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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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情形無疑正是一個最好不過的時機。
在屈指可數的接觸之下,再加之阿莫報來的一些訊息。已足以讓韓呈機意識到,此人對江櫻,有著不可言說的情愫。
而現在,就要看這種情意究竟能有多深刻了——能否可以使晉起在明知自己的行蹤已經暴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冒險為江櫻解毒。
結果如何,他亦無從得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在以旁觀者的身份來觀摩一場賭局,而這場賭局的賭注,是江櫻的生與死。
韓呈機依舊在細觀著魚盆中的情景。
水中的情形逐漸組成了一張明媚的少女面龐,那臉頰微圓的少女忽而衝他咧嘴笑開,出一排皓齒,這笑容裡嬌憨中卻又帶有幾分狡黠,將一雙點漆黑眸襯得更是靈動非常。
“少爺——?”對上那雙似清泉般的杏眸,韓呈機忽然聽得水中的少女出聲喚道,口氣裡隱隱帶著疑惑。
這清脆的聲音恍若就在耳畔,甚至讓人分不清真假虛實。
韓呈機微一閉眸,待復又睜開之後,水中幻象已然消失不見。
只見原本在魚盆中自在暢遊的幾尾澤豔麗的硃砂魚,遊動的動作正逐漸變得緩慢,時不時的甩動著魚尾,蕩起一陣又一陣的波紋。
就在此時,體形最大的一尾,忽然不安快速的翻動起來,隨著它的動作,一片片魚鱗從身上剝落而下,出的一塊又一塊白斑,在鮮紅的魚身上顯得分外醒目。
緊接著,其它的幾尾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隨著魚兒們的掙扎,魚盆中的水飛濺出來,其中有幾滴打在了韓呈機的衣衫上面,洇開後留下幾片水漬。
彭洛今看見這一幕,不皺了眉。
這解藥是為解焚石散之毒而制,其中有幾味藥材卻毒甚大,換而言之,這藥丸對身中焚石散之毒者來說是救命仙藥,用在其它地方,卻是一粒毒藥。
可惜了,這幾尾硃砂魚他中意許久了…
韓呈機望著幾尾魚陸續失去掙扎的力氣,目似被寒冰凝固住,良久之後,方格外平靜的說了一句話。
“活下來也好,就此消失也罷。”這聲音涼薄的甚至讓人覺得不現實,猶如來自天外。
彭洛今怔了片刻。
之前便說了,眼前的這個少年,是第一個讓他對自己的閱人經驗產生懷疑的存在——他從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如此淡漠的氣質,彷彿全世間最美好溫暖的事物堆積在一起,也無法融化他半分。
但從禹城回到肅州城之時,他在韓呈機身上受到了一絲正常人該有的氣息。
起初他對此十分好奇,亦暗下做過許多猜想。
直到今夜裡,他方得到了答案。
這種氣息的起始,想必正是源於那位名喚阿櫻的姑娘——意識到這一點之時,彭洛今既是震驚。又有幾分意料之中。
配製解藥的過程中,他在焦急於保住命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在憂心韓呈機。
當初他為韓呈機的腿雙清毒之時,因部分餘毒無法清理,只能選用了西疆的一種‘驚鴻蠱’來壓制。
此蠱於人體無任何壞處,但在進入宿體之後,不可取出,並會同宿主命相連——換而言之,蠱蟲死,宿主亦不能存活。
‘驚鴻蠱’生頑強。無需任何藥
餵養亦可在人體內存活百年之久。然而唯有一點——被種蠱之人萬萬不可妄動男女之情,但凡一牽動情
,驚鴻蠱必會遭創,用情愈深。驚鴻蠱的
命消減的便愈快。
最多不過可存活三年之久——在此之前。彭洛今從未擔心過這一點。
畢竟韓呈機並不像是會輕易動情之人。
可這位名喚阿櫻的姑娘。顯然在其心中佔據著不同尋常的地位——然而也僅止於此了——在方才韓呈機親自將解藥摧毀之時,想必便已經做出選擇了。
勿論是受到怎樣的衝擊,方讓他改變了想法。但如此…甚好。
命運總不會是完全公平的——但對於幾度瀕臨在生死邊緣的人來說,能活下去,或許便是最好的。
望著眼前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韓呈機,彭洛今的眼神複雜至極。…“籲——”清早十分,一聲勒馬的呼聲在寂靜無人的錦雲街上陡然響起。
阿祿自馬車駕座上跳下,疾步來到街道右側的一家店鋪前,大力的拍打著鋪門。
邊急聲喊道:“方家少爺可在?我找他有急事相告!”待阿祿快要將嗓子都喊破之時,方聽得內裡隱隱傳來一道不耐的聲音,不滿地說道:“又是哪兒來的求醫的,都說了我們這兒治不了,還一個勁兒的找上門來,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煩不煩…”聲音剛落片刻,便有門閂被拉開的動靜響起。
緊隨著門被打開,從裡面現出了一張年約二十來歲,夥計打扮模樣的男子。
阿祿還未來得及言語,便聽其在前頭搶白說道:“這位小哥,倘若你要尋醫的話還是另找他處吧,我們這兒是藥行,可不是醫館——”夥計邊說著話邊忍不住搖頭。
這些人可真是病急亂投醫,醫館排不上趟兒,竟連藥行都不放過,近來每少說都要有近百個這樣兒的來上門求醫的。
阿祿忙搖頭連聲道“不”徑直道:“我是來找貴行中的方少爺的,還請代為引見!”罷了又怕遭拒,繼而又補充道:“此事關乎——”說到此處生怕夥計不知江櫻是誰,伸手指向對面一江的招牌,“關乎阿櫻的
命,不容耽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夥計愣了愣。
這說的是對面的江二姑娘?
這小姑娘他啊…
那可是做的一手好菜!
可也沒聽說有染上疫病了這回事啊…
前兩還跟著少爺一起給她那位
孃四處採藥治病呢——雖是不太確定,但夥計還是選擇了配合。
畢竟這姑娘要是沒了可真是肅州城的一大損失啊…
“這位小哥隨我來吧,我家少爺在藥房製藥——”阿祿連忙道了謝,邊疾步隨夥計往裡走,邊暗暗點頭。
這麼一大早就起來製藥,由此看來,這方家少爺雖然是個不靠譜的青年,但好歹算是個勤快的郎中——二人很快來至後院藥房。
夥計上前叩門,“少爺——啊!”伴隨著夥計的痛呼聲,房門忽然毫無預兆的被從裡面推開,直將門前的夥計撞得倒退了四五步。
緊接著,阿祿就見自房內大步行出了一道人影來。
因為此處剛好背對著晨光的緣故,阿祿看不真切對方的形貌,只能看得出一個…極為凌亂的男子身形輪廓。
只聽其動萬分地喊道:“成了…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