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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意冷神傷誰可語人亡家破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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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佩瑛嚇了一跳,大怒喝道:“你,你,你,你這老魔頭,你——”朱九穆突然在她面前出現,她自是不免吃驚,但雖然吃驚,卻也並不畏懼。

韓佩瑛想問的是:“你把我的爹爹怎麼樣了?”但轉念一想,這樣問法,似乎是向敵人示弱。如果朱九穆回答:“我把你爹爹殺了,你又怎樣?”自己又將如何?說到最後,還不是隻有和敵人拼命,那又何必再間?韓佩瑛並不畏懼強敵,但卻有點害怕當真從朱九穆口中證實地父親的死訊。

韓佩瑛聲音顫抖,問不下去,朱九穆卻在陰惻惻的一笑之後,又打了個哈哈說道:“呀,可惜呀,可惜1”韓佩瑛怒道:“什麼可惜?”她以為朱九穆是貓哭老鼠假慈悲,一怒之下,就想動手。但她深知敵人的厲害,若然魯莽搶攻,只怕未曾碰著敵人,就要傷在對方的修羅陰煞功之下。因此驚魂稍定之後,反而沉著下來。她父親教過她一路“驚神劍法”正是用來對付朱九穆的。當年他們父女聯手,朱九穆就曾經給她刺了一劍。韓佩瑛自知功力不足,只憑一己之力,這路劍法決計不能打敗對方,但若想拼個兩敗俱傷,或者可以僥倖做得到。

依照武學原理,弱者一方不宜搶攻,若要與強手拼個兩敗俱傷,只有待對方先行出手,留心看他有何破綻,這才可以收後發制人之效。當下韓佩瑛手按劍柄,強攝心神,心中暗暗盤算使那一招狠辣的殺手。

不料朱九穆卻似乎並不急於出手,聽了韓佩瑛這麼一問,又在笑道:“你爹爹自以為用得好計謀,可惜他的這條詭計卻是瞞不過我!”此言一出,倒是令得韓佩瑛怔了一怔,不覺問道:“什麼詭計?”朱九穆哈哈笑逍:“也好,你既然明知故問,且待我揭破你爹爹的詭計,也好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你的爹爹是個鬼靈,我在江湖上重新出現,料想他已得知風聲。我要找他報仇,他也當然知道。是以今之事,料想早已在他所算之中…”韓佩瑾不住口問道:“那又怎樣?”朱九穆道:“於是你的爹爹就挖空心思,想出這條詭計。他自己放一把火把屋燒了,讓我以為他已遇上別的仇家,家毀人亡,那麼他豈不是可以避過我了?”這的確是匪夷所思的“詭計”韓佩瑛焉能相信朱九穆的這個猜測?當下冷笑說道:“那麼我那幾個無辜被害的家人呢,又是誰下的毒手?”朱九穆也冷笑道:“你倒很會演戲,哼,哼,這還用得著我說嗎,當然是你爹爹下的毒手!”韓佩瑛氣得柳眉倒豎,大怒斥道:“胡說八道!”朱九穆見她憤之情,不似做作,倒是有點奇怪:“難道是我猜想錯了?”問道:“你是剛剛回到家中的是不是?”韓佩瑛道:“是又怎樣?”朱九穆哈哈笑道:“這就對了。怪不得你也給你爹爹瞞過!”韓佩瑛怒道:“我這幾個家人分明是你殺的,你,你好狠毒!你要報我一劍之仇,儘管把我殺了,我可不能讓你詆譭爹爹!”朱九穆道:“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何須著急?但你定要為你爹爹辯護,我倒想揭破他的謀,讓你知道韓大維的本來面目。”心想:“這女娃兒以為父親是正人君子,待我揭穿了他,這女娃兒自然是要傷心之極的了。嘿,嘿,這樣的報仇,比一掌打死了地還更痛快。”想得得意,不覺又是哈哈大笑。

韓佩瑛道:“你笑什麼?你憑什麼說是我爹爹殺的?”朱九穆道:“你又憑什麼說是我殺死的?不錯,我素來是除非不下手,下手不留情,倘若我早來幾天,說不定我也真會殺盡你的全家。但倘若是我殺的,他們身上應該不見傷痕才是。

掌就能擊碎別人天靈蓋的功夫,我可不會。

“你這幾個家人並非武功泛泛之輩,他們的屍身料你也察視過了,是不是僅僅一掌就將他們擊斃的:如此武功,如此掌力,當今之世,除了你的爹爹之外,恐怕只有少林寺的方丈和武當派的掌門方才能夠,難道這兩個人會來殺害你的家人?”這話說得倒是頗有道理,要知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雖然厲害之極,但用修羅陰煞功殺人,憑的卻不是剛猛的掌力,而是那股陰煞之氣。倘若是給朱九穆一掌打中的話,這人全身的血將會冷凝,死後身上不見傷痕。韓佩瑛曾經和朱九穆支過手,仔細一想,朱九穆要一掌擊斃她的老僕,這樣的本領朱九穆也的確沒有。

韓佩瑛雖然絕對不相信她的爹爹會下這個毒手,殺掉跟他一生的老僕,但也不覺起了一點疑心,心裡想道:“這樣看來,兇乎似乎是另有其人了,那人又是誰呢?朱老魔的說話當然不能相信,但他說謊話也該有個目的,何必無端端說謊騙我?”朱九穆笑道:“好啦,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現在我可要報仇啦!”韓佩瑛咬了咬牙,拔出寶劍,喝道:“來吧!”朱九穆卻又笑道:“你是我的晚輩,論理我不該以大欺小,但你曾經刺我一劍,這仇卻也不能不報。這樣吧,你磕頭拜我為師,我就饒你!”韓佩瑛斥道:“放!”唰的一劍就刺過去。一劍刺出,這才猛然省悟,中了對方的誘敵之計。

要知任何高明的武學,都是不能在一招之內既攻擊敵人又將本身防禦得毫無破綻的,要想克敵制勝,必須善於尋覓對方的破綻,否則機會稍縱即逝,強手也往往會給弱手所敗。

韓佩瑛自知不及對方,是以她原來的計劃乃是蓄勢待敵,以收後發制人之效。雖不敢望就能戰勝敵人,至少也要與敵人拼個兩敗俱傷。不料卻因對氣起,按捺不住,中了朱九穆的將誘敵之計、先行出手。

掌風劍影之中,猛聽得一陣叮叮咯咯的繁音密響,宛似琵琶高手的輪指急彈,接著急促一聲,聲如裂,兩人身形霍的分開,韓佩瑛的衣油被撕去了一幅!

原來在這一招之間,韓佩瑛已是閃電般的刺出了一十三劍,劍尖顫動,每一式都是刺向對方的道,朱九穆則是在她的長劍上連續彈了九下,每一下都是彈在無鋒的劍脊或者劍柄之上,妙到毫巔,最後的一彈本來可以彈中韓佩瑛的虎口,令她長劍脫手的,但因韓佩瑛省覺得快,倏地一個變招,這才得以免遭毒手,但雖然如此,亦已吃了點虧。

朱丸穆哈哈笑道:“好個機靈的女娃兒!”霍地一個轉身,雙掌齊出,疾抓韓佩瑛兩肩的琵琶骨,韓佩瑛身形微動,長劍一招“金針度劫”反挑上來。朱九穆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著,搶前一步,韓佩瑛劍尖在他肋旁倏然穿過。朱九穆雙掌合攏,左右一分,使出了“陰陽雙撞掌”的招數,斫韓佩瑛的手腕。這一招本是極狠毒的殺手,但他雙掌所向手腕,卻並非致命之處,看來他的用意,還是隻想奪劍,至多令韓佩瑛受點輕傷,卻避免傷了她的命。

但韓佩瑛本來是拼著豁了命的,對方的招數稍欠狠辣,她立即便是“玉女投梭”劍鋒反彈,反刺朱九穆脅下的“期門”朱九穆曾經在她劍下受過傷,對她這路劍法頗也有點顧忌,當下身形一縮,避開這招,雙方各退三步。

韓佩瑛回想剛才之險,嚇出了一身冷汗。朱九穆哈哈笑道:“你知道厲害了吧?要打你是打不過我的,還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否則你可要大吃苦頭了!”韓佩瑛怒道:“打不過也要打!”劍鋒斜指,凝眸靜待對方來勢。朱九穆冷笑道:“你要拼命,我偏偏令你不能如願,非要抓著你不可!嘿,嘿,抓著了你這臭丫頭,看你的老子還能不面麼?”韓佩瑛這才知道朱九穆何以不用“修羅陰煞功”的原因,原來是想把她擒為人質,迫使她的父親面。

韓佩瑛懂得了對方的用意,在吃驚之中也有幾分慶幸,心裡想道:“依此看來,爹爹的確是未遭他的毒手了,否則他還何須顧忌?但他要捉我,我可是決不能落在他的手中。好,只要爹爹還活在人間,我死何足惜!當真給他捉住的時候,我不會自斷經脈而亡嗎?”韓佩瑛抱了決死之心,不管對方是要捉她也好,是要殺她也好,全副心神應付強敵。心無顧慮,把“驚神劍法”的華髮揮得淋漓盡致!她父親創的這路劍法,本就是用來對付朱九穆的,韓佩瑛雖因功力未到,未能制勝,但朱九穆幾次搶攻,卻也未能得手。

朱九穆心裡想道:“想不到才不過三年功夫,這丫頭的劍法竟是進如斯,我不傷她,只怕她要傷我!沒奈何,只好叫她小病一場吧。”覷個真切,中指一彈,“錚”的一聲,正中無鋒的劍脊,手法和剛才一樣,但這一次卻是用了兩成的修羅陰煞功。

陡然間韓佩瑛手中握著的劍柄其冷如冰。原來朱九穆早已練成了隔物傳功的本領,那股陰寒之氣,從劍柄傳入了韓佩瑛的掌心。

韓佩瑛打了個顫,但長劍仍然緊緊握在手中,並未脫手。朱九穆好生詫異,正要加強力道,出指再彈,韓佩瘓已是刪的一劍,當刺到,這一劍招裡藏招,式中套式,正是“驚神劍法”中一招最妙的招數!

朱九穆給她一輪搶攻,忙於招架,急切間倒是無暇施展隔物傳功的本領。要知他的以指彈劍,這是相當冒險的怪招,必須找到了對方的破綻,才能放心使用的,否則若是有絲毫差錯,這手指豈不是要給劍鋒割了。

可惜韓佩瑛的劍法雖然妙,功力畢竟是不如對方,搶攻了十數招之後,又給對方的掌力迫開。劍勢一緩,朱九穆立即反攻。此時朱九穆對她的“驚神劍法”已是瞭然於,算準了她在七招之後,必定要出破綻。

但在未出破綻之前,這七招劍法卻是緊密無比。朱九穆步步為營,迫她出破綻,眼看韓佩瑛已經使到第六招,再有一招就要出破綻的當兒,忽聽得有人叫道:“好劍法!”朱九穆端的是功夫老到,雖然驟吃一驚,卻是絲毫不亂。

“錚”的一聲,彈開了韓佩瑛的長劍,立即便是反手一掌,喝道:“好小子,滾下來吧!”這一掌,朱九穆已是用上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

“蓬”的一聲,牆頭上跳下一個人,韓佩瑛抬眼望去,和那人打了一個照面,不覺呆了!

她家的屋頂是已給燒燬,開了天窗的。這晚正是陰曆十六,月明亮,月光之下,只見一個英俊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這個人正是谷嘯風!

離開百花谷之時,谷嘯風本來是先動身的,但因韓佩瑛是抄近路,故此反而比他先到。谷嘯風來到韓家,剛好看見她在施展那七招妙的“驚神劍法”

“驚神劍法”本是一路以柔克剛的劍法,在一個美貌的少女乎中使出,當真是有如落英繽紛,花薇邈,谷嘯風看得心曠神始,不覺出聲叫好。他一出聲,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也就向他發出了。

這剎那間,斷壁殘垣之下,屋中的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