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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進陸玦頸側。陸玦拍拍謝喬烏黑的後腦勺,也不勉強,看也不看宮人,便抱著謝喬上了馬車。金甲士兵沉默又盡職盡責地跟在他們身後。
宮人呆立在江邊,不知所措。他現在終於相信陛下是真的唸了骨親情才將那位落在外生死不明的皇子接回來了。宮裡才變天不久,他們對那位新主的脾本都還未摸透。但宮裡人底下都傳聞,新主生冷酷,薄情寡恩。畢竟,新主入宮當,錢貴妃殿裡的血得都滲進地磚裡,洗也洗不乾淨。
一般皇妃要死也是一杯毒酒或三尺白綾,畢竟是皇家人,死也要死得體面。可這位新主,完全不顧什麼體面。他偏偏就給了錢貴妃不體面的死法,連貴妃屍身都未葬入皇陵。
這樣的新帝偏偏登基不到三個月,便著人去尋當年生死不明也無人記掛的皇子,宮人怎麼可能會信新帝是因為手足骨之情才將人接回來呢?
皇家人,骨是冷的,血是涼的,這是宮裡人看過太多後代代相傳的真理。
可這次,偏偏就不一樣了。這位看似冷血無情的新帝,竟然真的唸了骨親情,才接回了自己的兄弟。
若只為了斬草除,新帝最信任的陸玦不會如此迴護,更不會當眾稱其為殿下。稱了殿下,就是真真正正的皇家人,陸玦承認的殿下,那——便也就是新帝承認的殿下。
宮人看著袞袞東的江面,抖了抖身子,這次的活是因為陛下信任的大太監有事走不開,才落到他身上。這次雖沒討到好,但到底讓他看清一些事情,這對他們這樣在皇宮裡討生活的人來說,是大幸事。……馬車行進金陵城門,便一路往宮裡行去。
現下已經是清晨,金陵城已經開始熱鬧起來,生氣又溫暖的煙火氣混著草木的清香撲進車裡,謝喬掀開車簾,晨曦照耀下明亮又熱鬧得耀眼的建築和行人湧進謝喬的眼裡,讓謝喬覺得既悉又陌生。畢竟恍如隔世。
人聲、熱騰騰的食物的香氣和熱氣、馬車的轆轆聲、魚的鮮氣和腥氣……聲音、氣味、景,千軍萬馬一般灌入謝喬所有的官,謝喬便第二次受到了真實,溫暖、鮮活的真實。
第一次是他在冀州的風雪裡實實在在抓住陸玦帶著體溫的衣襟。
陸玦看他看得認真,便也湊過來和他一起看。
“你的家鄉,金陵城好看麼?”他又問了同一個問題,角的笑帶著溫度。
“好看。”謝喬點頭。
他看了眼陸玦,又道:“沒有你好看。”陸玦一愣,總算想起在客棧裡逗謝喬的話,便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忍俊不摸摸謝喬腦袋。又想到剛才的事情,怕謝喬誤會新帝,便道:“剛剛的事情,你別誤會陛下,陛下是個重情磊落之人,他是真唸了骨親情,才接你回來。他接你回來,只是想好好照顧你。”
“他剛剛登基,宮裡人對他不甚悉,便有甚多誤會,今我本以為會是他身邊的大太監楊肅來接我們,想來是他被什麼事絆住了,不得已才派了這人來接。”
“嗯。”謝喬聽著陸玦對他兄長的迴護,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思緒萬千。
陸玦沒說錯,他的兄長謝錚確實是重情磊落之人,他快意恩仇也豪邁灑脫,是最不像謝家人的謝家人,謝家人的血——包括他謝喬的,確實都是涼的,可謝錚的血,卻是熱的。
謝錚是最特別的天子,他像太陽,引著人忍不住去追隨,讓人一旦決定相隨,至死方休。
謝喬當然知道,他兄長謝錚,是真的把他當成弟弟,至死都把他當成最疼愛的弟弟,從未有過嫌隙懷疑。上一世他說過,兄長待他之恩,他謝喬永世難忘,這一世,自然亦如此。
所以,他知道陸玦對謝錚的愛與欽慕,卻連嫉妒都沒有立場和資格。……越接近宮門,人聲便越稀。大盛的皇宮在晨光中屹立著,巍然又莊嚴,還沾著南方建築特有的秀氣和巧。此時宮門大開著,守門的士兵提前得了令,因此不用陸玦臉,馬車便直接行進了皇宮。
謝錚在御書房裡邊讀著一卷兵書邊等人,案上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飯。外面有人通傳人已到了,謝錚猛地站起來,將兵書隨意放在桌上,便大步往殿外去。
陸玦拉著謝喬的手一步一步踏著臺階,踏上最後一級,謝喬一抬頭,便撞上了謝錚那雙含著鋒芒明亮如炬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含著暖意。
“喬兒,你回來了。”謝錚的聲音清越鏗鏘,似好劍錚錚相撞。
上一世,他進宮後謝錚也是這麼出大殿,也說了這麼一句話,只是那時候他心防太重,便沒有應答。
謝錚在情這方面一向遲鈍疏放,那時也不在乎,或者說壓兒就沒意識到要在乎,便直接拉了謝喬的手進了殿,謝喬在意識到要把手出之前便已經被謝錚拉進殿裡,只能瞪著眼表示不滿。但,謝錚壓兒就沒看出來謝喬那時候在不滿。只有陸玦跟在後面笑彎了。
謝錚的聲音彷彿和上一世的重合,又一次恍如隔世。
謝喬看著兄長現在鮮活的臉,眼眶便紅了。上一世也好,這一世也好,謝錚都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通的親人了。
他自問薄涼,在乎的人不多,付出的真心不多,得到的真心也不多。謝錚便算一個。
“兄長,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