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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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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皇叔謬讚,雍實愧不敢當!”顧雍客氣地回道。以劉備的身份,居然會對名聲並不甚顯著、且身屬敵對的自己如此客氣和藹,著實有些出乎顧雍的意料之外。

“元嘆不必過謙,江東之人常言‘顧族子弟多才俊’,豈是虛言?”劉備笑著擺擺手說道“前些,曾有多位顧族少年才俊,奉子正公(顧修,字子正。顧族族長,顧雍伯父)之命至壽出仕,此次元嘆前來,正可一見,共敘兄弟之情!”

“多謝皇叔!”顧雍面現,心下卻頗驚駭——劉備只寥寥幾語,便迅速拉近了與顧雍的關係,更隱晦地指明瞭顧族已然投效的事實。

“雍此次奉孫討虜之命求見皇叔,特為化干戈為玉而來。”聽罷顧雍的來意後,劉備笑而不語,下首的關羽卻忍不住沉聲駁斥道:“孫權目無天子,欺生靈,罪惡貫盈,人人得而誅之。我兄長討伐孫權,正是上安社稷、下黎民之舉,安可與此賊言和?”

“…這位當是關君侯了!”被關羽厲聲所驚,顧雍神微微一變,但迅速又恢復了正常,仔細地打量了關羽片刻後,和聲說道:“君侯神威奮武之名,雍如雷貫耳。然先前之語,雍卻不甚贊同!”

“哼…”關羽冷眼睨視顧雍,輕哼一聲不語。

“皇叔、君侯可還記得十八路諸侯討伐國賊之事?”顧雍不知為何,竟然轉移了話題“當年國賊董卓把持朝政,禍國殃民。為拯救社稷於水火,天下十八路諸侯共興義師,齊聚虎牢關下,討伐董卓。其時,孫討虜之父文臺公亦曾親身參與,為破國賊。文臺公甘當先驅,九死不悔,此何其忠義也。再說孫討虜之兄伯符公,叛國巨孽袁術妄篡社稷之時,伯符公亦親驅大軍討伐此賊。凡此種種,皆可表我主乃忠良世代之家。”頓了頓,顧雍繼續說道:“我主雖知忠義孝悅,人倫大禮。然畢竟年齒尚幼,先前為佞所惑,故與皇叔有所誤會,而至兵戎相見的地步。但而今我主已明瞭前是與非,痛下決心誅除佞,還請皇叔寬宏大量,念及故情,化解我兩家恩怨,從此和睦相處!”

“顧元嘆生得好口才!”一旁靜靜聆聽的徐庶突然出聲說道“但可惜…口才雖好,卻不明是非,不辨形勢!”

“不知這位先生高姓大名,又為何道雍不明是非,不辨形勢?”顧雍眉頭輕蹙,和聲詢問道。

“在下穎川徐庶,字元直,雖是山野之人,但某些事理卻看得比顧大人更明瞭一些!”徐庶出列向劉備微施一禮後,回答顧雍道“顧大人先前以孫破虜(孫堅)、孫討逆(孫策)曾為國伐賊之事,道孫討虜(孫權)是世代忠良之家,庶便不甚贊同——世代忠良之家,豈會私自藏匿傳國玉璽,擅殺欽封州郡大吏?(孫堅曾私自將荊州刺史王睿、南陽太守張諮擊殺)世代忠良之家。會以傳國玉璽向叛國巨孽換兵馬糧草?世代忠良之家,會為一己之私,向國賊曹諂媚伏首?故而,庶以為所謂,孫家乃世代忠良,一說實屬荒謬,而顧大人顯然便是一不明是非之人。如此佞之家,仁人志士皆可誅之,何況我主帝室之胄,又以徵南將軍,假節鉞。掌征伐四夷叛逆之權,更是無可辯駁。”

“再者…”不待顧雍出聲反駁,徐庶繼續雄辯說道“孫權倒行逆施,如今已成薄西山之勢,覆亡不遠。江東有識之士盡皆棄暗投明,另擇高枝,顧大人宗族便是一例。人皆言顧大人乃是顧族之中最賢明、有遠見者,但今一見,庶卻有些失望。比之顧族諸位賢達,顧大人可謂是,不便形勢,!”在徐庶依據充足的雄辯之下,顧雍一時無語,默然起來。

“呵呵…適才元直之言有些烈,還請元嘆先生原諒。”劉備笑了笑,向徐庶擺擺手,圓場說道“但備亦以為元直所言字字珠璣,元嘆世之高士,當不會不明此理。再者,眼下孫討虜最應擔心,當是荊州劉景升吧…”

“…臨行前我主曾經代,願將虎林、海陽、樂安一線以西土地奉於皇叔,再以金萬兩、糧草萬石相贈,只求與皇叔暫緩刀兵一年。”顧雍沉了片刻,和聲說道“國賊曹其視皇叔為眼中之釘,必除皇叔而後快。其縱橫北方,勢力盛,一旦覓得時機必然南顧,雍以為皇叔也需藉機休養生息,積蓄力量防範曹。何不借此良機,暫與我主言和?”

“元嘆此言倒也在理…”劉備思索許久後,點了點頭說道“但我仍是無法應允!”

“這又是為何?”顧雍面先喜後驚,疑惑說道。

“一者,我與景升兄早有盟誓在先,已結同攻同守之約。如今荊州大軍攻伐豫章諸郡,縱不為己,我軍也理應出兵策應!”

“這個不妨,皇叔儘可出兵,只消做佯攻之勢即可!皇叔以信立本,但有允諾,我主即可放心。”顧雍急聲回道“除此之外,皇叔還有何顧忌?”

“呵呵…”劉備眼中光微閃,呵呵笑道“元嘆可能不知,江東戰事我已與我家三弟翼德全權負責。孫討虜若要暫與我方罷兵,還需直接找翼德相談才行…”

“只要皇叔應允,張將軍豈會反對…”

“顧大人莫要以為我家主公故意推委!”徐庶接口向顧雍解釋道“張將軍烈如火,且麾下將士多有戰死江東者,與貴軍結怨頗深。我家主公若是貿然應允停戰,豈非會傷張將軍與麾下將士之心…”

“元嘆若真是有意促成兩家休戰之事,恐怕還需前往丹陽,與我三弟商談方可…”劉備和聲說道。

“…”顧雍雖知劉備有推委之意,卻也無法再繼續遊說…

待顧雍無奈暫回館驛後,議事廳裡的劉備君臣舉目對視,一齊縱聲長笑起來。

接下來兩,顧雍多次求見劉備,仍為締結休戰協議之事。劉備不厭其煩,每次皆盛情接見,但於協議之事,卻始終不鬆口。

至第四,顧雍無奈地拒絕劉備君臣和幾位族弟的挽留,起程前往丹陽。

告急的文書從四面八方傳回柴桑,讓年輕的孫權幾乎愁白了頭髮:劉磐大軍攻入廬陵郡,破賊校尉朱然鑑於敵勢過大。未與敵正面鋒,主動退避,另尋戰機。五月二十,劉磐大軍不費吹灰之力攻克新興縣。隨即,劉磐一面統軍北上攻擊廬陵郡治西昌,另一面派遣偏師在劉周的引領下奪佔廬陵南部諸縣。

鄂縣方面,黃蓋領軍與剻良軍死戰連連,傷亡極為慘重。荊州軍校尉文聘甚至兩次攻上了鄂縣城頭,所幸被陳武拼盡全力擊退。荊州軍兵力絕對佔優,且剻良地手段層出不窮。黃蓋招架起來非常艱難。十來天下來。江東軍折損的軍力已經超過萬人。不得已之下,黃蓋只能向孫權遣使求援。

西線戰連連,東線也同樣危機四起——張飛大軍兵分兩路。北擊三山,南襲新都。五月二十三,三山令獻城歸降,張飛兵鋒直指虎林。

唯一能令孫權稍稍安心些的,也就是水軍了。繼前番三次小勝後,凌再一次痛擊荊州水軍,破敵近千,俘、毀敵船40餘艘。其子淩統孤舟突入敵軍陣中,斬將奪旗,甚至險些將荊州水軍統領黃祖生擒。

但水軍的勝利,卻本無法改變全局的被動。

柴桑,議事廳中望著手中的戰報,孫權眉頭大皺,以手蹙額。

“主公,黃督已是第二次求援了…”魯肅略顯焦慮地說道。

“…子敬,柴桑這裡還有多少兵馬可以調動?”孫權抬起頭來,沉聲問道。

“城中駐軍尚有萬餘人,但必須用於防備柴桑之用!”魯肅略顯無奈地說道“如今甘寧水軍已可毫不阻隔地侵入柴桑附近江域。若無重兵駐守,難保柴桑安全。張飛此人善於險,極有可能派遣奇兵走水路攻襲柴桑,若如此則後果不堪設想。主公,這萬餘兵馬斷不可輕易調動。”

“嗬~~!”孫權長嘆一聲,微微點頭說道“還有其餘兵馬可以調用嗎?”

“只有鄱陽大營還有萬餘人,但這些士卒都是徵募不足兩月的新兵。其餘各地兵馬皆需防範敵軍進襲,無法輕動!”魯肅搖頭無奈說道。眼下劉表、劉備兵分四路進襲,孫權原本單薄的軍力立時更顯空虛。

“兄長,為解眼前之困,惟有加緊徵募兵員!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孫瑜沉聲勸薦道。

“不可!”張昭舉步出列,並不贊同孫瑜地提議“如今豫章諸郡民心尚不不穩固,內部暗湧動,若再不顧百姓意願,胡亂徵募兵員,只會更加起民變,廬陵便是前車之鑑!在如今情勢之下,若再有民變發生,局勢將無法控制!”

“主公!張公所言甚是,劉表、劉備必有大量細作潛入主公治下,一旦稍有異動,這些細作必會煽風點火,挑惹民變。”魯肅附和張昭的話說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魯大人,你倒是想出辦法一解眼前的燃眉之急!”孫瑜面一沉,不豫地說道。

“以肅之見,而今求兵員,可行之法也只有兩策…”魯肅沉了片刻說道。

“子敬明言!”孫權神一振,急聲詢問道。

“其一,向諸宗族大戶借調私兵相助。就以雷、胡、王、餘四大宗族為例,每族借調千人當不成問題。加上其餘大小宗族,便可有過萬軍力。然而,以眼前之勢,諸宗族恐怕都會有所顧忌,未必便肯全力支持主公!”

“若誰膽敢推委,就派兵抄了他!”孫瑜面上現過一絲戾氣,厲聲說道。

“仲異,休得胡言!”孫權眉頭微蹙,沉聲喝止道。孫權知今時不同往,對諸宗族只可拉攏,斷不可輕易嚇,否則只會將他們推向敵對一方。

“此法可行,而且必須速行。若有必要,我可親往遊說諸宗族相助!”頓了頓,孫權繼續詢問道:“子敬,另一策是什麼?”

“遣使向州刺史士燮求援!士燮與文臺公有舊,而且,主公可用,二劉謀奪江東後、必然南顧州,為由遊說之,請其出兵。但此法亦有缺陷——州距離太遠,待使者趕到趾,恐怕便要費時半月有餘。縱然士燮肯援應,由調集兵馬、籌備輜重,到最終出兵,沒有一、兩月,恐怕派不上用場。”

“能請得一援就是一援!”孫權略一思索,決然說道“可速派使者攜我親筆書信,前往趾!”

“對了,子敬!”張昭忽然想起了什麼,出聲向魯肅詢問道“元嘆那裡可有消息傳回?”

“暫時還未有回訊!”魯肅搖了搖頭說道。

“不知元嘆會否有危險?”孫權面現憂慮之,沉聲說道。

“主公放心!以顧族的聲望,想必劉備不會為難顧元嘆!只是這休戰之事,恐怕有些艱難…”張昭寬孫權道。

“…孫權看了看魯肅,魯肅也只能無聲地嘆口氣——這件事,魯肅實在是沒有半點把握。

“踏踏踏…”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滿面風塵的士卒來到廳外,大聲稟報道:“啟稟主公,廬陵緊急戰報!”孫權心中一緊,急聲說道:“進來稟報!”

“荊州軍劉磐部包圍西昌城,攻打甚急,孫太守請主公加派兵馬救援!”進廳後,那士卒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軍情絹書,大聲說道。

魯肅將絹書呈遞給孫權,孫權迅速地閱覽了一遍,面大沉:“援軍,援軍,到處都要援軍,我哪來這麼多的援軍可派!”

“主公…”就在魯肅意勸薦孫權時,廳外突然傳來了喧譁之聲。

“如蒙主公不棄,周瑜願為主公分憂!”一個清悅卻帶著幾分疲乏的聲音從廳門口響起。

“公瑾?”孫權君臣不敢置信地看著廳門口那略顯單薄的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