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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怎麼過了一宿一夜才回。工部尚書常銘等人已經尋了替罪羊，要兗州鎖龍井修築不妥一事甩給安承柄。”程藏之頓步，“人沒跑？”畢竟清明幾休沐，足夠常銘捲鋪蓋潛逃。

趙玦道:“這也確實奇怪，我們的人只是暗中盯著，並沒有阻攔常銘。”一聲哂笑，思及未去兗州之前常銘的投靠。程藏之隱約明白常銘不逃的理由。他說:“明上朝便知道了，你盯緊該盯的人。”

“……”趙玦心中有數哪些該盯緊，卻還是擰眉看著公子，“公子，您不會又冒險做了什麼吧？要不要現在殺了常銘？畢竟，這次的事，您也牽涉其中。顏尚書若還像上次一般，您定然跑不了——”

“顏歲願把我睡了。”

“？”趙玦使勁眨了眨眼，確定自己耳朵沒聾。而後再使勁眨眼，確定眼前的人還是公子，他掏了掏耳朵才問:“公子……您剛才說什麼？這怎麼可能，顏尚書躲您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把您……”程藏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顏歲願把我睡了。”言之鑿鑿，聽起來十分具有說服力，似乎還有驕傲自滿的意味。

“……”趙玦面部全方位動，被人睡了這難道是一件很光彩的事？！顏尚書又不是絕世美女，那可是個男人！就算英姿如蘭，貌若珠玉，也……趙玦頓時身子一抖，他問道:“公子，您是那個？！”程藏之明知他問的是——自己是不是屈居人下那個，卻只是笑而不談，而後背身揮手道:“讓廚房準備點餐飯，我今胃口好。”

“……”趙玦目送他，想問清楚卻不敢問。萬一答案不是他想要的，豈不是跟心裡紮刺一般難受。

顏府上下仍舊是一片肅穆清寂，府中燈火逐次點明。宗祠香案之上，分明的線香燃出點點赤火。火星明滅間，濃醇蘊香，青年的話聲始終不疾不徐的向滿座神牌傳去。

夜深幾聲更鼓響，顏歲願捋平袍擺褶皺，最後一拜，“不肖子孫不能全家族世代忠明清譽，特此三拜請罪。”這一，他已然將中未言之語悉數言明。少年不知鋒芒斂，他已然用十年光陰與血親兩別償還。

這世上，他只虧欠程藏之一個清白身世。

丈高庭門，佑安見一道白影，便知是大人出了祠堂。佑安仍舊跪在石板上，他在大人行過身側時猛然清醒，“大人，您決定好了？！”

“你有話便說。”顏歲願眉目清淡如水，清瑩秀澈。

佑安遲疑著開口，“夫人當年說，希望大人能寬仁忍讓。天下太平，門庭赫奕，乃是將軍與夫人所期許。大人您這些年事事依《大寧疏律》決斷，做的很好，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

“你說這番話，是為天下太平，還是為顏氏一族所謂世代忠名與滿門榮耀？”

“……大人這有什麼分別嗎？”佑安不理解。

“母親當年，”顏歲願話至邊，卻腦海靈光閃爍，“母親當年可給你留過什麼話？”佑安一愣，繼而搖頭道:“夫人當年神不濟，整裡不與侍女們說話，只是唸叨著大人當年若是……是一個尋常紈絝子弟就好了。便不用陷在這些事裡。”顏歲願神情微起波瀾，忽然扶額掩面笑出聲來。他恍然了悟，為何母親曾對他說——後你就是做個膏粱紈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