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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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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在苦笑,油箱因該是在受到火箭彈襲擊時就被碎石震裂了,但是還沒有漏油或是隻漏了少許,如果卓木強巴沒有來幫忙打方向盤,前輪經過那半米高的石頭未必就能側傾,如果沒有後面對那石頭的一次撞擊,線路板怎麼也不會出現火花,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巧合,就讓一架能優越的越野車以這樣的方式報銷了。張立立在毫無聲息的荒原,除了苦笑,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事更有意義。

卓木強巴木然站在車前面,食物,水,帳篷,火源,所有的東西都隨著火焰在慢慢消失,自己卻無能為力,火箭彈都不能擊毀的改裝車,因為沒能避開一塊半米高的石塊而毀得乾乾淨淨。如果是靠雙腳,在這零下幾度的荒原裡能走多遠呢?什麼時候可以找到救護站?那恐怕得等奇蹟出現了。

蒙著面,嚶嚶的哭了起來,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撲在卓木強巴懷裡,傷心的哭道:“都是…都是我不好。我…,嗚,我不該讓你來這裡的…哇…”卓木強巴勉強安道:“別難過,這算不了什麼,我們已經開了六七個小時了,離那個救護站恐怕也不遠了,說不定明天天亮,我們就能看到救護站的信號旗呢。”他心中問自己道:“救護站?到底還有多遠呢?噢,天才知道。”張立從車的另一方走了過來,打趣道:“你們聽說過嗎,在可可西里有句諺語:汽車沒有人腿走得快。如今我們就可以用腳走了,那比汽車可快多了。現在先休息一下,養夠力氣好趕路。”卓木強巴笑了笑,道:“這樣也好,起碼我們可以烤烤火。”老天並沒有給與他們特別的優待,就連火焰也很快熄滅了,在這冰冷主宰一切的荒原,似乎火焰也無法戰勝寒冷。火尚未全熄,卓木強巴將裹著唐的大衣緊了緊,拍拍唐,就衝向了汽車,急得張立在一旁大叫:“小心二次爆炸!”卓木強巴顧不得許多了,他心裡知道,這麼短時間的燃燒,一定還有東西留下,食物,帳篷,還是汽油,不管什麼,留下一丁點也好,一定要找到!

卓木強巴滿臉烏黑的回來了,他從車架裡翻出了幾封烤得如木炭的方便麵,令人失望的是,帳篷被烤成一餅塑料了,令人驚喜的是,卓木強巴拿回一個封得好好的備用汽油筒。

火焰,始終是令人到溫暖的,尤其在這個鮮見人煙的夜裡。卓木強巴和張立商量了一下,無論如何也要捱到天亮才能走,夜裡實在不適於趕路。他們找了個背風的溝壑,三人圍著篝火,儘可能的擠的緊一些。

“別睡!!別睡著了。”卓木強巴反覆的強調著。

卻顯得很疲倦,她喃喃道:“我好累。”卓木強巴的一隻大手按在唐額頭,驚慌的對張立道:“她的頭好燙!”張立望著卓木強巴,也出憂慮的神,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在這無人的荒野裡,連水和食物都沒有,更別說‮物藥‬了。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姑娘,該怎麼辦,兩個大男人一籌莫展。

卓木強巴忍不住了,說道:“不行,我得帶她走,救護站說不定真的在附近。”張立緩緩的搖頭,低聲道:“最少還有一百公里。這樣的行走,只會讓她更難受。”卓木強巴大叫道:“可是!總不能看著她不管啊!”張立不作聲了,這個時候,除了等待,似乎也沒有什麼事可做了。卓木強巴也漸漸冷靜下來,他盯著那堆篝火,將皮襖大衣套在自己身上,唐整個人給裹在皮襖大衣裡,和卓木強巴融為一體。卓木強巴抱著唐的手緊了又緊,他是真的沒了主意,唐在他懷裡輕輕呼喚他的名字“強巴,強巴,不要丟下我。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再丟下我了。”連張立都聽得不忍心看了,卓木強巴卻依然那麼恬靜安詳,他一直說著:“不會的。我不是在這裡嗎。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醒了我們一起上路。,明天找到你哥哥的筆記本,我帶你一起去找它。好不好?”一夜,卓木強巴和唐就在反覆的喃喃囈語中度過,張立時不時起身加一下火,然後趕緊擠在卓木強巴的另一側,這地方,太寒冷了。

天矇矇亮時,卓木強巴又探了探唐的額頭,低聲道:“不行,我們必須到吃的,她身體太虛弱了。”張立咬一口變成炭的方便麵,在地上抓一把雪放進嘴裡,因為他看卓木強巴就這樣吃的。他用凍得發麻的舌頭含糊不清道:“可是,你不能把她放下啊?”卓木強巴道:“我知道。這個好辦。”在張立幫助下,他將唐背在背上,兩人間繫在一起,然後把大衣披上,就像揹著個嬰兒,然後一手拎起二十公斤重的汽油鋼桶,三人開始前途未卜的前進。

天寒地凍,北風呼嘯,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在無路的冰原上,張立兩手空空,亦要十分吃力才跟得上卓木強巴的速度,他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天生神力。只吃了一塊碳化的方便麵,直到升頭頂都再沒吃過東西了,身體的那點熱量早已耗得乾乾淨淨,張立此刻只到要把腿抬起來都十分的吃力,那彷彿不是自己的腿,本就是兩鉛條。唐時醒時睡,嘴裡說著胡話。卓木強巴則始終望著太陽的方向,大步邁開,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他知道,每耽擱一分鐘,唐的危險就多一分,一定要早點趕到救護站!

當午,張立眼前一花,一個踉蹌跌在地上,他雙手撐起身體,腳蹬了幾次都沒能成功站起,只能半跪在地上息道:“不行了,我要歇一歇。”卓木強巴停下腳步,艱難的轉過頭來,他知道,體力已經消耗至極限了,可是四野依然是白茫茫一片。然而唐就在背上,他還可以覺到唐的急促心跳,不能停下來,該怎麼辦呢?

卓木強巴絞盡腦汁想辦法,可是他的記憶裡一片空白,從沒有這樣的經歷,卓木強巴此刻才到,自己的野外生存知識,原來是如此的貧乏。

他十歲就敢獨自進山,不懼怕野獸和黑暗;他十四歲開始走出西藏,利用所有休息時間對大半個中國進行了環遊;懷著那顆虔誠的心,靠打臨工掙路費,也曾風餐宿;他十九歲就掘到了商場第一桶金,他第一個將藏族的特小飾品賣到了改革開放的窗口深圳;二十四歲,第一次回藏拿到庫拜,而後連續的三屆庫拜,他都未放過,直到二十七歲,他的集團公司成立,他開始統轄分佈在十數個城市的多達三千名員工。他從不懼怕失敗,每次失敗都能使他變得更強,商海沉浮,人心虞詐,他從來未有害怕,只因他知道,努力,就可以戰勝他們。但是這次,卓木強巴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摯愛的人就伏在自己背上,自己卻束手無策;茫茫荒原,烈烈北風,這大自然,卻是任憑怎麼努力也無法戰勝的對手。

卓木強巴把目光投向旁邊生長看似茂密的一些乾草叢裡,那些草的莖很細,有的都已長到卓木強巴際高低了,他用手撥起一叢草,鬚又細又韌,他拿到張立面前,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能吃嗎?”張立笑著搖頭,他翻身坐在雪地上,說道:“是紫花針茅,在冰原還能長得這麼好的就只有它了。但是它除了提供纖維,沒有絲毫作用,我們需要的是能提供熱量的食物。最好能逮住只什麼動物就好了。”卓木強巴突然“噓”道:“好像來了。”果然,在亂石之後,彷彿有什麼動靜,而且聲音直朝這邊而來,張立小聲道:“聽聲音,好像還有那麼大個頭,夠我們三個吃一頓了。要小心,我們可不能讓它跑了。”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又站了起來。

卓木強巴用大衣小心的把唐裹好,把她放置在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然後站在一塊巨石之後,他摸著間那把藏刀,覺自己的血再次沸騰起來。

近了,越來越近了…卓木強巴和張立躲在同一塊大石後,就等著那傢伙現身了。

“呼——”的一聲,卓木強巴“唰”的亮出藏刀,正準備往那東西身上扎,張立手裡的石頭也已揚起,但兩人並沒有下手,因為,那傢伙實在是太大了,讓兩人不敢下手!

一頭成年大馬熊,晃著碩大的腦袋從大石頭後面竄出,一看竟然有東西敢擋自己的道,兩前腳掌一蹬“蹭”的就站立起來了!這種被老獵人稱作“熊瞎子”的巨獸擁有可怕的破壞力,據說在深山老林,連老虎都要讓它三分。

卓木強巴在這個直立身高接近二米五的大塊頭面前,突然到了自己的渺小,他手裡握著藏刀,一時呆住了。張立反應快,第一時間扔下石頭,他剛才獲得的力氣突然又全消失了,直直的躺在地上。

卓木強巴不能躺下,雖然他也知道,據說躺下閉氣裝死,往往能躲開大馬熊的攻擊,可是此刻,沒有食物,唐說不定就…。他必須獨自面對,這個高出自己一大截,體重數百公斤的龐大野獸。他的藏刀,劃不破大馬熊的糙皮,他的力氣,似乎也不可能比這個傢伙大,而這個龐然大物,只需要一巴掌拍下,就能拍掉卓木強巴半邊腦袋,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勝算的戰鬥。

卓木強巴手心冒著汗,心跳得比任何時候都快,但他的眼睛,帶著不懼的神情,死死盯著大馬熊的眼睛,一人一熊,便這樣對峙著。這種毅力,也是獒教會他的,人們管獒叫“傻大個”就是因為它們有一種不懼的力量,不懼怕任何比它們更大型的生物。如果將犬科動物和熊關在一個籠子裡,只有獒,會衝上去與熊撕咬,獒的身上,似乎缺少恐懼這種情緒。

生死就在那一瞬間快速的輪迴著,出人意料的,大馬熊在與卓木強巴的對峙中,氣焰低了下來,它沒有一巴掌把卓木強巴拍飛,反而自己落回地面,用四肢爬行,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張立聽到聲音,翻身爬起,驚訝的望著卓木強巴,眼中出崇拜之,問道:“走了嗎?你怎麼做到的?”卓木強巴將藏刀回刀鞘才發現,自己把刀握得太緊,握刀的手指竟然無法伸直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熊逃走了。正不知該怎麼回答,突然身後一涼,一股勁風襲來,差點把他颳倒在地,一個巨大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上,影子就從卓木強巴和張立兩人身上掠過。兩人相互看著對方變得黑暗的臉,面都很難看,僅從這個投在地面的影子就可以想象,那是個多麼巨大的傢伙了。兩人同時抬起頭來,張立木然道:“大金雕!”卓木強巴“嗯”了一聲。

大金雕,在藏區又被稱作黃羊大雕,是種體型巨大的空中猛禽,一頭成年大金雕,翼展可達三米,其力量更是可以輕易抓走百十來斤的黃羊,黃羊大雕因此而得名。這種飛禽數量少得可憐,僅在康巴藏區的深山之上還有少許,而更有學者一度宣佈大金雕已經滅絕。在藏教中,大金雕亦是大鵬,不僅是佛祖的靈獸,亦是食物鏈的終端。

張立笑道:“剛才那頭大馬熊,不是你嚇跑的吧。”卓木強巴亦笑道:“嗯。我也正奇怪呢,現在知道原因了。”但卓木強巴心中卻覺得並不是那麼回事,方才大馬熊立在他面前時,他似乎看見了什麼,只是心慌意亂,沒有細看。

張立道:“那個大傢伙也可憐的,本來可以稱霸一方,卻不幸碰上了食物鏈的終端。”大金雕在空中盤旋一圈,突然收翅,如箭一般“呼”的朝那頭大馬熊紮了過去。

[冰原霸主]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大金雕離大馬熊越來越近。卓木強巴知道雕對大型動物的獵食方式,利用衝力雙爪會準確無誤的抓在獵物的椎處,那裡是爬行動物最不容易受力的地方,一抓必折,一但斷了,獵物就失去了行動和反抗的能力。成功以後雕才會收爪,它們前後爪的關節之間有個機簧似的構造,一但抓緊獵物,就像上了鎖,牢牢的鎖住獵物。

大馬熊自然不甘任人宰割,待到金雕撲近了,它突然回頭,張口就咬,大金雕不慌不忙,雙翼一展,身體在半空頓時停住,帶起的風直颳得飛沙走石。大馬熊“胡胡”亂吼,金雕早已不急不緩的又升至半空,尋找下一次下手的機會,在這樣的冰原上,體型龐大的大馬熊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大馬熊朝西跑了幾十米,似乎又到什麼不對勁,又折返跑了回來,金雕一見機會難得,又是一個猛子紮下來。大馬熊昂起頭,準備再次反抗,這次大金雕沒有給它機會,這位利用空氣動力的高手左翼微擺,身體改變了方向,雙爪搭在了大馬熊的頸項處,跟著就是一口,啄瞎了大馬熊的右眼!

大馬熊吃痛“嗷嗷”的叫著,身體又直立起來,這次卓木強巴看清楚了,那大馬熊,竟然滿身都是傷痕,血跡斑斑,不少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但那些傷口並不是大金雕造成的,那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的。

大金雕雙爪收攏,牢牢的扣在了大馬熊的背上,它撲騰著雙翼,想把大馬熊帶離地面,可惜大馬熊實在太重了,任憑大金雕怎麼努力也拎不起來。而大馬熊震天的吼叫著,雙掌不斷的拍打自己的肩背,也是怎麼都打不著附在背心的大金雕。兩隻巨獸便這般僵持著,誰也不放手,大金雕不斷啄擊大馬熊的頭部,但頭骨太硬似乎也難以奏效。大馬熊發了狂,前腳一落下地就拼命往前跑,大金雕立在它背上不停進攻,大馬熊徑直朝石頭撞了過去,大金雕雙爪已經鎖死大馬熊背脊骨怎麼也不肯放手,便同大馬熊一起朝石頭撞了過去。

“轟”的一聲,大馬熊竟然用頭將一塊近一米高的石頭撞翻了,大金雕撲翅躲閃,這次似乎沒有受傷。大馬熊皮糙,這次的撞擊,僅僅是愣了幾秒,很快又清醒過來,掉頭撞向一塊更加巨大的石頭。大金雕拼命扇動翅膀,想把大馬熊往回拽,大馬熊發了蠻,一股狠勁又哪裡拉得動。

“咚”的一聲,大馬熊撞上一塊數米高的巨石,又被彈了回來,大金雕險些被壓在地上,慌忙鬆開了鐵爪,躍到空中,同時掀起一層熊皮,大馬熊又是一陣怒吼!張立道:“勝負已分,那個大塊頭再不起折騰了。黃羊雕,它會不會來對付我們?”他轉頭問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道:“不會吧?那頭大馬熊已經夠它一冬的食物了,只要我們不和它搶,因該不會對我們下手。”說話間,大金雕揮動羽翼,夾著勁風又撲了下來,大馬熊立地相,大金雕毫不客氣,狠狠的啄在大馬熊的面部,這次那鋒利的喙啄向大馬熊的鼻子。大馬熊的鼻子是它的軟處,這一擊幾乎致命,它發出“嗷”的一聲慘叫,重重跌落在地,再不動彈。大金雕收翼落地,小心翼翼的接近大馬熊,先在旁邊打量了很久,隨後試探的在大馬熊背部,腳掌,頭頂等處啄了啄,確信大馬熊沒有反應後,才大搖大擺的走到大馬熊面前,準備對它薄弱的腹部下手。

大金雕站在大馬熊面前,突然回頭,盯著卓木強巴和張立二人,張立心中一驚,低聲道:“那…那個傢伙,在看我們。”卓木強巴嘴角一咧,臉上堆的笑道:“我們沒有惡意,不會搶你的食物。哈哈,我們馬上消失。”但那幅表情,真的比哭還難看。

那頭大金雕不知道是否聽懂了卓木強巴的意思,但它確實放過了這兩個直立行走的動物,它開始頻頻轉頭,四處張望起來,神情顯得十分警惕。

張立道:“怎麼回事?它在看什麼?”卓木強巴搖頭,突然想起,他們最先看到大馬熊時,那傢伙是倉惶的從石頭後竄出,而且身上傷痕累累,顯然是被別的什麼東西在追趕,而後才碰到大金雕的。如今大馬熊已經倒下,那追趕大馬熊的東西似乎已接近這片區域,所以大金雕才如此警惕。他低聲問張立道:“你在西藏聽說過什麼比黃羊雕更厲害的動物嗎?”張立一怔,不明白卓木強巴這樣問的用意,回答道:“沒有聽說過,哪有這種可能?”卓木強巴道:“看看吧。我覺到了,好像有一種另大金雕到不安的東西,已經就在我們周圍了。”張立平地打了個冷戰,望著卓木強巴道:“你…你說笑的吧?”卓木強巴正言道:“沒錯的,它來了!”張立環顧四周,野風四起,衰草瑟瑟,這裡一片靜肅,本該看不出任何異常的,可偏偏這時候,草動了。

從草叢中探出的,首先是尖尖的有著黑輪廓的嘴,出鋒利的獠牙,唾滴落,舌頭鮮紅;接著,一雙三角眼,目兇光,直勾勾的盯著大金雕;一對直立的耳朵架在額頭兩側。張立沒想到,從草裡走出的竟然是一頭普通的灰狼。張立心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傢伙本就不在同一等級啊,對大金雕來說,這瘦狼和羊羔沒什麼區別吧?這頭蠢狼竟然敢在大金雕的嘴裡搶食物,看來它是餓昏頭了。”更讓張立吃驚的是,那頭看起來身形渺小的狼齜牙咧嘴,嘴裡發出低聲怒吼,彷彿在告誡大金雕,那是我的獵物,你走遠點,而大金雕也完全轉過身來,擺好一幅拼死一搏的姿態。

卓木強巴暗道:“難道,那頭大馬熊竟然是被這匹狼咬傷的嗎?它是怎麼做到的呢?那大馬熊的體積足足是它的十倍啊。”灰狼緩緩的走著,每一步都顯得平靜而自然,但暗藏殺機,它的後爪,每走一步都深深的入凍土之中,隨時準備沖天躍起。大金雕的喉裡也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雙爪雞抓似的向後刨土,它顯得是那麼緊張,那是與方才對付大馬熊完全不同的戰鬥姿態。

灰狼依然保持著步伐,一步一步接近大金雕,雙眼瞪著擋在前面的巨大飛鳥,殺氣騰騰,伴隨著令人心驚的恐怖低鳴步步緊。接近了,狼和大金雕身形上的差異愈發明顯,但在氣勢上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大金雕率先發難,展開雙翼拍打出颶風,想讓對手視力受到干擾,可灰狼面對颶風毫不示弱,每一步都邁得堅實,沉著。

張立道:“僅僅用風就可以把那匹狼吹走吧?”卓木強巴道:“錯了,大金雕之所以揮翅,正是因為在氣勢上輸了,所以不得不先動手。”他心道:“為什麼會如此高度警惕?為什麼要先發制狼?難道!大金雕以前就曾吃過這匹狼的虧?”張立不置可否道:“我不這麼認為。”大金雕振翅頻率越來越高,甚至原地跳躍起來,它想守住自己的勝利果實,但是反抗卻顯得十分無力,頗似一名面對狼又想守住自己貞的少女。已經進入灰狼的攻擊範圍,大金雕不得以振翅一飛沖天,張立道:“瞧著吧,從空中直刺而下,將是致命的一擊。”大金雕在空中尋找最佳時機,灰狼似乎不為所動,而是直面大馬熊而去,張立又道:“你看,我說嘛,這是頭餓昏了的狼,為了吃點,連命都不要了。”大金雕收翅,如離弦羽箭,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墜下,目標是地面的灰狼。灰狼本就沒有回頭張望,彷彿毫不知道危險來自空中一般,可是當大金雕距它僅有數米距離時,它突然就地一滾,一個側翻,輕鬆的就躲過了大金雕的致命殺手,隨後站立起來,繼續朝著它的食物前進。大金雕只得再次騰空俯衝。

張立看得瞠目結舌,驚呼道:“不會吧!這是什麼狼!看都不用看就能躲開黃羊雕的攻擊!”卓木強巴道:“是風!大金雕下墜時帶來的強大勁風提前襲擊到了狼的背部,它據風的大小來判斷大金雕距離它的位置,所以,大金雕的空襲對它本構不成威脅。”眼看灰狼站在了大馬熊的面前,大金雕實在不甘心戰利品就這麼被灰狼奪走,又是一個俯衝,帶著慣風從天而降。灰狼長久的佇立在大馬熊面前,並不急著對大馬熊下嘴,彷彿在等待著大金雕的背後一擊。果然,大金雕俯衝到一半距離時,灰狼突然翻過身來,用柔軟的腹部對著大金雕堅硬的利爪,僅接著整個身子團成一團,那種姿勢,讓卓木強巴想起拉滿弦的硬弓!

大金雕顯然吃過這種姿勢的虧,一見灰狼做出這種姿勢,就突然張開了雙翼,拼命的想重新飛昇,可是距離已經不夠它再飛起來,巨大的慣還是讓大金雕雙爪朝灰狼直落過去。就在此時,灰狼繃緊的身體突然一彈,它的後腿居然準確無誤的踢在了大金雕的腳爪上,同時它張大了嘴,那情形,簡直就是大金雕把脖子送到狼嘴裡去。大金雕也非省油的燈,它脖子一縮,用尖尖的喙朝狼鼻子啄去,但是這一啄,卻啄到了馬熊身上!

原來,灰狼蜷曲在馬熊面前,馬熊的弓背正好替它擋住了大金雕的攻擊,趁大金雕啄住了大馬熊,灰狼用力一翹頭,一口咬向大金雕脖子,大金雕也算退縮得快,可是脖子上一圈頸卻被狼咬掉了。大金雕發出尖厲的叫聲,振翅飛起,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的身影橫空掠過,只聽到大金雕一聲慘叫,再飛起時,尾巴上的羽少了一半多。大金雕徹底敗下陣來,倉皇朝遠處飛去,只是飛的時候已沒有來時的雄風,就像斷線的風箏,飛得搖搖晃晃。

卓木強巴讚歎道:“原來還有同夥,一直躲在草叢中,直到大金雕招數已盡,變化已窮的時候,才給對方決定的一擊!好巧妙的配合!”他這才明白,那頭大馬熊為什麼沒命的逃跑,面對這樣的敵人,體型的優勢已蕩然無存。

勝利的兩頭灰狼互相蹭了蹭對方的臉,以示慶賀,接著其中一頭狼突然仰天嗥叫起來,似乎在向這冰原宣稱,它才是這裡真正的霸主。

卓木強巴轉向張立道:“我沒說錯吧,小張。你怎麼啦?小張?”只見張立微低著頭,喃喃念道:“一人現身,引並分散敵人注意,與敵人拼鬥直至雙方都疲力竭,另一人潛伏,給敵人致命一擊;還有第三人的話,因該負責觀察敵情,將周圍的其餘敵人的動向嚴密監控,隨時可以通知同夥以作應對!”兩人機械的轉過頭來,在他們身後草叢中,不知什麼時候,一雙著殘酷兇光的三角眼,正牢牢的盯著二人!

卓木強巴詫異道:“你…你怎麼會知道的?”張立都快哭了,他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背誦我們特種兵作戰教程而已。怎麼會這樣的?”

“咕——嗯”活這麼大,張立還是頭次聽見自己能發出這麼響的聲音。

站在兩人身後的狼,似乎是三頭狼中體積最小的一頭,可是張立不敢小視,那種速度的攻擊,橫空掠起,閃電一擊,誰知道這頭狼會不會擁有和那兩頭狼一樣身手和速度。兩人再艱難的回過頭來,只見前面的兩頭狼並沒有像大金雕一樣,一副怡然自得的準備享受大馬熊的樣子,而是對著倒在地上的大馬熊發出威脅的吼聲。一匹狼去拽大馬熊的短尾,另一匹則咬著馬熊的前掌,還用爪在馬熊的腹部拍打,一會兒又趴在熊頭上發出恐怖的叫聲。

張立不解道:“它…它們要幹什麼?”卓木強巴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頭大馬熊是它們活著的食物。”

“活著的食物?”張立還是不明白。

卓木強巴道:“如果它們從更遙遠的北邊過來,要走過這荒蕪的冰原,沒有足夠的食物是無法活著走出去的。可是冰天雪地裡,要抓捕小型獵物談何容易,要想帶著大量的食物走過去的話,一是會有別的生物來搶,二是也十分不方便。而這頭大馬熊膘肥體壯,正吃得肥滾滾的準備冬眠,其體內的脂肪和肌可以提供足夠的禦寒熱量。而且,這麼大的體型,別的動物也很難靠近,唯有方才的大金雕是個例外。”張立駭然道:“你…你是說它們趕著大馬熊過冰原!”卓木強巴淡淡道:“嗯,到了天寒地凍,再也無法找到食物的時候,大馬熊,就會成為它們的食物。”果然,不多久,躺在地上的大馬熊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突然醒了過來,一翻身跳起,又朝西方逃去,一匹狼不急不緩的跟了上去,另一匹狼轉過身來,和後面的狼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把卓張二人困在中間。卓木強巴看著驚慌西逃的馬熊,那回頭可憐巴巴的眼神,讓他想起被人牽進屠宰場的豬和牛。

張立則顫聲道:“這…這些到底是,是什麼狼!它…它…它來了!我們,被包圍了嗎?”他沒有勇氣再回頭去看,彷彿另一匹狼已在自己身後,他甚至覺到狼的前腿都搭在自己肩上了。

“逃吧。”張立對卓木強巴說道,可他自己的‮腿雙‬已經生,是一步也邁不出去,這時,卓木強巴又做出了令他驚心的舉動。

卓木強巴抬起了腳,緩緩朝身後監視著他們的狼走去,那匹灰狼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頸項上的鬃已經倒立起來,身體後傾,前爪深深的掘入凍土,隨時都可以撲上去,一口咬掉卓木強巴的咽喉。卓木強巴每走一步,張立就到自己心跳加快幾十次,他想說點什麼制止,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就那麼看著卓木強巴離那灰狼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