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人與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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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被本人俘去了,馬起義的魂也飛走了。
回到駐地的馬起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拉過被子劈頭蓋臉地把自己蒙上了。見團長這個樣子,獨立團的人都垂著頭,情緒低落。原本設計得天衣無縫的伏擊,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獨立團的損失是犧牲二人、傷五人,最重要的是,團長的棗紅馬被敵人俘了去。
團長把自己關在屋裡,眾人都很理解。在走過團長的房前時,大家都放輕了腳步,怕自己的不小心刺了團長的悲傷。以前遇到戰鬥不順利時,團長也會這樣,痛苦地反思一陣子,想開了,鑽出被子,又大喊大叫地練隊伍了。這次的馬團長卻是例外。
吃飯的時候,趙大刀把飯菜打回來,放在團長的頭。見團長沒有起來的意思,便喊:團長,人是鐵飯是鋼,吃吧。
團長這回聽到了,他掀開被子,衝趙大刀吼:我不吃,也沒心思吃飯。說完,又把被子蒙上了。
團長的樣子嚇了趙大刀一跳,團長的眼睛是紅的,臉是青的,彷彿喝醉了酒。跟團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他還從沒見過團長這樣。趙大刀立在那兒,看一眼頭的飯菜,又看一眼蒙著被子的團長,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飯涼了,趙大刀又拿回去熱了,熱了,又涼了。團長已經連續三頓沒有吃飯了。
李政委親自出馬了。
政委揹著手在屋裡一遍遍地踱,一邊踱,一邊說:老馬,仗沒打好,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咱們的情報不準確,這次沒伏擊成功,咱們下次還有機會。
馬起義躺在那裡,閉著眼,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眾人說了一氣兒,又說了一氣兒,以為馬團長該聽的都聽進去了,便陸續地走了。只剩下趙大刀,他是團長的警衛員,這時候他是不會離開的。
一盞油燈照亮了屋裡的兩個人。當最後的燈油燃盡時,窗外的月亮漏進屋中,景緻就青灰一片了。
趙大刀在另一張上躺下。他躺得一點也不踏實,渾身緊巴巴的,不舒服。就在他彆彆扭扭地睡去,馬團長忽悠一下子坐起來了,他說:大刀,你聽,馬回來了。
趙大刀就醒了。馬團長也從上跳下來,趿著鞋就往外跑,趙大刀也跟著糊糊地跑出去。
月光下,一切都是蒙朧的,並沒有馬的影子。
趙大刀爬起來,藉著月光望著團長。團長的臉上有了淚光,這讓他也一下子想起了李團長和餘三,心就疼了一下,又疼了一下。團長早就把那匹看成了自己的戰友,戰友被俘了,團長的心不安吶。
他明白團長為何這般難過了,他想安團長,就說:就是一匹馬唄,又不是要,鬼子俘了它,也不能咋,也就是幹活、馱個東西。
團長的淚就又下來了“撲嗒撲嗒”地落在被子上。一邊的趙大刀都清晰地聽到了。
馬團長嘆口氣,又嘆了口氣。
團長是他的天,團長不高興,他又怎麼能高興得起來呢。他坐在一個土包上用勁兒地想,想來想去的,就想到了趙果。解鈴還需繫鈴人,如果團長不是為了救趙果,就不會單槍匹馬地衝出去,也就不會丟了自己的戰馬。
想到這兒,他向抗大分校的駐地走去。部隊和學校同駐在村子裡。
趙大刀打聽了半天,才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裡找到趙果。趙果正坐在一個石碾子上寫檢查。檢查已經不知寫了多少個開頭了,她正在為寫檢查痛苦著。看見走進來的趙大刀,像見到救星似地喊起來。
趙大刀青著臉,塔似地立在她的面前。
趙果一見到趙大刀就到委屈,眼淚在眼眶裡含著。
趙大刀一見趙果這副模樣,心就軟了,憋了一肚子的氣話,化成一縷縷悶氣,從鼻孔裡一股股地竄出去了。
趙果垂下頭,哽著聲音說:大刀哥,我犯紀律了,都怪我不好,馬團長的馬也讓鬼子帶走了。
趙大刀就把一隻手搭在趙果的肩上,趙果像找到了依靠,一下子撲在他的懷裡“哇”的一聲,哭開了。這是她參加革命以來,第一次受到如此的打擊。她本想表現一下自己,不曾想,卻換回了這樣一種結果。
趙果哭了一氣,就被趙大刀制止了,他硬下心腸道:妹子,別哭了,有人比你更傷心哩。
趙果含著一雙淚眼,茫然地看著趙大刀。
團長的馬丟了,他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你得去向團長賠禮道歉,讓他吃飯。人是鐵,飯是鋼啊。
趙果擦了擦眼淚,認真地問:我去,他就肯吃飯?
也許吧。趙大刀心裡也沒有十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