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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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乘雲見狀,又將目光投向了孃親,絕望地哀求道:“仙子…放開我…讓我去死。”悲天憫人的孃親勸解道:“大丈夫豈能輕生求死?你尚有其他…”
“我的母親死了…如今父親也死了,我活著又什麼意義?”洛乘雲眼淚漣漣,毫無求生之志。
“正因如此,身為人子,當思為父報仇雪恨。”孃親這是想用仇恨起他的求生
。
“呵呵…殺死父親的,是黑雲寨,連官兵士卒都奈何不得…叫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如何報仇?”孃親再次蹙眉道:“那蒼榆洛府的大夫人和大公子呢?你不想想他們?”
“大娘和大哥…”洛乘雲眼中泛起微光,但很快又湮滅“雖然他們熱情待我,但我卻難以敞開心扉…說到底,終究只有名分罷了…”我不搖頭暗歎,沒想到他的死志竟已然深至如此地步,一時之間恐怕難以挽回了。
孃親一時也未能想出說辭來,若非洛乘雲渾身乏力,連說句話都要憋足半天的力氣,恐怕早已選擇咬舌自盡、自絕於人世,一時間場面陷入了寂靜,只餘洛乘雲低沉的呼聲。
忽然,孃親莫名其妙地瞟來一眼,輕嘆了一口氣,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這世上難道就沒有你留戀的東西了嗎?”洛乘雲慘笑一聲,萬念俱灰道:“…沒有。”
“權力?武功?財富?”孃親一一列舉,洛乘雲皆是面如死灰地搖頭,最終她櫻輕啟,說出了一個詞:“美
呢?”美
?!
我心中大驚,孃親為何要提及此事?連來洛乘雲雖已安分守己,但我敢肯定他心中對孃親的非分之想並未
絕,孃親也應該對他的覬覦心知肚明才是,此時提起無異於不打自招。
“也…”果然,洛乘雲正搖頭,卻忽然定住,眼裡閃爍著一絲希冀,點燃了他的生命之火。
他囁嚅著道,白皙俊美的臉上泛起一股糾結與羞澀:“…有的,但不是貪圖美…”先承認再否認,豈非掩耳盜鈴嗎?我隱約明白孃親是想借此
發他的求生
,他的意圖已是不言自明。
他那副模樣已然叫我怒火中燒,我絕然無法忍受,雖然我憐憫你可悲的遭遇,但這並不代表我就允許你對孃親冒犯褻瀆,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我右手置於含章劍劍柄上,正拔劍賜他一死,卻忽然渾身動彈不得,彷彿陷入泥淖沼澤一般,無處使勁,無處發力。孃親?!為何?!此時此刻,我哪裡還不明白,這般怪異詭譎的遭遇。
除了武藝超凡的孃親,還有誰能為之?我向孃親投去了憤然而質問的目光,孃親必然應到了。
但她卻並未稍加解釋,無動於衷,依然選擇挽救洛乘雲如風中殘燭的求生意志:“無論你是否貪圖他人美,你若死了,便再無機會。”
“可是,可是…我活著就能、就能…有機會嗎?”洛乘雲眼中光芒忽明忽暗,俊美白皙的臉龐上有一股若隱若現的生機。
“不試試,你又怎知沒有機會?”孃親的天籟彷彿在鼓勵、助長他的褻瀆之念。
猶豫了一霎,又開口道:“更何況,我…”不!不要說!如果之前只是雲山霧罩的打機鋒,孃親還留有餘地,那麼“我”字出現,便再無迴轉餘地,我再不能視若無睹!
我緊咬牙關,丹田裡的元炁瘋狂湧出,雖說無法破體化形的元炁無濟於事,只能增強肢體的力量,卻也足以讓我緩緩拔出劍身!
“唉。”孃親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也不見她如何動作,便教我周身的泥淖化為銅牆鐵壁,任憑元炁在四肢百骸中翻湧奔騰,也再難有一絲一毫動彈。
我忽然陷入了比洛乘雲更加絕望的境地…他已然失去了素未謀面的雙親,我尚且還擁有的母親卻以無上武功將我困住,只為以自己名節來拯救他…
四肢百骸內的元炁可以輕易地將我心臟震碎、將我五臟化為齏粉,但我還有無盡的悲憤,我要質問我的母親,為何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在洛乘雲希冀而好奇的目光中,孃親還是以第一人稱說出了一句話:“我生平最討厭便是自尋短見之人,全然放棄了一切的希望,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洛乘雲幾乎要傻笑起來了。
一股地生機從他雙目中爆發,痴痴地看著孃親絕美仙顏,說道:“仙子,我不會尋死了…”但我體內的生機卻瞬間被
乾了。
彷彿久旱的沙漠、乾涸的河、竭水的枯井,勿需孃親的神神功,身體與元炁歸於平靜,眼瞼低垂,憤怒而冷靜地等待著事態發展。
“你先休息吧。”孃親嘆息著說了一句,玉手一揮,一股磅礴元炁湧入洛乘雲的體內,他眼中睡意襲來,望著孃親的頭顱緩緩低下,身體漸漸放鬆,安詳地睡著了。
“唉。”見洛乘雲沉沉睡去,孃親長嘆一聲,這才將眼光投向了我。我周身的壓力頓時化為烏有,身體再次聽從我的指揮和支配,但我卻久久未動。
“霄兒…”比太陽從西邊升起還稀罕的事情發生了,孃親的語氣竟略帶歉意。若在從前,我必會為此而受寵若驚。
正如儒家聖人所說的那般“子為父隱”我對待孃親亦如是,但此時此刻,我的內心冰冷如鐵,卻又燃燒著灼熾的憤怒。
道歉?為誰道歉?為了她將我困住而道歉嗎?還是為了洛乘雲而道歉?我慘笑一聲,絕望地看向孃親:“呵呵,母親大人,孩兒方才差點做了你‘生平最討厭的人’。”
“霄兒,你冷靜一點,”孃親試探地朝我踏出一步“你聽娘解釋…”我語帶譏諷地說道:“解釋?不用解釋,孩兒明白母親大人的宅心仁厚,不就是為了救他一命嘛。”
“霄兒,你明白就好…”但孃親不知是聽不出來還是不願點明,竟似乎鬆了一口氣。
“但救人犯得著玷汙自己的名節嗎?!”我生平第一次對著孃親聲嘶力竭地怒吼,眼中卻溢滿了淚水。
“霄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名節對娘來說無關緊要…”孃親果然生高潔,超脫於俗世之上,悲天憫人,置之如身外之物。
但這份高風亮節卻教我的怒氣更加狂漲:“但是對我來說至關重要!”聽了此話,孃親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娘都無所謂,怎麼對你又至關重要了…”
“這關乎著我是誰的兒子!關乎著誰是我的母親!”我低吼著,任由眼淚掉在塵埃裡“你這樣隨意拋棄,置我於何地?!又置父親於何地?!”似乎沒想到我會將父親搬出來說項,孃親一時間悵然若失,旋即又苦笑道:“倘若你父親在世,恐怕也不會反對…”
“你怎麼知道?!此時此刻,你又沒問過他!”怒火燃燒著脆弱理智,我不顧一切地嘶吼“還是說你和媛媛一樣是個以貌取人的庸俗女人,你也被他的外貌引了!”
“柳子霄,我可是你的母親!”孃親美目霎凝,仙顏布上了一層寒霜,的語氣陡然變得嚴肅生冷。
“哈!母親?”我心冷如冰,怒極反笑,卻又涕泗橫,也許極為滑稽可笑“為了一個外人,用蓋世神功將兒子困住不得動彈的母親?為了一個外人,和兒子爭執的母親?!
十多年來,從未誇獎過兒子一次的母親?!十多年來從未對兒子笑過一次的母親?!十多年來,從未給兒子做過一次飯的母親?!”十餘年裡逆來順受的我,將對母親的諸般期待與所遭受的冷遇化為了一連串的驚濤駭,將孃親問得啞口無言。
那副玄冰傲雪般千年不化的曠世仙容第一次出現了局促的神,竟是張口無言。見母親答不出話來,我更加失望,陰陽怪氣地說道:“呵呵,孩兒能夠擁有您這樣的母親大人,真可謂是‘三生有幸’啊。”聽了如此譏諷辛辣的話語,孃親面
一凝,嚴肅而堅決道:“柳子霄,此番事態,事急從權,我一時間無法向你解釋,改
…”孃親做事向來一意孤行、不可違逆,我失望地擺手,打斷了孃親的話,反
相譏:“母親大人做事,何須向人解釋?何曾向人解釋?要不乾脆連我這個兒子也不要了。
免得您再費心思考編排該如何解釋。”
“柳子霄,你…”憤怒第一次扭曲了孃親傾城絕美的面容,那緊鎖的眉頭,圓睜的桃花眼,無一不在訴說著謫凡仙子出離而幽冷的怒火。
但那怒容轉瞬即逝,換上了一副更凝重的神,一襲白衣如魅影般瞬移到我面前,伸手將我攔在身後:“霄兒小心,有強敵來襲。”我正以為不過是孃親轉移話題的拙劣伎倆,卻從這句話中真切地聽出了她的嚴陣以待、全力以赴,以及一絲忐忑不安。
不安?當世誰能讓功至化境、武至巔峰的孃親不安?除非與孃親同樣是絕世高手!這個念頭恰如閃電一般撕裂我的腦海,未及反應,庭院中便出現了一道人影,我甚至未能看清他的軌跡,彷彿憑空出現的鬼魅!我不由倒一口涼氣,再也顧不上
發的怒火,化為無盡的擔憂。
來人一襲渚青長袍,峨冠博帶,蒙著面巾,蒼眉爍目,額生橫紋,鬢邊幾縷白髮,訴說著他的年紀已然不小。
來人距離我和孃親二十來步的距離,負手而立,閒庭信步,聲音略顯滄桑卻如洪鐘大呂,緩緩說道:“謝仙子,一別二十年,重逢時卻已成人母,時光荏苒啊…”他一副物是人非的緬懷模樣,幾乎讓我懷疑是孃親的舊識。
“我從未見過你,但…若我所料不差,閣下便是二十年前江湖上稱‘羽玄魔君’的水天教教主吧?”孃親目不轉睛地盯著來人,緩緩搖頭,沉聲道出他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