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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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大宅的氣氛一向低，即使是在用餐時分。

這座城堡般的宅邸，被女主人點綴得金碧輝煌，細緻玫瑰紋的壁紙，雕細琢的傢俱，複雜編織的‮絲蕾‬桌巾，繁複華麗的水晶燈，出自波斯巧匠的地毯，每一樣都是極品中的極品，藝術中的藝術。

只是沒有溫暖。

每個僕人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幾乎不談，目光也避免與任何人接觸。

即使他們將一道道的佳餚往桌上擱，為夫人與少爺佈菜，食具也不會碰撞出聲，至於熱騰騰的蒸氣，似乎在一上桌就被僵冷的氣氛凍成冰霧了。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朱華看了恭立在後的杜管家，她的心腹大患之一。

“你也下去吧！”

“是。”杜管家微微鞠躬，退了出去。

長長的餐桌兩端，一邊是朱華，另一邊是段耀凌。

只要母親的筷子還擱在筷架上，他就絕對不能開動，這是從小就用鞭子硬教到聽話的“家教”他垂下眼睫，看著桌面，知道母親要不是聽聞了什麼動靜，是不會連調十八道金牌把他召回來。

但母親那兩道視線，只是冷酷地盯著他。

“我聽到了一些消息。”半晌後，朱華冷漠的聲音響起。

“我很驚訝，我竟然是從孃家聽來的，然而，你才是該對我效忠我的人，不是嗎？”是了，母親的孃家。事實上，他的母系親屬從來沒有一個人正眼看過他，沒有一個人不想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從以前便是如此。

“請問是什麼消息？”他佯作不知，不讓自己出任何情緒。

打從他十七歲起，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心腹，與母親對抗。而他成為“勝太電子集團”的總裁之後，母親安在他身邊的人手，與他暗中佈局在母親周圍的部屬，更是多到令人難以置信，想像不到他們竟然是母與子。

“聽說那個賤人的女兒回來了。”朱華重重一拍桌面。

“你沒有話要說嗎？”桌上的碗筷碟子全跟著向上一跳，但他不動如山。

“請母親訓示。”

“聽說你跟她同居了。”他神不動，揣測母親究竟知道多少。

“你是不是忘了姓唐的母女是怎麼羞辱我們的？死了的那個，奪走了我的丈夫和‮腿雙‬，活著的那個，讓你父親對你視若無睹，而你居然讓她過好子？”

“我自有打算。”

“你能有什麼打算？像你這樣的賤胚，看到漂亮女人還能不暈頭轉向，忘了自己是誰？”朱華氣得口直起伏，本沒注意自己罵了他什麼字眼。

“我要見她，明天就把她帶回來見我。”

“只是同居，名不正、言不順，她也配走進這裡？”他不屑地說，下意識隱瞞住結婚的事。

他知道母親的盤算，段家大宅有許多黑暗的角落，要無聲無息的軟一個人，絕不是難事，至少他幼年被錮時，只有細心入微的杜管家找得到他，卻也無力解救他，只能任母親用暴力教他學會仇恨。

“就算名不正、言不順，她也拐走了你不是嗎？”朱華出一個冷酷的笑容。

“你該不會是嚐了她的甜頭，在替她想開脫之詞吧？”

“她給我多少痛苦，我都會加倍奉還。”他的聲音宛如來自冰窖。

“很好。她才剛回國內，又沒有親人，你要乘這個機會將她軟起來，我一定要看到她生不如死。”

“給我，我知道該怎麼做。”他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人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