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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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少林及武當都還是上一代在掌理門戶,兩家的掌門人有一個方外武林奇人名叫金三緘的朋友。
此人武功蓋世,學通今古,他們只有向金三緘求援,金三緘經他們苦苦哀求,武當上一代掌門知非真人還以身殉為求,金三緘才答應了,然而金三緘年事已高,唯恐力有未逮,才答應找一個心智超人,稟賦奇特的年輕傳人,將功力轉註,再來完成這個任務。
梅山白就是這樣被選中了,金三緘替他打好基礎後,將畢生所能傳授給了梅山白,同時還將自己多年修為的功力以道家轉註之法,轉給了梅山白,自己終因耗力過巨,在五年前去逝了。
為了守秘密,金三緘並沒有將梅山白的姓名透給任何一人知道,完全叫他一個人單獨行事,設法打入對方的圈子裡。
金三緘詼諧成趣,遊戲人間,專喜吃狗,所以他跟武當約了一個最奇怪的連絡方法。
羅老兒是金三緘的狗至友,剛好武當發生了一件火工偷屠狗的事,那個火工也姓羅,打了一頓是有的,但並沒有打傷,知非真人還資助了他一筆銀子,給他回家去安身立命,那知這傢伙漁成,拿到銀子後,留連寨,染上了梅毒,又兼頭金盡,潦倒而死!
羅老兒受金三緘之託,冒稱是那火工的父親,故意在此開了間狗鋪,以便金三緘前來暗中連絡了。
這間狗鋪的地盤是武當上清宮一條秘道的出口,由一清暗中作主讓了給他,金三緘來了,就暗中牽動消息,通知一清由秘道下來見面,金三緘死後把秘密告訴了梅山白,同時以三個金人為暗記以便識別…
羅老兒還兼為武當作秘密通信的任務,武當的門人有秘密消息要稟告掌門人時,就以三個銀人為暗記。
金三緘死了之後,一清不知道那個傳人是誰,為了要使此人便於連絡其他門派,也用金人三緘口為最機密的連絡暗號,任何一家門派,只要見到這個暗號,必須全力支持,不得延誤,當然這個秘密也只有各家掌門人以及有數幾個值得信賴的主要人物知道。
梅山白在三年前技成,開始執行任務,他費了兩年時間,遊蹤遍及各地,才查出十八友與那個暗中勢力有關。
於是他巧妙地投身進入洛陽英雄館,只是覺得蓋天雄的實力比其他人更深厚,卻沒有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打進了修羅教的核心,直上九重天,創下那一番英雄事蹟,利用修羅主人與修羅九帝的矛盾,垮了修羅教…
不過也幸虧金三緘的密設計,除了梅山白本人外,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才有這種成就!
否則以修羅教對五大門派的滲透之深,連核心人物都入了網羅,只要多幾個人知道,梅山白也無法活動了。
這一段內情,一清只是知有其人,卻不敢斷定為誰,但他心中已經有個底子,認為多半是梅山白了!
但一直到梅山白進入了狗鋪子,他才能確定了梅山白與胡媚兒來訪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也一直等到羅老兒把三個金人暗送到上清宮後,他才敢現身來見!
梅山白說完之後,一清黯然道:“梅公子賜助之德,敝教固莫名,但對金老前輩的懷尤為之深,所以我寧負破戒之罪,也要以狗來表示對他老人家的敬意,他老人家突梯滑稽,硬說我們是假正經,非要我動葷破戒不可…”說到這兒,他又頓了一頓,才嘆道:“九弟!十弟!你們對我是瞭解的,我總算不會是貪圖口的人,而且長年茹素,油膩葷腥下肚,總有幾天不舒服,但每逢今天,我總要強迫自己的腸胃難受一次,為的是博他老人家高興!”梅山白一怔道:“今天!我記起來了,今天正是先師的忌辰!”一清道:“五年前本門一個弟子也是在這裡傳來了噩耗,我以三枝清香表示了心中無限的悲痛,我想等大局平安後,由武當出面,邀集天下武林同道,舉行一次狗宴,來追思這位前輩的恩德…”梅山白笑笑道:“好啊!我恩師在地下也會笑起來的,尤其是少林那般老和尚,我非要叫他們也破了戒不可!”一清也笑了道:“梅公子的行事作風倒也受了金前輩的遺傳,似乎專愛看我們出家人破戒力樂事,還記得令師有一次跟少林的前任掌門鏡月禪師開玩笑,冷不防點了他的道,硬了一塊狗在他嘴裡,害得他閉關面壁,入定了三年以求贖罪,以後令師才不再拿他開玩笑了!”胡媚兒聽得大興趣地笑道:“有這樣古怪的師父,才有你這種刁鑽的徒弟,只可惜那位老人家不在了,否則我一定要見見他!”梅山白笑道:“那一定采萬分,媚姐以你那顛倒眾生的媚術跟我師父對較一下才有意恩呢,他老家自號風月罪人!”胡媚兒哦了一聲道:“這是怎麼說呢?”梅山白笑道:“他老人家一生中的一半時間是在秦樓楚館中渡過的,然而到死仍然保持著童貞之體,這是他引以為傲的一件事!”胡媚兒笑道:“那恐怕不是男人!”梅山白搖頭道:“不!你錯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也沒有任何暗疾,完全是憑著修為定力來剋制人慾,而他的一身武功也是從這上面修待而成的,他教我武功也多半是在寨中練成的,那時我正當二十歲血氣方剛之年,他要我夜夜坐在屏風裡,目睹活生香而不準有所動心呢…”胡媚兒笑道:“你忍得住嗎?”梅山白道:“開始還不行,慢慢就習慣了,久而久之,那怕粉黛三千,不但視若無睹,反而覺得討厭!”胡媚兒笑道:“難怪你通過我的七情段時定力十足,原來你早就在風陣仗中磨出來了,你師父可是個大怪人,用這種方法能紮實武功的底子嗎?”梅山白道:“當然能的,人之所好,無非利名財,而最難過的就是字一關,利名都是人為的,容易克住,唯獨慾乃人的本所賦,隨知識而漸長,到了某一個階段,就成為一股本能的衝動,所以道主淨,佛主空,都是針對著一個字!”胡媚兒道:“這麼說來,練武的人就必須戒絕女了!”梅山白笑笑道:“那倒不然,武之戒在不動心以養天機,等基礎紮實後,就不必再受此限制,而且還要作適度的宣洩,以達到龍虎調和,這又是內家的秘旨了…”一清笑道:“金老前輩不愧是武林第一奇人,他對養生之旨,兼取釋道而中和以儒家黃老經庭之學,無怪能卓然而出群!”胡媚兒一笑道:“掌教真人怎麼也贊成男女食的論調了呢,你們道眾不是要求守身如玉,最好都不要有家室之念嗎?”一清道:“沒有的事,武當門下分道俗兩門,實則殊途而同歸,如果每個人都摒棄男女之事人就要絕種了!”胡媚兒道:“這麼說道家也可以娶生子了?”一清笑道:“是的!道家也有苦行與修身兩門,苦行修者必須持戒,修身道者則節慾而養天機,不壓制本而作適度的調和,一則綿延種族,一則修身而延壽,所以神仙有專侶,道家也有合藉雙修的佳侶,只是我們全真派的苦行修者不準犯戒而已…”胡媚幾點點頭道:“掌教真人說的才是至理名言,我專研男女合歡之術,並不是鼓吹縱慾,而是講究男女合歡的技術與節身養元之道,男女之慾為與生俱來,過猶不及,都是違反自然的,少林的和尚們不明白這個道理,強自壓制人慾,結果反而減低了個人的成就,我的七情殿門下,失足的少林門人最多,就是這個道理,倒是武當的幾個高人,都能懸崖勒馬,我起初還以為黃教的持律功夫較深,沒想到竟是這個原故…”一清笑道:“幸虧七情仙子知道得稍遲,如果早就認透這個道理,因勢而誘導,敝教恐怕也是在修羅教的掌握之下了。”閒話談過後,又開始轉入正題,梅山白才說出自己破壞蓋天雄重組修羅教的腹案,徵詢一清的意見!
一清連忙道:“這些地方我實在是外行,還是梅公子統籌策劃吧,敝教上下總是全力支持的,公子看著辦了吧。”梅山白道:“我要的是人手!”一清道:“全憑梅公子調度,公子只要按照所約定的暗號,要多少人有我多少人,連我自己都聽命以供驅馳!”梅山白笑笑道:“好!那我需要十個高手,去到少林興師問罪!”一清一驚道:“那是為了什麼呢,公子不是打算連絡少林同赴洛陽嗎,怎麼自己人先起了衝突,予人以可乘之隙!”梅山白一笑道:“這十個人都要以一當百的好手,而且要認真的跟少林發生衝突,給我造成一個重返洛陽的機會!”胡媚兒驚道:“你還要到洛陽去,蓋天雄肯饒你才怪!”梅山白笑道:“只要我的身份不被揭穿,蓋天雄絕對歡我回去的,因為我把孔慶琦送到洛陽去,等於給他下了一個爆竹,而引線仍握在手裡,我只要去點一把火,就可以把他炸得開裂腑!”一清點了點頭道:“公子如能重返洛陽,深入其腹心,自然必能締造結果,但是非要我們跟少林沖突不可嗎?”梅山白笑笑道:“是的,唯有這個辦法才能保全你們兩方!”一清張大了眼睛道:“公子請再指示詳細一點好嗎?”梅山白笑道:“五大門派中,僅少林與武當實力未受影響,蓋天雄的目標一定放在你們兩派身上,可是他自己也有問題,兩派如公開宣佈聯手合作,正中他下懷,他就可以將內部的不穩轉移到你們兩派身上,如果你們起了衝突,而且相當認真,蓋天雄是投機的人,他一定作壁上觀,坐看龍虎鬥,等你們打得頭破血而坐收漁利,同時他也可以放心整頓內部,自然就需要我了!”一清道:“這當然好,就怕少林引起了誤會!”胡媚兒道:“梅兄自然先會跟他們說好的!”梅山白搖搖頭道:“不!我絕不能透半點口氣,而且貴教派去的人,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實情,這樣才不致洩漏機密!”一清皺眉道:“這樣恐怕事後難以收拾了!”梅山白道:“事後我會到少林去解釋明白,事前卻不能宣洩,因為貴教與少林的人都不善作偽,唱不來假戲!”一清終於答應了道:“梅公子既然如此決定,我們自然遵守,但是我們與少林結怨,要鬧到什麼程度才可以結束呢!”梅山白笑道:“要想真一點,自然是雙方都要死傷!”一情愕然張嘴,還沒有開口,梅山白笑道:“媚姐可以提供一份名單,包括你們雙方的人在內,這些人的死傷,對你們雙方都只有好處!”陳克莊失驚道:“梅兄弟!你是說我們仍然有修羅教的細潛伏在門戶之內,上次你不是已經提供了一份名單了嗎?”一清也道:“上次我們得到公子轉來的消息指出了本門的叛徒,我已經秘密處決了,難道還有殘餘的份子!”梅山白笑笑道:“上次提出的幾個人,只是大家都知道的,現在所要提供的名單,可能只有媚姐一個人知道!”胡媚兒連忙道:“兄弟!你怎麼知道我還有幾個人名沒宣佈的!”梅山白笑道:“修羅教的人,每一個都或多或少,掌握了一部份職務上的秘密,不肯告訴人的,尤其是你與地魔宮素來不和,當然不會將自己的成就整個告訴他們,因此我相信你手中必然掌握著一些永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名單!”胡媚兒沉息片刻才道:“小鬼!你真是個鬼靈,這幾個人雖然受了七情殿的蠱惑,我卻不打算利用他們,想不到仍然會被你掀了出來!”劉素娥忍不住道;“媚姐!你掌握著這些人有什麼用呢?”胡媚兒道:“我以前之所以秘而不宣,是為了跟桑老婆子賭氣,不願意把自己的成就去供她立功,後來梅兄弟來了之後,我見他雄心,原來打算把這幾個人給他,使他能有一番成就,在修羅教中爬升到更高的地位,那知梅兄弟很能幹,不用我幫助,已經奠定了他的基礎,我才沒用上…”梅山白笑笑道:“謝謝媚姐!反正你還是幫我的忙,我依然謝的!”胡媚兒瞟了他一眼,低聲說出了幾個名字,這些名單的揭,不僅使黑風雙衛變,連一清都搖頭嘆息不止。
假如胡媚兒早把這些人利用上的話,武當與少林恐怕難以撐持到今,早就被修羅教併了呢!
離開了武當之後,梅山白與胡媚兒在外面逛了幾天,然後慢慢向少林進發,而武當的人已經先到了!
他們是由黑風雙衛帶著去的,直接聲討少林罔顧武林道義,退出五大門派的結盟,致令公孫弘功敗垂成,未能一舉盡殄九帝…
少林的人自然也很憤怒,指斥武當所委非人,公孫弘死有餘辜,而且最後責怪黑風雙衛自動撤回武當的門下,解散了五大門派的護法門人組織!
黑風雙衛另有一番辯詞,他們說少林先行腿,減弱護法門人的實力,他們為保全門戶實力自然不肯妄事犧牲,歸結底,責在少林。
雙方都不從帳,結果一言不合,起了衝突,武當十劍聯手,勢不可當,殺死了少林四名長老傷了門人。
最後少林群起而攻,連掌門人都親自臨陣,才算擊破了他們的聯手劍陣,傷了兩名長老,殺退了武當的人!
這兩大門派的火拼,是很轟動的一件事,一般的批評都說武當太過份了,少林更是群情憤。
連閉關入定療傷的圓正大師都出了關,召集門中的高手,甚至還飛箋召集各處的俗家弟子,準備聲討武當!
少林掌門人圓慧上人到憤慨又困擾,他與武當掌教一清真人私頗篤,深知他的為人冷靜慮遠,修為頗深,想不透何以有此不情之舉,總算圓慧上人還有點修養,念及蓋天雄在洛陽蓄機待動,如果與武當火拼,結果是大家都落不到好處,反為蓋天雄漁人得利,才壓下了群怒。
可是他對武當的行動仍是不放心,決定私下一行,以明究竟,把門中的事務代了一番,偽稱入定修真!
暗中卻喬易俗裝,私自下了中嶽少室,準備跟一清真人作一次長談,問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行前他作了代,如果此行沒有結果,或是為武當羈留,則請圓正上人執長門戶,對武當採取行動。
在路上他碰到崑崙掌門鍾二先生,此老也是為了武當與少林惡之事而來探詢究竟的。
聽見了圓慧上人的敘述後,也認為武當太豈有此理了,公孫弘事件發生後,各大門派對武當已深為不滿。
但鍾二先生老成持重,認為蓋天雄重整修羅教,九帝中有四人歸於洛陽,聲勢頗盛,為武林心腹大患!
強敵在側,他勸圓惹上人慎重其事,答應陪伴圓慧一起到武當去會見一清,希望化干戈為玉!
這兩人的行蹤都十分隱密,一個門人都不帶,在路上走得也很從容,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因為嵩山與洛陽接鄰不遠,修羅教的耳目密佈,他們兩人都是文士打扮,鐵傘鍾二先生還特意邀圓慧同往南陽一行,訪遊三國名臣諸葛亮的故居,表示他們只是一對作伴攬勝的遊客了。
那知道天不作美,還沒有走到孔明故居的草蘆,卻遇上一場大雨,兩人只好到路邊的一個草亭中避雨。
雨下得很大,來到草亭中時,兩個人的衣服已半溼了,亭中已先有一對中年夫婦在避雨!
那對夫婦約模都是四十上下,衣飾華麗,男的丰神俊逸,女的雅緻可人,腳下放了個大食盒!
圓慧上人持戒虔誠,雖然穿了俗裝,仍不慣與女接觸,草亭中有四張凳子,一座石桌,那對夫婦坐了兩張,鍾二先生進去後坐了一張,圓慧上人卻寧可站著,也不願坐到一起去!
那女子看了他們一眼道:“二位老先生都是讀書人吧!”鍾二先生晤了一聲,那女子笑道:“那就好極了,孃家在前面的廟裡求了一籤,不知道是如何解法,偏偏管廟的老和尚又生病了,就請老先生替我們看一下!”鍾二先生微皺眉頭道:“我們也不太看得懂!”那婦人笑道:“您就把籤條上的字念給我們聽好了,我跟我家漢子都是做買賣的,苦了十幾年,總算存了幾兩銀子,可就是肚子不爭氣,沒給他下過一個蛋,聽說前面的送子娘娘很靈驗,我們特別存了幾兩銀子,求了個籤回來,我家漢子做買賣明,就是不認得字,麻煩老先生看看,娘娘是怎麼個指示的?”鍾二先生見她出言鄙,她的丈夫在一旁傻坐著,認為這一對夫婦不過是無知的村夫愚夫而已,遂接過籤來一看,卻是一首七絕,寫著:“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柳柳成蔭,藍田有玉難成寶,除非借得一枝!”廟中的籤條本是一般文人信手之作,假託神靈而預示休咎,這張籤條是送子娘娘廟裡求來的,所示的當然是有關生男育女之事,可是制的人或許是存心開玩笑,作了這麼一首歪詩!
照詩中之意,是說他們生育無望,除非叫女的紅杏出牆,才有懷孕的可能,鍾二先生不怒道:“混蛋!這詩籤是誰制的?”那婦人道:“是管廟的老和尚找人作的,靈驗得很呢,我家對門王大嬸一連生了六個女兒,到廟裡去求一支籤,按照娘娘的指點後,不到一年,果然抱了個胖兒子,老先生,您看看我們命裡不是該有後代!”鍾二先生道:“在廟裡刻出這種籤條,那老禿驢簡直該砍頭!”當著和尚罵禿驢,雖然不是罵圓慧,他聽來也覺得不順耳,忙走過來接下籤條看一遍,也忍不住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簡直是侮辱神明!”那婦人奇怪道:“這位老先生也是當和尚的嗎,怎麼跟廟裡的老和尚是一個樣子說話呢!”圓慧上人在不知不覺間洩了身份,忙分辨道:“我是在家修行的居士!”那婦人道:“我可不懂什麼居士不居士,你老先生既是吃素唸佛的,一定懂得菩薩的指示,這簽上究竟說什麼呢!”圓慧上人自然不能照詩中之意直說,只得道:“沒說什麼,只是奉勸大嫂多種善因,必得善果!”那婦人道:“什麼叫善因善果我都不懂,我問的是什麼時候可以生兒子,老先生,你快告訴我什麼時候好嗎?”圓慧支吾地道:“這個倒沒有說起。”那婦人不信地道:“老先生,你可別騙人,那老和尚可說過了,娘娘廟裡的九十九支籤,每支都不會落空,凡是去求的,都可以有個著落,即使命中無子,也有辦法補救,所以廟裡的籤不讓人多求,每個月逢初一十五,才進入求三支,我整整吃了半個月的素,一夜熬著沒睡,趕著燒了個頭香,還佈施了十兩銀子的香火錢,好容易求到一簽,怎麼會沒提起呢,一定是菩薩的指示你沒看明白!”圓慧只得苦笑道:“是的!神佛玄機,我們凡夫俗子是不易明白!”那婦人轉而埋怨他的漢子道:“都是你這窩囊廢,祖上無德,會該命裡絕子,連求籤都得不到菩薩保佑,這十兩銀子白花了不說,還害老孃白吃了半個月的素,熬了一夜沒睡!”那男子訥訥地道:“娘子,這怎麼能怪我呢?”婦人哼了一聲道:“怎麼不怪你,別人求得的籤條都指示得明明白白,偏偏你這王八蛋,求了籤來,沒人看得懂!”男子急了道:“誰說不懂呢,我只是認識的字不多,大概的意思還是明白的,那簽上說,光靠你我是無望了,必須從人家那兒借點福氣來,比如說,在我身邊個人!”婦人連忙道:“放你孃的,要不是老孃巴結著,你那裡有今天,飽飯還沒吃幾天,你就骨頭輕,想討起小的來了!”男子連忙道:“這是菩薩娘子的指示,又不是我說的,你不信可以問問這兩位老先生,看看籤條上是不是這麼說的!”婦人轉臉問二人道:“二位老相公,當真是這麼說的嗎?”鍾二先生與圓慧聽那男子一知半解,胡扯到自己的納妾的頭上去,不免啼笑皆非,不知如何回答!
那婦人忙又轉問圓慧道:“那個老兒賊眉賊眼的,不會老實話,一定是幫著你們男人搗鬼,老先生,你是吃齋唸佛的什麼士來著,我想你一定不會騙人的,你告訴我真話,菩薩娘娘在籤條上是怎麼個說的!”圓慧只有連連地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婦人卻推道:“你倒是說呀,老先生,你這一大把年紀了,如果你昧著良心說假話,你這把年紀就活在狗身上去了!”圓慧從沒有遇見這種尷尬的場合,只得道:“阿彌陀佛,照簽條上講,二位如想得子,的確要求之於人,但不是尊夫那邊納小妾而是…”底下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可是那婦人卻十分乖巧。
笑了一下道:“菩薩可是要我這邊想辦法…”那男子道:“胡說,那有這種事情的!”婦人道:“一點都不胡說,這才見得菩薩的靈驗,當真是神明萬分,你想想這幾年以來,你一上就像個死人似的,老孃怎麼拉扯你都像條死狗,怎麼能生得出兒子來,當然要靠老孃的手段,老先生,你說是不是!”那男子急了道:“娘子,你可不能亂來!”那婦人卻一笑道:“我曉得,老孃總要憑良心對得起你,亂七八糟的人不要,年輕的不要,靠不住的不要,認識的人不要,最好就是像這位老相公,既是讀書人,又是念佛的,老相公,你就大慈大悲,行個方便!”圓慧雙手連搖,那婦人靠過去笑道:“老相公,我們實在求子的心大切了,借你老人家的種,我家漢子也不會吃醋的,死人,你也幫著求求呀!”那男子著手,半晌才道:“老先生,如果真是菩薩的意思,我也沒話說了!”婦人靠得更近了,頭一點就貼到圓慧的身上,笑道:“上天下這場大雨,叫咱們湊在一起,可見這是緣份,也是上天的意思了,老相公,你家裡一定兒孫滿堂了吧!”圓慧一面跺腳一面道:“不可!不可,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可是他躲得還不夠快,一條胳臂被那婦人抓住了,一股脂粉的香味燻得他有點頭昏,跟著他的手也被握住了!
肌滑如絲緞,柔若無骨,這對圓慧而言是一種從所未有的經驗,使他更昏然不知所以了!
那婦人拖著他來到石桌前媚笑道:“漢子,這可是菩薩娘娘的意思,你還不把籃裡的酒菜拿出來,好好地款待這位老先生,回頭等雨停了,就請他到咱們家裡去,住上個把月,一定就有喜訊了!”那漢子皺著眉頭道:“怎麼要住那麼久!”婦人橫了他一眼道:“死鬼,這種事兒總得慢慢兒來,那能一次就播下種發芽的,總得等上個把月,確定有了喜訊再放他走…”圓慧被她按在凳子上,急得要站起來,可是那婦人竟貼住他的背,他才一用力,肩上到軟綿綿的。
雖然他從未接觸過女子,也知道是什麼,又不敢動了!
那婦人卻媚笑著輕輕捏一下他的臉頰道:“老先生,看不出你一臉正經,肚子裡卻壞得很呢,你別硬頂呀,頂得我怪癢的,回頭到了家,咱們關起門…”圓慧聽她越說越不像話,臉容一整道:“娘子!請你放尊重一點,這成何體統!”那婦人笑了一聲道:“喲!你還假正經起來了,我家漢子在這兒,他不吃醋,你還怕個什麼勁兒呀,何況我看你也不像個老實人,要不你於嗎抓住我的手一直不放呀!”她的一隻手仍然跟圓慧互握著,圓慧急得想摔開,可不知怎的,就是使不出一點勁,漲得滿臉通紅!
對面的鐘二先生看出情形不對了,圓慧是有道高僧,定力修為極高,絕不會如此,八成是受了算計。
但他臉上卻不聲:“圓兄!這也是件好事,你就成全了人家吧!”邊說邊站了起來,那男子忙問道:“老先生要上哪兒去。”鍾二先生道:“賢夫婦的事用不著我,我還有急事要先走一步!”圓慧忙道:“鍾兄你可不能走…”滿眼著乞憐之,那婦人笑道:“外面下著大雨,再急也得等雨停了再走呀!”鍾二先生道:“不要緊,我帶著傘!”崑崙掌門鍾二先生又號鐵傘先生,他隨身武器就是一柄鐵傘,鋼骨鐵柄,頂端還有機簧,內藏利刃,一推扶手,利刃就突了出來,是一枝奇門兵刃,平時用個布袋套住,以免引人注意,此刻就倚在亭柱邊。
那男子卻動作很快,一把撈住傘柄道:“天雨路滑,上了年紀的人,摔一可不是好玩的,老先生一定要走,我送老先生好了…”不由分說,扯脫了布套,把鐵傘撐了起來說道:“老先生這柄傘真重,咦!怎麼沒個面呀,那可怎麼遮雨呢,我看老先生還是坐一下,等雨停了吧!”這柄鐵傘是沒有傘面的,但份量沉重,約有一百多斤,那男子拿在手中卻輕如無物,益發證明這對夫婦可疑了。
鍾二先生原本想取到兵器再發動的,那知被人搶先了一步,而且那男子手持傘尖對著自己只有四五寸。
傘柄的把手在對方掌中,只要一推,尺來長的利刃就會彈出刺傷自己,可見對方早就知道傘中的秘密了!
雖然身在對方的威脅下,鍾二先生還是很沉得住氣,目光,註定對方,以冷漠的聲音說道:“二位別再唱戲了,亮出真身份來吧!”那男子一笑道:“老先生,這話是怎麼說呢?”那婦人笑道:“我想是問我們的姓名吧,談到現在還沒有互相介紹呢?”那男子道:“我因為命中無子,奉了菩薩的指示,向那位老先生借個種,又不是招他上門做女婿,何需要通名道姓的!”婦人笑道:“人家可不放心呀!”男子道:“他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管吃管住,還賠出老婆跟他睡覺,事後還送他一筆銀子,這種便宜上哪兒去找!娘子,你不曉得這批唸書人肚子壞水可多著呢,如果告訴了他們姓名,以後敲詐勒索,一輩子都沒有個完了。”婦人一笑道:“我看他們不像是壞人,告訴他們也不要緊。”男子沉片刻才道:“好吧!我姓梅,叫梅山白!”鍾二先生與圓慧都是一怔,那婦人也笑道:“我是胡媚兒,大家都是人,二位這下子可放心吧!”梅山白一面笑,一面扯掉嘴上的鬍子道:“我正要到少林去拜訪上人,未料在此不期而遇,更沒想到鍾二先生也在一起,跟二位開開玩笑,萬祈見諒!”扯去化裝後,已經證實是梅山白了,圓慧卻猶豫難決,因為他到現在,始終不知道梅山白立場何在!
在少林本院前,梅山白計退蓋天雄,智殲公孫弘,好像是幫他們的,但他跟修羅教的關係仍是很密切!
梅山白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意,笑笑道:“媚姐!你把上人放開了吧,我算是領教你的情絲手了!”胡媚兒將圓慧的手掌放開了一笑道:“我不是吹牛,那怕金剛下凡,遇上我也難逃掌握,不過這老和尚能維持個方寸不亂,也很有道行了。”圓慧這才吁了口氣,滿臉通紅,梅山白笑道:“上人不必自責,媚姐的情絲是一種很玄妙的武功,你能在她手中支持這麼久而不動心,足見修為有素,修羅九帝那麼高的修為,也不敢受媚姐情絲一繞呢,玉手一握,意亂情,醜態百出,上人還是唯一能逃過那一關的!”胡媚兒笑道:“那也不見得,如果時間一久,我一定能叫他乖乖地投伏在我的腳下,言聽計從,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梅山白笑笑道:“這可不算本事,上人是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先被你制你住了,否則你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得手,佛門高僧,武林領袖,豈有如此不濟的…”雖然梅山白在替他辯論,但圓慧聽來卻十分難堪,漲紅了臉,沉聲問道:“二位綴上我們,究竟用心何在。”梅山白一笑道:“上人雖然易俗裝,但未改本來面目,瞞不過人的,且喜尚未被修羅教的人發現,否則又將多事矣!”圓慧道:“老衲勢非作此一行不可,管不得那許多。”梅山白微笑道:“上人可是為前兩天的事要到武當去興師問罪,那就大可省此一行了,在下就是專為解釋此事而來的!”圓慧怒道:“一清到底是什麼意思。”梅山白笑道:“這件事是梅某的意思,上人問我好了,武當的人是我請一清真人派出來的,登門生事,也是我的請求!”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梅山白笑笑道:“蓋天雄重組修羅教,目標仍在武當少林兩派,如果沒有這一鬧,他可能在最近就要對兩派下手了,現在他樂得坐山觀虎鬥,靜等你們兩家人拼,以便坐收漁利,這是個緩敵之計,對你們都有好處。”圓慧怔了一怔道:“可是他們做得太過份了,而且一點消息都不透…-”梅山白道:“戲一定要唱得熱鬧才真,而且一定要鬥得群情憤,才能使蓋天雄深信不疑,所以事前絕不能有所表示,這件事除了黑風雙衛與一清真人外,武當在場的人也不知道,當然不能跟上人先打個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