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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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結構有點複雜,所以他鮮少在外面提起自己的家人。
他的父母都是名律師,在商業金融圈特別活躍,出過書、教過課,甚至上過節目,已經算是半個公眾人物。
二哥是檢察官,理論上和律師經常會有對立的時候,大哥在這樣的家庭裡則顯得突兀,因為他不是法界人士,而是位急診室醫師。
至於二嫂,好巧不巧是大哥醫院的同事,大嫂的身分就更奇特了,是個相當有名的女演員,不過最近因為懷孕的關係,聽說演藝工作已經完全停擺,想當初他倆要結婚的時候,還鬧得風風雨雨呢…
“你最近工作怎麼樣了?”陳士勳的聲音傳來,打散了他的雜思。
“嗯?什麼怎麼樣?”他回神,換上室內拖鞋走到陳士勳身旁,整個人倒進沙發裡。
“瞧你累得跟狗差不多。”陳士勳笑了出來,道:“幹麼?是很難搞嗎?”
“還好。”他眼睛,然後眨了眨,“只是事情很繁瑣,老董在找我進去之前一口氣砍掉三個法務,所以我現在是一個人當三個人。”
“這麼狠?”
“唉,算了,就當作是替爸作人情吧…”當初從德國回來,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事務所裡擔任刑事辨護律師,可後來發現這樣子和二哥難免產生強烈的立場衝突,於是他斷然捨棄自己所擅長的領域,打算隨便找個無關的崗位待著。
就是在那個時候,父親硬是把他給某一位老朋友。
不過若不是這個機會,恐怕他這輩子也沒機會再見到黃詩昀了,所以就算錢少、事多,離家遠,他還是願意繼續幹下去。
陳士勳靜靜睇著弟弟的側臉,直覺他有心事。
“你幹麼?心情不好?”陳佑祺抬眼睞了他一眼,反問:“我有嗎?”
“有。”陳士勳眉一挑,略猜測,“工作還是女人?工作我可以幫你,女人的話就…”他故意讓話尾淡去。
陳佑祺低頭,出苦笑。就承認吧。
“是女人。”聽了,陳士勳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嘴臉,進而往下追問,“哪一個?是媽說的那一個嗎?”
“啊?”陳佑祺皺起眉頭,一臉莫名其妙,“媽說的哪一個?”
“她沒告訴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講清楚點行不行?”
“就拚命打電話來騷擾的那個啊。”陳佑祺一愣,這可就不太好笑了。
“她有打來?什麼時候?”他撐起身,整個人瞬間清醒。
“嗯…我想想…”陳士勳歪著頭,皺眉回憶了幾秒,“應該是上星期吧?我回來吃飯的時候媽正好接到一通。”
“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以為你知道。”陳佑祺闔了闔眼,抬手著眉心,忍不住嘆氣,“我不知道,媽都不會跟我說這種事。”袁雅萍,那個女人的名字。
他們是去年在機場認識的,女方主動前來搭訕,並向他要了電話,事後見了兩,三次面,她提出正式往,他則是一如往常,秉持著“不試試看就不見分曉”的理念,點頭答應。
只是一個月過去了,他的熱情仍然未被點燃,他對她沒有愛,沒有/望,於是提出了分手。
豈料那居然是惡夢的開端。
他開始會在半夜接到哭泣的電話,或是問不出聲,這狀況持續了很久,他不堪其擾,乾脆換了手機號碼,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對方早就查出他家的室內電話,毫不客氣地騷擾他的家人…
“喂,說真的,你都不怕被潑硫酸嗎?”陳士勳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啥?”他不解。
“玩女人啊,照你這種玩法,早晚被人放火燒。”
“…我沒有玩女人。”陳佑祺抹了抹臉,深呼了一口氣,無奈道:“她們說想跟我往,我點頭,表示願意往看看,這樣算是玩女人?”
“算!”陳士勳一口咬定,“如果你把人家吃了,就算是玩。”
“我沒有,好嗎?”陳佑祺別過頭去,覺得好累,直想結束這個話題,“有些人我甚至連手都沒有牽過,怎麼能算是玩?”陳士勳皺起眉頭,實在不懂這弟弟的腦袋在想啥,“你真是莫名其妙,如果連手都不想牽,那你幹麼跟她在一起?”陳佑祺想了想,這個問題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那些女人無法起他心中的一絲漣漪,但他總會想起當初他對黃詩昀也是一點覺也沒有,豈料最後竟會那麼愛她,這讓他相信如果照著相同的模式,總有一天他會找到第二個黃詩昀。
然而在經歷了二、三十個女人之後,他近乎絕望地發現,或許自己只是在亂槍打鳥罷了。
他只是在尋覓一個在記憶裡漸漸模糊的身影,一個漸漸被他遺忘的聲音,一個曾經讓他覺得溫暖的柔軟懷抱…
他只是一直在尋覓那個獨一無二的黃詩昀。
見他久久不語,陳士勳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只是想提醒你,這個世界上瘋狂的人很多,你自己要小心處理,你知不知道我們署裡有多少件情殺案?”陳佑祺苦笑,他當然明白二哥的憂心。
“我知道,我自己會注意。”
“嘖,你知道就好。”陳士勳站了起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我要去接你二嫂了,要不要替你買什麼宵夜?”
“不用。”
“真的不要?我請客喔。”
“…你很羅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