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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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留宿在白正驛,一個官差郵役人困馬乏時落腳休息的便宜之地,就能擺上滿滿一桌來自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佳餚美饈,其他朝廷機構該是如何的貪汙腐敗就可想而知了。
但我同時也想起了孃親的告誡,於是徑直援引道:“葉姑娘,事已至此,重要的不是口誅筆伐,而是要找到扭轉風的法子。”
“那你找到了嗎?”葉明夷鳳目微張,眸無異,似乎不過是隨口一言。
“這…沒有。”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本就是隨遇而安的子,到百歲城以來,便在沈府和拂香苑之間奔波,再加上設計抓捕玉龍探花,幾乎佔去了我所有的力,沒有餘裕思考這些國家大事,雖然從葉明夷冷冰冰的臉上看不出心情。
但我還是希望她能振作:“不過總能找到的!”冰山美人冷哼一聲:“呵,真有這麼一天,我便自薦枕蓆。”
“呃,葉姑娘,你不是發誓終生不嫁、奉道修真嗎?”她已經發下宏願,豈非變相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解決辦法,這不就是明擺著嘲諷我此言為無稽之談?
“柳公子又自以為是了。”葉明夷鳳目生冷,竟似有些恨鐵不成鋼“自薦枕蓆又不是談婚論嫁。”
“…”她分明是個冷漠女冠,說話卻和沈婉君一般無跡可尋,真不是該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算了。
只當是句戲言吧。【注:小人剝廬,取自《剝卦》:上九,碩果不食,君子得輿,小人剝廬。
意思是:上九,碩大的果實不曾被摘取吃掉,君子若能摘食,則如同坐上大車,受到百姓擁戴。如果被小人摘食,則必然招致破家之災。】***百歲祥瑞背後的隱情,實在過於沉重與不堪,讓我心中一股煩悶,忽而瞥見了正在與孃親手舞足蹈地談的沈婉君,我心念一動:“葉姑娘,此事你告訴過婉君嗎?”葉明夷冷冷回答:“她從沒問過。”呃,這倒也符合她沒心沒肺的子,除了母親,恐怕沒什麼事能夠觸動她的心靈。我與葉明夷再無他話可說,我們本就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如果方才不是孃親適時出言,恐怕一早就不歡而散了…
只不過意外得知了葉家的悲慘遭遇之後,讓我心緒如,早先若是不歡而散反倒好了,二人相對無言,氣氛沉默,我心思煩悶,因此並未察覺。而以她那“目中無人”的格想必也不會在這些意細枝末節。遠遠看來,孃親與沈婉君相談甚歡,但不久之後還是結束了,後者依依不捨卻又蹦蹦跳跳地朝我二人跑來。
“二哥,和嫂子得咋樣啊?”尚距我們十數步,沈家小妹就迫不及待地招手呼喊,我哭笑不得難以回答,葉明夷卻是沒有言語轉身離去,只餘下弱柳扶風般的背影。
“誒,葉姐姐,等等我呀…”沈婉君焦急地呼喚,但葉明夷絲毫沒有駐足停留之意,道袍飄飄,自顧自地走向苑外。
“二哥,改再讓你跟葉姐姐好好親近啊!”沈婉君見狀,只能錯身拋下一句話,提著裙子匆匆追出去了,我鬆了一口氣,暗道幸好她跑得快,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應付這小妮子。
“霄兒,來娘這邊。”孃親正在堂階上輕輕招手,清冷的仙音傳入耳中,我卻到心安,比方才葉明夷甜糯卻毫無生氣的聲音,讓人舒服多了。
我走到孃親跟前兩三步遠停下,乖乖喚了聲孃親。孃親螓首輕點,問道:“霄兒,你心緒不寧,與‘長命女’談了何事?”
“唉,孃親,孩兒今才知這百歲祥瑞看似光鮮,其實背後尚有隱情。”我長嘆一口氣,將葉明夷所言之事一一道來。
最後希冀地看著風姿無雙的仙子問道:“孃親,孩兒該怎麼做?”孃親淡淡一笑:“霄兒,現下你要做的事,就是‘無為’。”
“孃親的意思是,讓孩兒什麼也不做嗎?”雖說對孃親清冷的子早有領教,但我對這個回答還是略有失望。
“‘無為’並非坐以待斃,而是‘順天之時,隨地之,因人之心’。”孃親螓首輕搖,解釋道“霄兒,現下你對於天下大勢瞭解得還不夠多,應當多看、多聽、多想,同時也要盡己所能,等你看清了天時地利與人和,就有機會找到那個方法。”
“孃親,你說我能找到嗎?”孃親言之有理,現下我只能韜光養晦以尋道求法,待萬事俱備才能一掃障,只是思及此處,卻又有些心氣不足了。
“不知。”出人意料的是,孃親竟然緩緩搖頭,帶動青絲微顫。
“啊,世上還有孃親都不知道的事情嗎?”自小到大,孃親除了對我身負的無名功法一無所知,其餘諸事從無不知從無不曉,哪怕是她自承不擅的劍道,也曾道出過四式基礎…因此,我猝聞否定之言,不由大驚失。
甚至有些到了讓人生歧的地步。孃親並不著惱或是慚愧,反而是淡泊如水道:“霄兒,娘既非神仙在世,又不能未卜先知,豈能事事皆知?
況且事關朝廷官僚、天下蒼生這等錯綜複雜、盤糾結的事物,無論是何等的驚才絕豔、聰明絕頂,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夠找到掃除弊政、澄清寰宇的方法。
“人力有時而盡,這無可厚非,但重要的是,無論能否企及,你並沒有停下腳步,心靈不會茫,這就夠了,不是嗎?”孃親的話如同醍醐灌頂,使我茅頓開:是啊,我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或許我傾盡全力、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答案,但只要我盡力去做了,便能對得起這片赤子之心了,我一掃中煩悶,心中大快。正道:“多謝孃親提點,孩兒想明白了。”
“霄兒悟不差,就算娘不說遲早也能明白。”孃親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出一抹罕見的促狹輕笑“不過霄兒若是想讓‘長命女’自薦枕蓆,那可就得快點咯…”孃親的笑容自然攝人心魄。
但我卻覺被捉了,面紅耳赤道:“孃親,你明明都聽到了,還問我幹嘛?豈非多此一舉?”
“霄兒,你錯了,娘知道與你告訴娘,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這句話說得雲裡霧裡,我不脫口而出:“這不是一回事嗎?”孃親正道:“霄兒,娘知道,只代表知道有這麼回事,而你告訴娘,則是你願意與娘敞開心懷,懂嗎?”
“哦。”我聽了此話若有所思,察覺到了一些潛移默化的改變。
從前孃親幾乎不會考慮我的想法,將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我只需要按部就班,但近來孃親卻一改“獨裁”的做法,開始注重我的想法了,也許是孃親覺得我長大了。
需要尊重我的想法。也許是前與孃親寸步不讓的爭吵,讓孃親心有餘悸。也許是兩者都有…但總之,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甩去這些思緒,我又問道:“孃親,方才你與婉君談了些什麼?”
“沒什麼,婉君天賦異稟,《節盈沖虛篇》十分適合她,因此娘提點了一些功法難關。”孃親淡淡答道,而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倒是霄兒,關於婉君,沒有事情要告訴娘嗎?”
“孩兒能有什麼…”我正要作無辜之態,卻想起葉明夷的那番話,不由頓住了,以孃親的耳力,我和葉明夷的談話恐怕聽得一字不漏,此際隱瞞毫無意義。又能受到孃親眸光中的一抹希冀。
她無疑是希望我敞開懷、母子心,更何況我初涉男女之事,也確實不知道那般處理是否妥當。思及諸般緣由,我便不再猶豫,將葉明夷的那番話盡數告訴孃親。
最後問道:“孃親,孩兒該怎麼做?”孃親靜靜地聽完,仔細思量一番,才道:“既然霄兒對婉君並無心動,婉君也並非傾心於你,按照方才所說即可。”
“嗯。”孃親只是肯定了我的想法,卻讓我覺到心中有底,更是淌著一股微微的暖意,此時孃親不再多言,望著湛藍的天空正自出神,如那在白英村廢墟一般,彷彿在回想什麼舊事,良久,孃親輕聲嘆道:“太寧炿,你已忘了‘太寧’二字的含義嗎?”太寧炿?我方才從葉明夷口中得知,此乃是當今天子的名諱。那麼“太寧”便是皇家的姓氏,會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孃親一副懷頗深的模樣,莫非與當今皇帝有所集?我疑慮叢生,再三糾結,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孃親,太寧二字有何含義啊?”孃親輕嘆回首,玉手輕拂著耳邊被微風吹亂的青絲,微微一笑:“霄兒有所不知,本朝太祖在發跡以前,並非以太寧為姓。
而是姓李。朱雀王朝末年,他目睹九州大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才改了姓氏為太寧,取‘天下太平,百姓安寧’之意。此事知之者甚少,連本朝野史也沒有記載。”我好奇地問道:“那孃親是怎麼知道的呢?”
“因為娘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呀。”孃親罕見地“出爾反爾”我卻並未在意此處,反而撇起了嘴。
仙子妙目一轉,玉指輕輕搖了搖我的鼻子,似是好笑地哄道:“好了,霄兒不要撅嘴了,娘後自會告訴你的。”
“是。”我甕聲甕氣地點頭,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我已將心事毫無保留地告訴孃親,孃親卻不知還有多少事情隱瞞於我,我偏偏還束手無策。
孃親並未理會我這番情態,白袍飄飄,徑自往書房去了,目送孃親遠去,我才輕嘆一聲,一看天慾沉,將至晚食時候,也不打算練劍,便回房採練元炁了。
剩下的時間便如平常一般度過了,直至入夜,嶽鎮巒也沒有將洛乘雲送來苑裡,我求之不得,自然倒並未過多在意,安然睡去。***今便是孃親與嶽鎮巒約定的三之期的最後期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