字,出身來。
厲賽英更是暗暗吃驚,心裡想道:“這一手卸勁的功夫,雖然還比不上爹爹,可是已似乎比帆哥還更高明瞭。今我只怕是要槽啦!”韓希舜又搖了搖摺扇,微笑說道:“我的家人言談無禮,舉止魯,姑娘你莫見怪。我很想和你個朋友,不知你肯賞我這個面嗎?”厲賽英心中氣惱之極,口裡卻笑嘻嘻地說道:“村野丫頭,只怕高攀不起。”突然一劍就刺過去,這一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是在韓希舜合上摺扇,歪斜著一雙眼睛盯著她的時候,才突然刺過去的。
韓希舜見她笑語盈盈,全身的骨頭酥了半邊,口裡正在說道:“哪裡、哪裡——”忽見白光一閃,厲賽英的利劍已刺了到來。幸而他的武功委實是非同凡俗,在這命俄頃之際,一個“大彎,斜柳”斜俯身軀,摺扇跟著使出一招“舉火燎天”
“當”的一聲,把厲賽英的長劍格開,但衣衫已是給刺穿了一個小。
韓希舜僥倖沒傷,嚇出了一身冷汗,卻不動怒,反面笑道:“姑娘,你好狡猾啊!但任你如何狡猾,也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口中說話,摺扇倏張倏合,已是向厲賽英接連攻了七招。
厲賽英已知他的本領在自己之上,不敢讓他的摺扇碰著,展開了繞身遊斗的方法,一合即分,稍沾即退。
幸虧她的穿花繞樹身法也是武林絕學,攻敵不足,避敵有餘。韓希舜在急切之間要想把她抓住,也是到力不從心。
鬥了十數招,韓希舜喝道:“給我躺下吧!”合了摺扇,當作點器使,手法奇詭之極,一招之間。同時點厲賽英的七處道。
史宏身過去,去得正是時候。奚玉帆刺傷了蒙銑,剛要突圍而出,史宏將他攔住,喝道:“小子休得逞強!”雙掌齊出,力猛如山,饒是奚玉帆功力深厚,也不能不退了一步。史宏左臂之傷本是輕傷,在跑過來的時候,亦已敷上了金創藥了。
奚玉帆衝不過去,大為著急。眼看厲賽英就要遭那公子爺的毒手,他急中生智,不向前衝,反而後退。
史宏怔了一怔,心道:“我至多不過與他打成平手,他又沒有輸招,為何突然退走?”喝道:“想逃嗎?”如影隨形地迫上去,鄧鏗、蒙銑二人也從兩面包抄上來。
哪知這卻是奚玉帆聲東擊西之計,騰出手來,好救援厲賽英的。就在史、鄧、蒙三人將要合圍而未曾合圍之際,他已掏出一把銅錢,反手一擲,用百花谷的獨門暗器功夫——“天女散花”的手法,向韓希舜擲去。
這一把銅錢,共有七枚,七枚銅錢也是分打韓希舜的七處道。
韓希舜堪堪就要點著厲賽英的道,忽聽得暗器破空之聲,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識得厲害,顧不得攻敵,連忙張開摺扇,反手一撥,只聽得呼呼之聲不絕於耳,七枚銅錢,都給他的扇子撥開。
奚玉帆運劍如風,喝道:“反正我也不想活著出去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有利錢!”蒙、鄧等人雖是報仇心切,見他橫了心腸拼命,不也是有點恐懼。
但他打出錢鏢卻提醒了鄧鏗,鄧鏗心裡想道:“我何不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陡地跳出圈子,喝道:“讓你也嚐嚐我的暗器滋味!”史宏正面攻擊,蒙銑側面助攻,奚玉帆以一敵二,已是到吃力。一有空隙,鄧鏗的暗器又打過來,而且他的暗器又是層出不窮,又狠又準,得奚玉帆應接不暇。
原來鄧鏗不但長於劍法,暗器的功夫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雖然沒有百花谷那種獨門暗器手法,卻是更為狠辣。他的暗器有隙即鑽,不會誤傷同伴。奚玉帆卻非得時刻提心不可。
奚玉帆給三人纏住,連騰出手來偷發暗器也不能了。韓希舜哈哈笑道:“你們夫倒是恩愛得很,不過可惜你的丈夫只能救你一次。無力再做護花人了。小娘子,你還是跟了我吧。”厲賽英氣炸心肺,罵道:“放你的狗——”一個“”字未曾罵得出來,韓希舜摺扇一合,又拿來當作點器使,點她的道了。
幸虧厲賽英吃過一次虧,一見他使出點功夫,忙用穿花繞樹身法躲避,總算沒有給他點著,不過那摺扇從她鬢旁掠過,“叮”的一聲響,卻打落了她頭上的—支玉簪。厲賽英只好強抑怒火,凝神應付,不敢再罵,韓希舜越攻越緊,眼看她避得過第一招避不過第二招,避得過第二招避不過第三招。
正在奚玉帆和她都是迭遇險招,緊張之極的時候,這條山村的小路,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臨安城鄉的軍民人等,誰不認識韓相國的公子?公子爺和大護院在這裡打人,哪個還敢走來?是以這郊遊的人雖多,遊人一發現這邊有相府的人鬧事,誰也不敢從這條小路經過。
但現在卻有一個人竟敢獨自來了!
這個人大約二十多歲年紀,揹著一把雨傘,身穿布衣裳,腳踏六耳麻鞋,像是個笨頭笨腦的農家少年。
這天是一個風和口麗的,萬里晴空,毫無雨意,這農家少年卻揹著雨傘,已是令人覺得有點奇怪。鄧鏗的暗器正像雨點般的向奚玉帆打去,他卻偏偏從那邊走來,更是令人駭異了。
史宏心裡想道:“莫非他是白痴,不識死活?否則就是武功深不可測的高人了。”當下喝道:“渾小子,你眼盲的麼?打死了你可沒人償命!’鄧鏗笑道;“史大哥真好心,這樣的一個渾小子打死就算,管他作甚?”史宏大聲呼喝,還含有警告的意思,鄧鏗的冷語,卻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內。
那少午好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突然撐開雨傘,走得更加快了。
史宏等人認不得這個“農家少年”奚玉帆和厲賽英卻是如同看見天上丟下了寶貝,喜出望外!
原來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奚玉帆所思念的好朋友公孫璞。公孫璞武功之高,足以與當世的幾位前輩高人匹敵,奚玉帆素所深知,是以見他出現,哪能不喜?
厲賽英則在暗暗偷笑,心裡想道:“這回可有得他們的苦頭吃了!”心中偷笑,卻不出聲。
公孫璞張開了雨傘,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怎的突然落起雨來了,當真是暗無天!咦,原來不是雨點,是什麼東西,亮晶晶的倒像隔鄰馬寡婦縫衣的針。”原來鄧鏗正在灑出一把梅花針。
鄧鏗大吃一驚,喝道:“好小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只聽得嗤嗤聲響,公孫璞的雨傘團團一轉,那把梅花針釘在他的傘,沒一刺著他。公孫璞一笑,說道:“我若還敬,只怕你受不起。”輕輕一抖,把傘上的梅花針抖落。
鄧鏗又驚又怒,喝道:“好呀,原來你是裝瘋詐傻,特地來蹚這渾水的不是?”公孫璞道:“什麼渾水,天上並沒有落雨呀,地下哪來的渾水?我看混蛋倒是不少!”鄧鏗把手一揚,兩塊飛蝗石打出,心想:“你這雨傘能夠抵禦梅花針,不信還能擋住我的飛蝗石?”要知飛蝗石是暗器中份量最重的,當然不是份量最輕的梅花針可比。
哪知公孫璞這把雨傘,並非普通的雨傘,而是稀世之珍的玄鐵寶傘,莫說幾塊飛蝗石,就是用大刀巨斧斫他,他這把寶傘也能招架。
公孫璞叫道:“哎呀,不好,天上落下石子來了!”雨傘一轉,叮叮兩聲,那兩塊飛蝗石反打回去。鄧鏗避開一塊,避不開第二塊,石子正正打著面門,打得他鼻破腫,血滿面,頰瘀黑,就像開了顏料鋪。這還幸虧是公孫璞手下留情,否則他的雙眼也要盲了。
奚玉帆忍不住叫道:“公孫大哥,你來得正好。請你幫忙厲姑娘。”公孫璞點一點頭,便走過去,說道:“厲姑娘,你那次幫了我的大忙,我還未向你道謝呢,這個無賴少年你讓我對付吧。”厲賽英正自吃緊,也不客氣,飄身一退,說道:“好,讓你替我懲戒他吧。不過你可得當心一些,這個潑皮的點功夫似乎還很不錯。”公孫璞笑道:“我正是要來領教他的點功夫。”雨傘一揮,替下了厲賽英,上韓希舜的摺扇。
韓希舜是相國公子的身份,平素風自賞,自以為文武全材。不料今卻被公孫璞當作“無賴”厲賽英罵作“潑皮”心裡那份氣惱自是不用說了。為了保持“風儒雅”的公子爺身份,他不便和公孫璞對罵,手底卻使出狠招,重手法打公孫璞的道。
公孫璞雨傘一,“當”的一聲,摺扇敲在傘柄上。他這傘柄是比凡鐵重逾十倍的玄鐵做的,登時把韓希舜震得虎口發熱,摺扇幾乎脫手。
韓希舜這才吃了一驚,喝道:“你這是什麼兵器?”公孫璞亦是心頭微凜,想道:“這小子的摺扇居然還能夠拿在手中,也算得是有幾分本領了,怪不得厲姑娘打他不過。他這摺扇打的功夫好像是驚神指法演變出來的,且待我再試他一試。”於是哈哈一笑,說道:“你怕我這件寶貝,我不用它就是。”合了雨傘,仍然背在背後,空手就來奪韓希舜的摺扇。原來他是特地要引韓希舜把點功夫都抖出來的,若用玄鐵寶傘抵禦,只怕會打斷他的扇子,這目的就達不到了。
韓希舜氣得面發青,喝道:“好小子,你敢目中無人!”立即一招“北斗七星”使出,一招之內,連點對方七處道。
公孫璞一飄一閃,故意讓韓希舜點著他的一處道,韓希舜摺扇一收,喝道:“給我躺下”哪知公孫璞只是身形微晃,冷笑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也見識見識我的點功夫!”口中說話,駢指如戟,便點過來。
原來公孫璞有他祖父家傳的“顛倒道”的功夫,韓希舜的獨門點手法雖然厲害之極,功夫未到,卻也難奈他何。但韓希舜的這一招點七的手法卻惹起他心中的疑問,暗自想道:“這廝用摺扇點的功夫倒像是從驚神指法變化出來的。驚神指法,天下只有我的檀叔叔和金國的完顏長之會使,完顏長之是金國的皇叔,從沒收過弟子,更不會把功夫傳給漢人。那麼他是從哪裡學來的呢?手法變化的妙,竟然好像比我的檀叔叔還要高明?”公孫璞的“檀叔叔”即是“武林天驕”檀羽衝。檀羽衝本來是金國的“貝子”但因反對金主的暴政,早已成為“飲犯”了,他和笑傲乾坤華谷涵是好朋友。華谷涵的子蓬萊魔女是公孫璞的祖父撫養成人的,既是徒弟,又是義女,所以公孫璞一向叫她姑姑,華谷涵夫和武林天驕都曾傳授過公孫璞的功夫(事詳拙著《挑燈看劍錄》)。
公孫璞心中疑惑,殊不知韓希舜比他疑惑更甚。公孫璞駢指如戟向他點來,施展的點功夫和他剛才用摺扇點的那一招竟是一模一樣,同樣的在一招之間,點他七處道!
韓希舜好不容易避了開去,心裡想道:“奇怪,這個鄉下少年怎的也會使驚神指法?這種天下無雙的點功夫,據我師父所說,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人懂的。但這鄉下少年的點功夫,竟似乎比找還要高明?”其實論指法的巧妙,公孫璞還是稍遜一籌。但這變化的微妙之處,高下之別,以韓希舜的武學造詣卻是看不出來。公孫璞的功力比他高得多,深厚的內家真力配合上最上乘的點功夫,韓希舜自以為是對方比他高明瞭。
厲賽英脫出身來,便即過去與奚玉帆聯手。鄧鏗仍然在發暗器向奚玉帆偷襲,厲賽英身似水蛇遊走,避開他的暗器,霎眼間到了他的面前,唰的一劍向他刺去。
鄧鏗的劍法和暗器功夫在黑道上號稱“雙絕”但他也只能在黑道上稱雄而已,卻怎比得上厲賽英明霞島的秘傳劍術。
不過十數招,鄧鏗抵敵不住,逐步後退,又再與史宏、蒙銑會合。合三人之力,勉強敵住奚玉帆、厲賽英二人。
韓希舜比他們更糟,他和公孫璞單打獨鬥,使盡了渾身解數,非但佔不到半點便宜,反而迭遇險招。正在心中暗暗叫苦,忽見一個老者,匆匆跑來,“咦”了一聲,叫道:“二公子,你為什麼和他們打架?”韓希舜喜山望外,原來這個老者正是相府的客卿白逖。
韓希舜喜出望外,連忙叫道:“白老師快來幫我!”就在此時,公孫璞一聲冷笑,五指如鉤,已是向他的琵琶骨疾抓下來。
白逖在相府作客,自是不能袖手旁觀,只好在他們二人之間,替韓希舜擋這一招。
公孫璞一見這老人的身手,便知他是個武功極為高明的人,當下變抓為劈,雙掌一,只覺好像碰著了一團棉花似的,自己發出的剛猛之極的掌力,宛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對方的身子連動也沒動一下,但卻也沒有反彈之力,分明是手下留情。
公孫璞只知白逖的本領高明,但到底高明到什麼地步,仍是試不出來。磋上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高人,不由得心頭大駭。
韓希舜洋洋得意,冷笑說道:“白老師來了,看你們還逃到哪裡去?白老師你怎麼還不動手呀?”哪知白逖卻道:“公子且慢!”轉過身來叫道:“史師父住手!”史宏雖然是在相府做教師爺的大護院,但白逖卻是相爺的上賓,史宏只好遵命跳出圈子,蒙銑、鄧鏗二人跟著也退下了。
韓希舜怔了一怔,說道:“白老師,你怎麼啦?他們是想混入臨安的匪徒呀。”白逖不睬他的說話,一晃身到了奚玉帆的面前,說道:“請問揚州百花谷的奚璞是你的什麼人?”奚玉帆見他說話客氣,遂也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家父。”白逖哈哈一笑,說道:“怪不得你的百花劍法使得這樣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奚玉帆道:“老前輩和家父相識的嗎?不敢請教大名。”白逖笑道:“我和令尊在二十午前也是不打不成相識的朋友,老朽姓白名逖,想必令尊曾和世兄說過。”奚玉帆“啊呀”一聲,說道:“原來是白世叔,爹爹常常提起你的名字,可惜這二十年來,一直見不到你。家父不幸,早已去世了。”白逖說道:“我知道。沒多久以前,我還曾經虯過你的好朋友谷嘯風呢。”奚玉帆喜道:“我也在找他,聽說他到——”山逖不待他把話說完,連忙向他使了一個眼,說道:“不錯,他是到我的一位老朋友那兒去了。你是到文大俠那裡的吧,我不阻你了。”奚玉帆瞿然一省,想道:“不錯,他是這個什麼‘公子爺’的‘老師’,我若說出太湖七十二家總寨土王宇庭的名字,這個‘公子爺’就更有藉口指我是匪徒了。豈不令這位白老前輩左右為難?”同時心中也有疑惑:“聽說白逖是一位避世高人,怎的卻會在豪門作客?”厲賽英沉不住氣,冷冷說道:“只怕你的公子爺不肯放我們走吧?”正是:本是江湖豪傑客,權門託庇為何由?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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