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四十三章知我者謂我心憂上下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好!”軒轅望再次稱讚了一聲,他飛快地遞出三劍,這三劍迅捷如電,深得八臂劍門的髓,他想以快制動,破了展長歌的劍式,但他三這劍一刺入展長歌劃出的光圈中,就覺得劍尖被某種力量牽引,讓他這三劍有如石沉大海,沒有起任何風。不等軒轅望撤劍,展長歌的劍揮舞如風,一個光圈又一個光圈地劃了出來。軒轅望面前大圈套小圈,正圈連斜圈,全是展長歌的劍芒。這些劍芒就象天空中的星河一樣,讓軒轅望看得神馳目眩,他雖然左支右擋,卻沒辦法從這些光圈中掙脫出來。

“按理說他劃出這麼多劍芒,他的氣神消耗得應該非常厲害才對,可是我看他雖然微有汗跡,呼卻不算急促,證明這並沒有耗費他太多力量,為什麼他能做到這一點?”連著退了幾步,軒轅望腦中飛快盤算著,透過展長歌的劍芒,軒轅望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神情,還可以看到他身後的月亮門。剛才他們出來的時候,月亮門並沒有關上,因此軒轅望眼睛餘光穿過月亮門看到了內院的那些假山草木。軒轅望心中一動,象是抓住了什麼:“引而不發,舒而不展,綿綿不絕,生生不息?”雖然還無法明白陰陽劍門這陰陽二力是如何產生的,但這一瞬間的靈,讓軒轅望完全看破了展長歌發出的光圈的秘密。這些光圈每一個都留有餘地,也正是因此,這些光圈每一個展長歌都未盡全力。要破這光圈,一昧去拆去擋都是不正確的,而應當聚力一擊才行!

“呵!”軒轅望發出清嘯,他突然提劍從展長歌的劍圈中掙脫出來,接著不去理會展長歌舞出的絕大多數光圈,而是身心劍三合為一,找準了那些劍圈中最中間一個,猛然全力突了過去。他這一擊就象奔雷滾過一樣,帶著震耳的呼嘯聲。兩人劍芒砰然相撞,在一片轟鳴聲中,兩人身體貼在一起。

“果然破了!”展長歌劍上的劃出的漫天光圈已經全部消失了,兩人都是雙手握劍,粘在一起。這時已經不再是劍式的較量,而是兩人臂力的較量了。

劍咯咯吱吱相互磨擦了好一會兒,兩人同時發力,將對方推開。軒轅望哈哈一笑:“陰陽劍門的劍式,果然奇妙無比!”沈醉雲眉頭挑了一下,他側過臉去看駱鵬,卻發現這位劍宗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在那兒微微笑著。這個笑容讓沈醉雲心突的一跳,總覺得這其中似乎別有用意,他常來拜會駱鵬,當然知道這位劍宗脾氣。

“這麼短時間就看出了我陰陽劍門劍式的秘密,這少年的悟…可惜,可惜,他不是我陰陽劍門弟子。長歌的悟也算極高的了,但比起他來似乎還差上一些。而且,他的見識更非長歌所及…”

“再來!”展長歌並沒有因為軒轅望破了他的劍式而沮喪,他揮劍跨步,動作不是很迅速,但又是漫天的光圈隨著他劍的揮動而形成了。

“被我破過的劍式,再對我就沒有任何用處了!”軒轅望突然跨步扭翻臂旋腕,動作與展長歌幾乎沒有區別,但不同的是,他劍上只畫出一個光圈。這一個光圈擊入展長歌那大大小小的光圈之中,剎那間火星四,展長歌的劍脫手而出,他臉蒼白,看著指在自己前的軒轅望的劍,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軒轅望收回劍,還劍入鞘後行了個禮:“多謝指點。”展長歌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還沒有回過神來,他本沒有清楚,自己在那一瞬間是怎麼被對方擊飛了劍。軒轅望第一次破到他的劍式,他認為那只是一個巧合,但第二次不但破掉自己的劍式,還順勢制住自己,這不可能又是巧合!

“夠了,長歌,你輸了。”從自己弟子臉上的表情中看到了惘,駱鵬苦笑了一下,這個弟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愛鑽牛角尖,這一戰的失利,必然會讓他的信心產生巨大動搖,如果他能從這一戰的失利中掙脫,那麼他便突破了目前的侷限,可以進一步深窺陰陽劍門的劍理,相反,如果他無法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也就意味著他在劍技上的成就僅此而已了。

或許,對於他而言,後者才是一個更好的結局吧。劍技已經到了窮途沒路,但這最後一代的少年劍士中卻是英傑輩出,趙冰翼、諸葛眠風、沈醉雲,這些都是橫在長歌之前幾乎無法突破的對手,現在又來了個軒轅望…據說,華閒之劍道門下,軒轅望只不過是二弟子呢。

就讓陰陽劍門與自己一起,被這無可抗拒的命運捲走…

“駱劍宗…還請駱劍宗指點。”看到展長歌默默退下,軒轅望轉向駱鵬,從展長歌的劍技之中,他發覺陰陽劍門的劍技確實博大深,如果能得到駱鵬的指點,自己獲益會更多。

駱鵬微笑著看了軒轅望一眼,正當軒轅望以為他要應戰時,他卻說了一句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吃驚的話:“罷了,我老了,未必是你的對手。”

“軒轅兄,要不要我送你回府?”出了陰陽劍門那貌似龐大實則簡陋的院子,沈醉雲關切地問道:“京城很大,如果你不悉的話,容易路。”

“謝謝沈兄,沒有關係,這不有馬車嘛。”軒轅望向他行了一個禮,伸手招了一輛馬車,他登上馬車時,發現沈醉雲站在原地笑地看著他,軒轅望心中一動,向沈醉雲揮揮手:“沈兄,我與老師住在慶王衚衕,你有空不妨去玩玩吧。”沈醉雲也揮了揮手,軒轅望轉過頭來,心中回憶起剛才駱鵬的話來。

“看了軒轅少兄的劍技,劍道門下,果然非凡。我老了,給不了你什麼指點…呵呵,我的人老了,我的劍也老了…”無論軒轅望如何自負自大,也絕對不會相信這一位堂堂劍宗給不了自己指點,雖然大驚之後的他再三懇求,但駱鵬總是用這麼幾句話來打發,到後來軒轅望明白這位劍宗是打定主意不同自己手了,因此不得不告辭離開。

駱鵬究竟是出於何種思考而拒絕與自己手呢?

“人老了…劍也老了…”軒轅望心中反覆咀嚼著駱鵬的這句話,覺得這句話中還有別的意思。陰陽劍門是一個大劍門,千年來幾乎代代都有劍宗出現,那龐大的宅邸也見證了陰陽劍門在大餘朝曾經的輝煌,但是,現在的陰陽劍門空有其表,自己在裡面許久,也只看到駱鵬與展長歌兩人。從某種意義上說,駱鵬確實老了,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僅三十四歲就成為劍宗的劍士了;而他的陰陽劍門也老了,不再是人聲鼎沸全國劍士都向往的聖地,而是一處門堪羅雀的破落宅院…

駱鵬守著這麼大的宅子,既不賣掉也不租出,無非是想用自己的清高維持這個千年劍門的最後尊嚴,維持他所堅持的劍技之路的最後尊嚴。沈醉雲說早些年有許多劍士來陰陽門混飯吃,那時駱鵬大概還想以一己之力讓劍技能繼續輝煌下去吧,但現在的情景,他的心可能已經冷了。

哀莫大於心死。

可是,自己的出現,應當能起他的求勝心,事實上,他讓展長歌與自己試劍,不就是為了求勝麼,為什麼勝敗分出後,他不出手替弟子找回顏面,而是自承不如呢?

從駱鵬的目光裡,自己看到一種練達,一種此前只在老師眼中看到的智慧的光芒。這位劍宗,是不是從自己身上、從他的弟子身上看到了什麼?他似乎有些擔心,他是在擔心陰陽劍門還是在擔心劍技?或者是在為天下苦苦掙扎如他一般的劍士擔憂?

夏天的京城,悶熱溼,即使是坐在馬車之上,軒轅望也沒有覺到風的涼意。那匹拉車的馬噴著溼熱的汗汽,看上去既是飢渴又是疲憊。軒轅望覺得有些煩躁,空氣讓人覺得窒息壓抑,象是有什麼事情將發生似的。

大概要打雷下雨了吧。

從陰陽劍門到慶王衚衕的華閒之宅邸,因為車伕愛惜馬力,不讓馬全力奔跑的緣故,馬車大約跑了泰西時間半個鐘點。等軒轅望在府前從馬車上下來時,天空中閃電比十個太陽還要亮,緊接著一個炸雷響起,震得人心怦怦亂跳。還沒等他跨進門,雨點嘩嘩地落了下來,帶起了一陣泥土的腥味。

“險些成了落湯雞了…”抱著劍,他推開門,卻不吃了一驚。華閒之與崔遠鍾兩人赤著胳膊,在這大雨之中正在鬥劍,看他們動作都是全力以赴,倒不象是師徒在較技,而是生死仇敵在搏殺。

“老師,遠鍾哥!”他叫了一聲,正在斗的兩人停了下來,華閒之看了他一眼:“阿望,你也要來試試麼?”從駱鵬那兒帶來的一股悶氣,突然間在這時被引發了,軒轅望關上院門踏向前來,只走了幾步,雨點就將他全身打溼了,他乾脆將衣服也脫了,同華閒之、崔遠鍾一樣,打了個赤膊站在雨中。

“一起上?”看到華閒之與崔遠鍾都沒有退出的意思,軒轅望問道。雨點噼噼叭叭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他抹了一把臉,卻發現華閒之做了個手式:“一起上!”三人也不知道是誰先動手,突然間就衝到了一起。剛開始時,是軒轅望與崔遠鍾兩人攻擊華閒之,但後來三人完全各自為戰,時而軒轅望與崔遠鍾聯手戰華閒之,時而華閒之與軒轅望合夥攻崔遠鍾,時而華閒之與崔遠鍾齊襲軒轅望。起初軒轅望還有些束手束腳,但打著打著他完全放開來,劍氣夾著水珠四處飛濺,院子裡他們的劍嘯聲甚至壓住了天空中的雷聲。

在西廂自己屋子中的柳孤寒悄悄從上爬了起來,推開窗子,他靜靜看著自己的老師與同門的惡鬥。兩團熾熱的火焰在他的眸子中熊熊燃燒,如果不是他的傷勢還沒有痊癒,他一定也會加入到這戰團之中,與華閒之他們一起揮灑著自己的汗水。

這樣的大時代裡,這樣的大命運中,一個人,是何其渺小呵。

鬥持續了許久,三人身上已經全部是泥水,就象三個泥人一樣。因為疲倦,三人停了下來,就這樣坐在泥地上,任雨水洗刷著自己的身軀。

“好了,我累了…”看到崔遠鍾與軒轅望眼裡仍然有戰意,華閒之這時已經收攏了心情,他站起來擺了擺手:“去洗個熱水澡吧,不要著涼了。”軒轅望早就猜出有什麼事情發生,但華閒之沒有說,他也就沒有問。洗了澡之後,他踱到了柳孤寒的屋子,柳孤寒這時又回到了上,一接觸他詢問的目光便偏過頭去:“少管閒事。”

“這不是閒事!”雖然軒轅望很想這樣說,但看到柳孤寒臉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他退了出去。柳孤寒就是這個脾氣,軒轅望也不著惱,柳孤寒不說,一定有他不肯說的理由。好在,院子裡還有一個最明的人在。

雪噘著嘴,老大不高興地看著軒轅望,看上去不象個半大的姑娘,倒象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軒轅望心怦地一跳,他可是非常瞭解這個從街上救來的小師妹,雖然她臉上的稚氣始終未脫,但拔劍殺人時,她也絕對不會皺一皺眉頭。

比起她來,自己這個從未殺過人的師兄,實在是得可以啊。

“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嘴巴上如此說,但陽雪的表情分明在告訴軒轅望:“快來求我吧,我什麼都知道,快求我,接受我的條件,我才告訴你。”

“呵呵,小雪,你關心不關心老師,關心不關心遠鍾哥?”

“阿望哥,你好狡猾!”對於軒轅望給自己扣上的大帽子,陽雪眼珠一轉,就想到了辦法,既然是小師妹,耍賴那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她嗔了軒轅望一句,自顧自躲進了臥室裡。軒轅望在外頭叫了她兩聲,見她不理會,也只有退了出來。

乾脆直接去問老師吧,如果有什麼大事情,他不會瞞著自己的。

抱著這個念頭,軒轅望來到華閒之的書房。他敲了敲門,聽到了華閒之說的“進來”才推門而入。

華閒之的書房裡很簡單,除了堆積如山的各類書籍,就只有掛在牆上斗大的“道”字比較特殊了。

“老師。”

“阿望…”看了軒轅望一眼,神如常的華閒之放下手中的書,他指了指自己書桌前的椅子:“坐,陪我看會書吧。”軒轅望隨手從書架子上拿到一本書,是原前人寫的“撫案驚奇傳”軒轅望翻了幾頁,裡面的故事他早就看過了,因此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書上。

但是,華閒之只是默默地坐著,專心地看著自己的書,偶爾看到高興的地方,他的眉頭會輕輕挑了起來,看到難解的地方,他的雙眉則會緊緊地皺起。在看書的時候,華閒之的表情就象一個小孩兒,豐富而多變。

“難道說什麼事也沒有?老師的表情…不象出了什麼事的樣子呵。”軒轅望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測,但是,以老師沉穩踏實的格,怎麼會象開始那樣與自己和遠鍾在大雨中袒相搏?

“看書如同練劍,要專心,雖然你手中那本撫案驚奇傳只不過是世情小說,但從中也可看到不少道理。阿望,如果你專心在看,自然會發現這些道理。”沒有抬頭,華閒之便知道軒轅望在分心,他平靜地說道。

“是。”軒轅望微垂下頭,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手中的書上,雖然華閒之沒有說別的什麼,但軒轅望卻覺到一種濃濃的甚至於可以說是化不開的哀愁。這是一種哀愁,也是一種惆悵,更是一種擔憂。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