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59章傲立中庭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呂莫槐忙活著處理身上的血跡,頭也不抬,不假思索道:“謝冰魄母子二人殺害良民吳老六,畏罪潛逃,抄發官文、通緝令傳於青州各郡,懸賞捉拿。”白捕頭遲疑道:“謝冰魄與皇帝認識,萬一她親自面聖…”

“呵呵,咱們的這位皇帝,疏於朝政已達十年,料她謝冰魄也不能輕易得見。”呂莫槐將血跡斑斑的白帕扔在地上,如聞笑談“再者往返京畿紫垣,哪怕快馬加鞭,也需一個月,等她請來皇命聖旨,少主君已將黑雲寨屠滅乾淨,屆時死無對證,復有何愁?”

“哈哈,千總說得是。在下多慮了。”白捕頭尷尬一笑,似乎也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正是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行一步,明再來給他收屍。”呂莫槐將匕首間短鞘,與白捕頭勾肩搭背,出門而去。

***殘月初升,微芒塗在了趙氏別苑的空曠庭院裡。

“霄兒,此地已靖。”孃親淡然一笑,蓮步款款,足履庭院,猶如曠世仙子沐浴著月靄在塵世間行走。跟在後邊的我不有些痴了,卻又瞥見慘死苑中的吳老六,心情微有些異樣。

這個投身黑雲寨的嘍囉,猥瑣蕩,作犯科,助紂為,死不改,落得個一刀穿心、天陳屍的悽慘下場,他固然是死有餘辜,但我覺得便宜他了。

只因他乃是受了呂莫槐的偷襲致死,而非嚴審明察、認罪伏法,鬧市街口、快刀斬首,而想到殺人者呂莫槐,卻又為這蟊賊到一絲不值,二者皆非良善,但我更厭惡道貌岸然的總兵。

只是煩心事隨之而來…呂莫槐與白捕頭臨走前商定“還”他一個清白之身,並以此案栽贓嫁禍我們母子二人。

此計雖是血口噴人,卻頗令人頭疼,一者死無對證,二者我們沒有如山物證,三者乃是他們代表了官府與軍伍,尤其是最後一點,最為棘手,一旦官府廣發通告懸賞。

那麼在黎民百姓眼中我們便與洪水猛獸無異,雖有百口而難自辯,落入水天教那般的難堪處境。俗話說“官字兩張口,橫豎都有理”民不與官鬥。

正是難在此處。我不犯難,皺眉問道:“孃親,呂莫槐以吳老六的命陷害於我們,如何是好?”

“此事已成定局,無法扭轉。”孃親從吳老六的屍體收回冷淡的目光,輕輕搖頭。

“啊?這…”連孃親都束手無策,我更是有些慌神,不脫口而出“要不我們回葳蕤谷吧?牛嬸肯定會幫我們的!”

“倒也不必如此。”聽聞此言,孃親展顏一笑“此路不通,自有他路。”

“啊?”孃親打機鋒似地語焉不詳,我正摸不著頭腦,卻聽仙音騰上夜空:“楊玄,不必藏身了。”我心中疑惑更深,楊玄又是何方神聖?

只見孃親注視著西廂靠近苑門一側的耳房,木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名甲士,與呂莫槐手下士卒別無二致。

我心下一驚,此地還有呂莫槐的暗哨?正要拔劍,忽然聽見來人發出中氣十足的悉聲音:“柳公子稍安勿躁,是老夫。”我霎時明瞭,此乃駕車送我們至百歲城的楊姓老擒風衛,原來他本名喚做楊玄,只見他在肩膝背各自摸索一會兒,身上鐵甲便應聲而落,哐啷幾聲,出了他一身玄衣裳。楊玄緩步走近。

在吳老六屍體旁抱拳道:“想不到一別十八年,謝仙子仍舊記得區區在下。”孃親淡淡說道:“你也練武,知我不以面目識人。”

“以氣機識人麼?”楊玄羨慕與惆悵“可惜今生老夫是不能踏足此等境界了。”孃親不留情面,幾近於訓斥:“你似乎比當年還要多愁善,有此餘裕,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回去差。”楊玄捋捋短鬚,尷尬笑道:“呵呵,仙子教訓的是,老夫失態了。”

“所謂魔教之事,想必你已一清二楚了。”半百老者點頭嘆道:“沒想到竟是虞家少主殺良冒功、欺君罔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聽你此言,此事似乎很棘手?”孃親秀眉微皺,銳察覺到他的言外之意。

“不是很棘手,是相當棘手。”楊玄搖搖頭又點點頭“仇道玉權傾朝野,虞家家主位居六部尚書,二者又是姻親,可謂是一手遮天哪。”

“如此失民心、民怨、犯眾怒之事,太寧炿也能置之不理?”孃親仙容如常,眉宇間卻出一絲失望之“仙子不可直呼天子名諱…罷了,仙子自便。”楊玄本想制止孃親大不敬的行為。

但話未畢就已作罷,似乎是攝於孃親武功,改口道:“實不相瞞,陛下不理朝政、大權旁落已有十餘年,都是由仇道玉把持,莫說殺良冒功,便是事關國體安危的魔教,陛下也未曾理會過。”

“何出此言?”

“就說此回調查水天教一事,老夫斗膽請仙子重出江湖,也不過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其實不合規程…此事本該由擒風衛奉諭令,通知青州各級要員,秘密召集武林人士,統一行動,可偏偏只有老夫與寥寥幾個親信在奔波勞累,仙子可知為何?”孃親並不回答,只投去一個冷冽的目光。

楊玄如遭雷擊,訕訕地自問自答:“老夫就不賣關子了…德化十年,陛下廢太子,改立庶子十皇子為儲君,仇道玉上疏諫言:‘立嫡立長,政通人和,百姓傾心,國祚萬年’,攜滿朝文武於太和門外長跪不起,接連三個夜,不少文臣武將或死或傷,得陛下收回成命。

自此,陛下一蹶不振,漸漸疏於朝政,不理政事,連朝會都越來越少。

“不光朝政由仇道玉把持,連聽命於皇帝、受轄於天子、專司九州逆禍的擒風衛也幾乎落入仇道玉手中,擒風衛三位承天御禍使,其餘兩位已投靠了那位宰相。

若非早年老夫曾跟隨陛下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恐也早被撤職換人了,饒是如此,陛下也愈發不念舊情了。

今次他明知是二位御禍使排擠老夫,仍是一言未發,聽從了他們的提議。”楊玄也算掏心掏肺,非議天子,傳出去可是殺頭大禍。

但聽過葉家姑娘的控訴,比起她所痛斥當今皇帝的昏庸享樂,此番話仍有避重就輕之嫌、維護君主之意,而一想起葉家的悲慘遭遇,我的心情不由更加沉重。

“竟然真的昏庸至斯麼?”孃親語中的失望之已然毫不掩飾“既是這般,你要如何為民請命?”

“請仙子將蒐集到的罪證述辭與老夫,方才聽吳老六之言,黑雲寨二當家似乎頗有見識,老夫明便趕往黑雲寨,爭取帶他進京面聖,直陳原委,再不濟也要從他處得到鐵證。”楊玄信誓旦旦,慷慨昂“拼卻老夫這條命不要,也不能讓仙子蒙上殺人的罪名…不過在此之前,還請仙子與公子暫避風頭。”

“汙名栽罪,非我所擔心,我只擔心真相不能大白於天下,元兇不能繩之以法。”孃親的錚錚之言鏗鏘有力。

“唉,老夫也不自欺欺人了。恕我直言,真相可能會大白於天下,元兇卻未必會被繩之以法。”楊玄“那虞龍野是仇道玉的孃舅之子,深受他正室夫人虞薇的喜愛,又是虞氏未來家主,要將他下獄問罪,恐怕難於登天啊!”

“既如此,勞煩楊兄幫我傳幾句話給太寧炿。”

“仙子請講。”

“太寧炿,你忘了太祖姓氏如何而來嗎?你已負了我夫婦二人一回,更負了天下蒼生一回!若再對此事袖手旁觀,將來我取你項上人頭之時,盼你不要後悔!”孃親語氣生冷,眉目生寒,彷彿真的在當面教訓當朝天子,而後伸出三玉指“不許轉述,不許粉飾,不許遺漏。”

“誒喲,仙子這番話,老夫一張嘴就會人頭落地…”楊玄聞之叫苦不迭,但見到孃親堅毅執著的神情,終於嘆息道:“也罷,反正老夫也沒有幾年好活了,便捨命陪君子,啊不,捨命陪仙子好了。”

“多謝楊兄。”孃親袍袖一舞,素手拱揖,鄭重謝。

“仙子勿謝。唉,見慣了不平事,老夫的一腔熱血都快比北玄道幽州還寒冷徹骨了。

當初未敢相認也是存了明哲保身的心思…如非仙子初心不改,老夫也打算當個縮頭烏龜,這回就當老夫贖罪了吧。”楊玄沉重嘆息,而後道別:“仙子保重,老夫告辭了。”

“楊兄再見。”見他已要離去,我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出聲叫住:“楊老先生請留步。”孃親微微側目,楊玄則是站定駐足,回首問道:“柳公子有何要事?”終究是有求於人,我抱拳道:“談不上要事。

只是有一樁舊情,望楊老先生轉呈天子。”

“柳公子請說。”於是我將葉家與寇隱的恩怨內情簡要陳述一遍,楊玄聽了嘆息道:“此事轉呈陛下倒是無妨,但老夫仍是那句話,柳公子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畢竟祥瑞是他太寧炿的斂財手段麼?

“盡人事,聽天命。”我搖搖頭,拱手謝“無論成與不成,我都先謝過楊老先生。”

“公子不必客氣。”楊玄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拾起地上鐵甲,轉身融入了門外的夜。***楊玄就此離開,孃親卻是靜立原地,未有動作。

“孃親,我們還不回去嗎?還是說在等人?”我有些奇怪,誠如楊玄所言,在他說動皇帝之前,我們尚需暫避風頭,此事宜早不宜遲。驀然,庭院中冒出一縷“青煙”在殘月下化為人影,青衫玄冠,巾覆面。

“好徒孫,你說對了,你娘所候之人,正是本座。”羽玄魔君!孃親神如常,傲立中庭,淡淡道:“魔君為何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