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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好。”悽清的月裡,少年閉著眼將一片葉子湊在邊,清而細的樂聲輕輕響起來,陸玦輕而易舉便聽出,那樂聲裡,含著壓抑著的、小心翼翼的愛意,他像是在極盡所能遮掩,又不經意洩出,彷彿熱切地希望對方能聽出來。
陸玦生平第一次這般不痛快,這般不磊落,他明明,想把他跟前的少年緊緊抱緊懷裡,此時,卻要極盡所能地裝作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他的手明明已經握了拳,指甲刺透手心,面上,卻還要顯出一副冷淡又不在意的模樣。
樂聲停了,少年看向他,面上淡淡的,他卻看出少年眼裡的點點亮光,少年問他:“懷瑜哥哥,你覺得怎麼樣?”他只能垂了眼眸,道一聲:“甚有野趣。”少年微微皺了眉:“再無其他?”
“再無其他。”他面無表情地看向少年這樣道,卻心如刀絞。
“好。”少年眼裡的點點光芒消失了,他隨手將葉片放在桌上,便站起來,道:“懷瑜哥哥早點休息吧。我、”說到這卻改了口:“喬兒先走了。”說罷便轉身離去,孤零零的身影融在那孤寂的月裡,蒼涼得可怖。
陸玦看著那背影,眼眶便紅了,他張了口,無聲地道:“喬兒,我會守著大盛,守著你的皇位,守著,你。”先帝剛去,他年紀輕輕便坐在高位之上,四面楚歌,那他,便來做他手裡的利刃和盾牌。
哪怕,舍了生前身後名,成為一個他最不屑的佞臣。
桌子上放著那片少年吹過的孤零零的葉子,陸玦輕輕拿起來,看了半晌,便閉著眼將那片葉子壓在心口。
今晚的月光真是冷得透骨,他想。……陸玦冷著臉,手把手教著高位上的少年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皇帝,教著他如何制衡,如何保護自己。
他決絕地躲避著少年的親近和靠近,只在夜深人靜時,輕輕撫摸著那片少年吹過的、已經乾枯得凸出脈絡的葉子,它那般脆弱——年歲越長越脆弱,彷彿一碰就要化為齏粉。陸玦想,是不是有一天,這最後的念想也會化為飛灰消失得乾乾淨淨——歲月原來這般殘酷,可他卻並不想低頭。
大概就是因為心中殘存著這點叛逆和意氣,有時他心裡深深壓著的情便會決堤失控——比如那一個正月十五,他再也忍不住,牽了少年的腕,躲進茫茫燈火和人海中的花好月圓裡,可他的驕傲卻不允許他逃避‘這花好月圓終是虛假成空’的事實。
於是終是沉澱成一場混著甜、讓人徹夜不眠的疼痛。
少年終於成長為青年,亦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帝王。他清俊的眉眼漸漸變得幽深,下巴線條亦變得更加冷硬而堅毅。他殺伐決斷,他喜怒難辨,雖有的地方難免稚,他卻終是站穩了腳跟,完完全全握了這朝堂。
早朝時,陸玦遙遙望著高高坐在帝位上喜怒不形於的青年,便欣又苦澀地想,這個他親自扶上帝位的孩子,終於已經不需要他了。
君主與臣子自古以來相生相剋、相互制衡,他為人臣,手裡的權力已經太大了,一個合格的天子,不會允許他繼續存在。
還有最後一件事,陸玦想,只要完成了那最後一件事,他便還權於天子,亦將命,於那最後的戰場,若有幸能從戰場歸來,他便將命給天子——他不信那個孩子會殺他,但他願意,將命到他手裡——他陸玦平生自視甚高,卻終有一天,到底心甘情願向某個人,出自己的命。
最後一件事,便是雁關。
大盛與北涼終有一戰,雁關是他此生的理想,亦是先帝的理想——這也是,他能為大盛,為這片他熱愛著的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還知道,這亦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天子的理想。
這一戰很快便來了。
出征前一,他拿了盧照做幌子,入宮去見了天子——臨走前,他總想多見他一面,因為,此次一去他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亦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回來。他總要在臨走前多見他幾面。
他進了大殿,便看到天子坐在那高位之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手裡的玉璧——他認得那塊璧,那是他親手送給他的璧。他從冬狩上贏了彩頭,便一心只想著拿這最好的玉璧去討那個生病在家無法前來的孩子的歡心——那時候,他總想著把最好的東西到那孩子手上,來換他一笑——那孩子總不愛笑,也不愛說話,可他偏偏就愛看那孩子笑,逗那孩子說話。
他還留著。陸玦想。這便夠了。
之後,他為盧照求情,天子拿董卓王莽曹來比他,那一刻不是不傷心,驚怒卻壓過了傷心——他絕不允許,他用半生心血灌出來的帝王會屈服在董卓王莽曹那般的權臣下,他的驕傲不允許。
再之後,天子指著他,要他侍寢。
陸玦有些無奈地想,青年還是太沉不住氣,這般輕易地便將最真實的砝碼漏了個乾淨。可是,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說他呢。
“好。”他那般輕易地答道。
就當,這是他此生最後的放縱。
□□好放縱。他把青年沉浮著慾念的眉眼和微溼的鬢角深深刻進眼裡,青年的手指一一卡進他的指縫,青年額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時,一滴冰冷的汗、亦或是淚,滴在他鼻尖上,他掙脫了一隻手,卻偷偷輕碰了青年微溼的長髮。
天卻總是亮得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