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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擋室內的輕紗已經被掩上,極美的女孩摘下頭上木質的髮簪,讓漆黑的長髮披散下來。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繡著些簡單的花紋,但很樸素,樸素到像是鄰家採茶的姑娘,而不像是一名顛倒眾生的花魁。今天她就穿著這身彷彿鄰家女孩的衣服,未施粉黛、也並未佩戴任何首飾地出現在了河邊。她在那裡捧著花燈站了許久,才終於“偶遇”到了那個身為她目標的青年。

能夠傾倒眾生的花魁出現在你的眼前,卻卸下了所有的珠釵,只像個普通的、祈求來年平安的鄰家女孩。所有人都只看見她因美豔而高高在上的模樣,卻只有你一個人能看見她私下裡的“普通”

…沒有男人能抗拒這樣的餌食,尤其是一名清正的世家公子。

其實於她而言,男人是一種很愚蠢的生物。比如西涼的大皇子,將她從饑荒裡救出來的恩人,自以為是地將她當做“自己的東西”,她不過給過幾句話、作一些笑容,他就以為自己對他情深種,還口口聲聲說,等一切成了,就封她當自己的貴妃。

有些男人總覺得女人很蠢,因為深情,女人便會很蠢。可他們不知道深情有時候也是一種工具。而輕若比誰都明白,比起看起來高高在上、卻依舊要仰人鼻息的、虛言中的“貴妃”,她更想要的是什麼。

她不想當一個連姓氏也無的貴妃。她想要的,是擁有自己的功績,被記下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做樹梢上的花朵。

而謝正卿呢?謝正卿比大皇子更傻。他太正了,一度讓她覺得很沒意思,和女子喝個茶,被他表現得像是在上刑。她的任務是接近謝正卿,拿到他身上的佈防圖與許多情報,可對方的沉悶曾讓她一度懷疑始終無往不利的她是否第一次失了手。直到她有一彈琴時,無意間看見窗外的位置。隔著遙遙的煙水,她看見另一邊河上的茶樓中,有人始終喝著茶,看著這邊的方向,許多天,亦是如此。

而今放花燈時,她在自己的花燈上寫了“如願以償”。而謝正卿的花燈上寫了什麼,她也不知道。不過也不必知道。

有侍女端著茶進來。她看著遮擋窗戶的輕紗道:“姑娘把簾子拉上了呀。”

“他回去了,今他不會在茶樓上看這邊。”女孩一笑。

“好。”侍女道,她是個讓人省心的侍女,不會多問什麼。她看見門口扔著一雙鞋,而那個絕世的美人卻赤著足,懶懶地靠在桌子上。她知道天女不喜歡穿鞋,於是安靜地將它們撿了出去。

侍女離開了。可女孩卻沒有睡。她趴在桌子上,任由長髮從桌上下,直到桌墊。她彷彿聽見外面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她很討厭下雨。

任何在雨裡被淋得溼透過的人都不會喜歡下雨天。下雨天讓她想起饑荒,想起和哥哥失散的那個只能一步步走在泥水裡、從死人的身上找東西吃的小女孩,想起西涼大皇子向她伸出的手、她跌跌撞撞地向著那邊跑卻聽見大皇子侍從像是看笑話一樣的笑聲,想起她第一次按照師父的教導笨拙地試圖去勾引人以竊取情報,想起……她自己。

因此她很討厭下雨,直到現在她都覺得自己的腳上的鞋總是溼淋淋的,沾滿在泥濘裡前行的泥巴。那個總是踏在泥裡的小女孩已經不再被需要了。因此,當她一個人時,她總是喜歡赤著足。

儘管赤足對於大家閨秀來說極為失禮,可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說清清白白的姑娘怕赤足毀了自己的乾淨,她也早就不是那個三歲的,會追著哥哥的股後面叫“哥哥”的乾淨小姑娘啦。

侍女走後,便是另一人進來的聲音。那人也是一名女子,低聲道:“主子。”

“最近朝廷查得緊,難辦的除了那個陸顯道,還有另一波黑衣人在追查,看起來他們是景國的皇帝手底下的新組織。紅蓮教還是如過去那般,繼續沉默,直到時機成。”天女吩咐道。

“是。”是的,她是西涼的大皇子安到景國的釘子,除了在煙雲坊來送往之外,整個紅蓮教也是隸屬西涼的,由她一手負責的組織。一直以來,她們都隱藏得極好,只是不知道為何,似乎從某開始,皇帝便命人開始追查她們,其力度之大打了她們一整個措手不及。

“‘將軍’那邊有人來問,京城的佈防圖如何了。”

“‘將軍’麼?謝正卿這個人的警惕心很高,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其中一些部分我倒是通過別的人拿到了,之後會給她。”女孩說,“倒是北魏那邊有些心急火燎的,怎麼,最近有什麼事要發生麼?”她同北魏之間的聯繫便是“將軍”。

“將軍”也是一名女人,卻比許多男人都要厲害得多,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不過輕若自己倒是聽說過一個半真半假的、同她有關的傳聞。

據說,“將軍”少時家裡曾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好心收留過一名落景國的受傷的北魏人,卻被人舉報陷害,被滅了族。而那個北魏人卻在被處決前跑掉了。而後來“將軍”遭此鉅變後,又過了許多年,才與前往景國弔唁她家人的那北魏人重逢,北魏人憐她孤弱,將她帶走。而那北魏人恰好位高權重,原本也的確是北魏留在景國的探子頭頭,而“將軍”則恨極了景國,一來二去,“將軍”便成為了“將軍”。

她還記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