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第二天早上,我在洗手間碰到小蟲,他正對著鏡子發呆,他說我可以在這裡刷牙嗎?他溫情脈脈的眼神讓我筋。我說當然可以,但是千萬別用我的杯子,因為我們都有牙齒出血的病。小蟲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說我知道了,我為什麼會有這個病了,在美國我起碼用過三個以上的人的剃鬚刀。我說他們怎麼會同意被你用呢?他說他們不知道我用了他們的剃鬚刀。
我們又開始以此類推生活習慣可能會帶來的危險,小蟲用過別人的牙刷;不過那愛他富人眈總之都罡清隆的。小蟲有一次做愛的時候好像還破了皮,搞不清是誰的皮破了,總之他很疼,後來發現紙巾上有點血。
我最好的朋友小蟲,他的私人生活漸漸真相大白。這些都是我以前不瞭解的。他說完他的我又想我自己的,我想起了濫的賽寧,他檢查過,我也檢查過,但是生活是如此難以預料,誰又能確定真相呢?找誰都不敢相信了,哪怕是和我好了11年的男人。
我給在本的賽寧打電話,我再次重申你跟任何人都必須要用套!賽寧說我可以提早回來,我知道上海有一個地方是老外醫院,我待國外身份證,我可以在那裡查,我們跟外國醫生談談,讓他答應替小蟲檢查,或者讓他答應用小蟲的血寫我的名字。我說這麼嚴重的事情,別人肯定不會答應。小蟲坐在我身邊,頭朝下,兩眼盯著一塊地方。我說要不讓他去本查吧!賽寧說本的簽證太麻煩了,還是辦旅遊去香港直吧!我說香港是中國的地方,也會被抓吧?賽寧說我查過,連名字都不問。我說你在香港也查過?你沒事到處查艾滋幹什麼?我和賽寧雖然仍住在一起,但早就沒有身體來往,我也在別的男人,所以我想我也沒資格罵他,這問題太。最後賽寧又問我你真的確定在上海不可以去查嗎?我說別提了,小說會被抓起來的,裡面全是毒的和女,我們不能讓小蟲一個人去那種地方,絕對不能。
我們著手給小蟲辦香港的旅行簽證,小蟲沒錢了,我只有借給他,我想我是不指望他還的了,這麼一想我突然就接受了關於艾滋的事實。我想我親愛的好朋友小蟲一定是得了艾滋。
我想到他那雙溼潤的中國報睛會很快爛掉,我想著他華麗的長髮將被剃掉,他將是個光頭,我想著他彈吉他的手指在吉他上彈出了血,我想著天才吉他手將死於艾滋,我想著他一直想有自己的唱片,我想著以後我不用再害怕他到我家來把我家搞得亂七八糟,不用擔心他會吃光我的食物,我走在馬路上的時候想著以後小蟲不會再晃在我的身邊,我想著以後還有這麼多的事情我們要面對,我們怎麼面對呢?我們什麼也沒有。我開始無法停止哭泣,在任何地方,在做任何事的時候,只要想起來就會哭,一陣一陣的,有時會泣不成聲。
我找來小陪我們,我怕夜晚,我怕白天,我怕想,想到這個身邊的人將滑入漆黑的裡找不到鞋子,我的每一次呼都帶上了危機。小說我現在擔心的只是你又要失去一個你最愛的人了,我還來不及擔心他。然後小就陪我坐在那裡。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如果老天要把他帶走,那是他的時間到了,也許是因為他不想老,你看他總是這麼天真,這麼漂亮,你有想過他老的樣子嗎?沒有。其實那就是一種預。最後她說我想我們可以這樣,讓他先去查查普通的病,比如內科,比如皮膚科。我說不,我絕不讓他去冒這個險,如果他要死,我要讓他死得很美。小說現在誰也沒確定他就是,對嗎?一定要去查。我說香港的簽證馬上會下來,還是去香港查比較好。
小花始終沒有打過任何電話過來,我打電話給小花,我說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應該多關心他一下。小花說我需要知道他的檢查結果,在我不知道他是什麼病之前我很混亂,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你們需要多少錢我都可以幫助你們。但是請不要到我家來了,千萬別碰我的任何東西。
我說就算他是,難道說話也會傳染嗎?難道碰一下你的東西也會傳染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小花說這和是不是好朋友沒關係,關鍵是你們要去查,你要知道如果是艾滋的話,它的早期症狀是肝炎。而肝炎是很容易傳染的,我不想有肝炎,我需要工作。我說肝炎?這他媽是誰說的?你現在怎麼有空兒想自己?你想想他吧。
小花說你別把自己搭進去,我們並不是不幫他。
這個電話好像給我們判了死刑,我們再一次確實地接受則蟲的確得了艾滋”要命的是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我按了免提,小花說的話小蟲全部都聽見了。小蟲愣在那裡對我說還是把我送醫院吧,哪兒也別去了。然後他哭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成這樣,我突然覺得身邊這隻可愛的會唱歌的大鳥哭起來的樣子真難看,他渾身發抖,整個臉拍成一團,對此我很尷尬,我習慣了他漂亮的樣子。
我說別抱怨,千萬別抱怨,我們都不抱怨。
小蟲說我不抱怨,我自作自受,可為什麼是我呢?
我說別哭,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陪你,反正我們老在一塊玩,除了你不用套,我們之間沒什麼秘密,反正我也活夠了,再說你不在我會不習慣,我們就一起去死吧。
小蟲說你答應我的。如果你不跟我一起的話,我會像《胭脂扣》裡的那個女人一樣回來找你的。
我說我答應你。
但我又在想那我媽怎麼辦?我爸是很堅強的,但我媽怎麼辦?現在,我想到我將失去我的朋友就已經難過成這樣了,要是我媽沒了我呢?我不敢想下去。我想起我媽在我戒毒的子裡曾說過這樣一句話:要是能減輕你一點點痛苦,媽媽願意去死。我想我是不是願意為了小蟲去死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要什麼人得艾滋。就是不要。
小花打電話來說要給我錢陪小蟲一起去香港,她說你想一下,這麼可怕的事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去呢?他很有可能拿到報告出來就撞車。而小說請你別介意,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是,那還不如像小花說的那樣呢!當我們討論艾滋的時候,我們從不敢提這個詞,好像提了都害怕,我們都說“是”或者“不是”小蟲說不要小花的幫助,他說他不想面對她,因為當她面對朋友的厄運,就像在做一道數學題。而他現在其實就需要朋友和媽媽,因為每天睡覺的時候他都不確定明天醒來會是在哪裡。他知道這樣想很傻,一切並不會那麼快,但他就會這樣想。他說這種滋味我們是體會不到的,最後他實在沒法表達,他說我現在本不需要毒,我每天都很high。而且我覺得以前我很傻,對很多事都不瞭解,現在我覺自己就像是你身邊的一條無知的小狗。
小蟲有時也會忘記這事,照常照鏡子,唱歌,彈琴,這種時候我都會特別絕望。我想作為他最好的朋友,除了幫他安排去檢查以外,我還必須想想如果他真的是我該怎麼辦。我想我應該想辦法幫他錄出他自己的專輯,他一直想把《十面埋伏》改成搖滾歌劇,他甚至都準備好了大部分的配器,他可以自己打鼓,自己彈吉他和貝斯,只需找個人彈琵琶就行了。我的小蟲是個天才,就是他總沒錢,也總是得罪人,唱片公司的人都說小蟲什麼都好,可我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小央總說我要做藝術家,我不要做什麼星。我覺得他的這種想法是不正確的。他在這方面很不會利用機會,死腦筋,他覺得有得玩就行了,這點和賽寧一模一樣,但他沒有錢讓自己過像樣一點的擁去玩,他只進過我家的那個棚。賽寧在我家裡搞了一個錄音棚,但要錄“十面埋伏”肯定不夠。
我找到了小二。小二自己有個不錯的錄音棚,他是個沒覺的錄音師,但他是個好人。
當我很嚴肅地告訴他小蟲可能得了絕症現在我們得幫助他時,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是不是艾滋?我說你為什麼這麼想?他說你們這種圈子是高危人群,你不知道嗎?我說你幫不幫他?
他說我無所謂,反正錄音棚空著也是空著,只是錄音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這你知道。我說你什麼意思?你到底幫不幫?他說我的意思是現在你不要他的命了?現在還想著音樂,趕緊帶他去治,或者去國外,或者幫他找個老外假結婚,讓他混個國外身份證,然後好好治病,你該想這些,你有病呀你還想著在這裡錄他媽的音,神經病!真他媽有病!我以前也懷疑過自己有艾滋,當時我就想去一個美麗的小島,慢慢等死,後來我知道我不是。我說你怎麼知道你不是?他說我是皮膚過,沒別的,簡單處理一下的問題,肯定不是。
我覺得小二說得有道理,我開始挖空心思想著怎麼把小蟲送出國外,可我們沒錢怎麼辦呢?我們連買新唱片的錢都沒有,我們怎麼去國外呢?我想也許我該想想我的那些小說,我從沒想過靠我的書發財,但現在是想想的時候了。我想了很多方法,一個小說最多一千塊,出了書就等於再拿多一次一千塊,我活到現在只寫了10個小說,我不可能為了給小蟲治病在短時間裡再寫周個出來,因為我寫不出。最好的方法是拿去國外出版,但那也得等,總之我們就是沒錢。
我們聽著外國的音樂,坐在廚房裡吃著方便麵,整天想著high,懷疑自己艾滋,我們沒錢,我們總是沒錢。我是最愛美的女孩,可我的內褲都是華亭路則塊錢兩條買來的,它穿在我身上像扣塊錢一條的,這是我的本事。這麼想著我突然就勇敢了起來,我想沒有鞋子穿的人總是應該比有鞋子穿的人勇敢些的,不是嗎?我們戀的那些事物,並不是因為那是國外的我們才喜歡,我們總需要通過各種方法和運氣才能看到一些新鮮事物美好事物給我們力量的事物。我們的人生不容易,當有一天我們能走向世界,音樂家也好,詩人也好,艾滋也好,假結婚也好,哪怕小蟲真是個他媽的倒黴蛋,當他走向世界,他肯定是這個世界最酷的一種人之一,不是嗎?
永遠別忘了自己是誰(哪怕有一天我們很有錢了)。這很重要。我們起碼不能咬著口香糖在唱片店隨意挑選並且挑選到讓我們發瘋的唱片。記住這一點,我們就是我們的自己。讓資產階級的賽寧和小花遠離我們吧!我們就是不一樣的人。
當然我還得問賽才借錢,事實上十年來向這個男人借錢我從來不還。這次我得多要一些,我得不擇手段地與小蟲的艾滋拼到底。
我也是怕肝炎的,我想我可以死,但我不要肝炎,我開始不敢去任何人家了,我怕我有肝炎。
國外的朋友來了傳真,她介紹給我們一個北京的艾滋病專家,她說你可以打電話給他。
我們立刻就掛通了電話,我用了化名,我介紹了小蟲的情況。小蟲蹲在我身邊一直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