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耳朵靈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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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們聽到內院裡面一聲悲泣,轉過院牆,目光所及,一顆人頭在竹竿之上,血汙覆面,雙眼圓睜不肯瞑目。我認出來被害的正是二哥致休的老夫,原襄陽經略使孟宗憲,老孟大人…
我四下打量了下,院子裡似乎沒有二哥家嫂子、孩子的蹤跡,而老大人被害的手法更像是仇殺,而不是蒙軍屠城所致。
“二哥,如今大仇已報,還是應該早早讓老大人入土為安才是。還有,嫂子和侄兒、侄女的下落…”我還是忍不住提醒一聲。孟珙漸漸收了淚水,將老父的頭捧起,推門進了屋,發現父親的屍身倒在堂上,他又是忍不住一陣放聲痛哭。
我屋裡也沒人,耶律齊在裡屋轉了一圈,發現也沒有人,出來對我搖搖頭,我和老四、老六稍微安心了一點,如果是避過了戰亂,或許真的還有能夠團圓的一天。孟珙哭過了,站起身來,我們兄弟才走上前說道:“二哥,我們查過了,後院沒有人了。
嫂子和江兒、聰兒都沒在,或許他們避過了這一劫。”二哥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神采,他想了下,在老孟大人的書架下摸索一陣,從暗格裡取出一封信,我們猜想這是他們父子約記好的,在緊要關頭時候留信的方式。二哥打開信紙,反覆的將信紙讀了三遍。
我們見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他放下信紙,嘆了一聲道:“萬幸,先父預到災禍將近,事先安排她們孃兒仨出城去尋我,或許她們現在去臨安的路上。”我們暗道萬幸,老人家有先見之明,卻自己留下以身殉國,讓我們都
慨不已,二哥將我叫道一旁,他將一個錦盒遞到我眼前道:“兄弟,你幫哥哥報了大仇,哥哥無以為報。”我剛要說話,他攔住了我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他接著說道:“這是西南最詳盡的軍事地圖,裡面記載了六詔不
之地的瘴氣、沼澤和猛獸的分佈,可助你平蠻。”我說道:“二哥,到了這時候,你還是心向著那個朝廷?”孟珙閉上眼說道:“我心已亂,又要去找尋家人,恐怕無法擔當重任。”他繼續推辭道。
“我們可以一起找啊,大家聚在一起,發動人找,總比你漫無目的,又沒有固定的落腳點,這麼瞎撞要有效的多,而且,現在南宋朝廷政治腐敗,百姓遭受荼毒至斯,也不能讓那些昏聵官僚清醒過來。
最後讓自己落得暴屍城頭的下場,這難道是個別的案例嗎?”我的話句句切中孟珙的心腹,他打內心裡想跟我走,但是老孟大人信裡說的明白,希望維持孟家世代忠良的名譽,扶保趙氏。
他搖搖頭道:“我方寸已亂,留下也幫不到任何事,這幅圖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收下吧。”我默然的將盒子接過,這份地圖確是珍貴。
但是我知道,終其一生,孟珙也不會站到我們這一邊了,不管這個朝廷如何腐敗墮落,他都要用自己的雙肩將他撐起。江北與江南終將會為統一而一戰,我只是希望那一天不要在我在任的時候到來。當夜,我提審了隆多爾,很可惜,他知道的關於忽必烈的消息也不比我多。
今天白天一戰,我軍斬首、擊斃,共殲敵七萬人,也就是說,還有兩萬多敵人逃到了城外,這樣,不管他們是和忽必烈匯合,或者遊蕩在周圍成為寇,都夠我頭疼的。
不過總的來說我軍的戰鬥意圖已經達到了,再次將蒙古軍隊趕到野外,下面要做的,就是要把城裡堆積多的遺骸,全部清理火化,以免造成大範圍的瘟疫。
我派人分別通知曹有聞和吳晴,讓他們帶著百姓向南推進,到成都匯合。接下來的十幾天,成都周邊平靜的出奇。逃難的百姓陸續的回來重建家園。
但是二哥的家人並沒有回來,他沒有耐心再等下去,知會我們一聲,就輕車簡從的上路,往臨安追蹤而去。吳晴也歸隊,並且將八都魯進獻了上來,他現在被押在我的衙門前披枷示眾。
經過的百姓官兵,無不用口水、雞蛋和石塊等,朝他身上招呼,我還特意安排人在邊上守著,告訴大家不要把他打死,這樣就太便宜他了,百姓也都特別認同我的說法,所以多以羞辱為主,殺傷為輔。
現在成都城容納梓潼和成都將近十萬戶居民,我不得不將半數的餘糧撥出,供給百姓們的吃用,又將蒙古人的牛皮帳篷和禦寒的冬衣分發下去,讓百姓可以安心的過冬。我的做法更是讓百姓們拍手稱好,簡直將我當成救世主、活菩薩。
一時間幾乎家家為我供奉生祠,替我祈福消災,而南線的戰事也一如我的所料,忽必烈的軍隊再次失去了蹤跡,想來是因為我斷了他的後路,他只能再次南進。
不過,我想他現在一定不好受,叢林瘴氣、瘴水的威脅,缺糧的威脅,以及當地極善山戰、林戰的六詔部族,都足以將忽必烈,永遠埋葬在十萬大山裡,這一正在批示公文。
只聽枝頭喜鵲喳喳叫,我心中暗笑:莫非是有客人要到?沒想到,不多時,門口的侍衛就回稟道:“大帥,黃軍師和您的夫人來了,正在偏廳等候。”我微微一怔,心說,蓉兒來了?另一個是誰?三娘嗎?我心內歡喜,放下手頭的公務,三步並作兩步的快步來到花廳。
“你們怎麼來了?”果然是蓉兒和三娘,蓉兒的嬌容更是水,幾乎像
透了的水
桃般白裡透紅,她見我奔來,心裡歡喜,偷偷對我扮了個鬼臉,那嬌俏的小模樣兒讓我真想一把抱住她,好好的摟在懷裡親了又親。
可是這裡是辦公的場所,即使心裡想煞,我也不能這麼做。再轉眼看三娘,她的臉卻有些蒼白,我忽然想起小武之死,心情一下子有些低落了下來。
“想你了唄,三四個月,只給家裡來了一封信,大家都擔心壞了。”蓉兒將三孃的手到我手中,然後輕輕的在我倆手上握了一下。
“你們先聊著,我去見見大師父。”我的白天不是屬於蓉兒的,她知道我和三娘有話要說,所以她識趣的招呼下就走開了。
我牽著三孃的手,拉她坐下問道:“路上順利嗎?”三娘面有些複雜,但是還是點點頭說道:“嗯,還好,我們在長安聽說了這邊的事…關於蒙古人屠城的事。”我知道她心中所念的不是成都的事,而是小武,我撫著她的秀髮說道:“對不起,這次我真的幫不了他。”三娘知我意所指,不
潸然淚下:“為什麼?為什麼?是不能還是不肯?”我搖搖頭道:“真的不是我招惹他,是他自尋死路。”三娘道:“為什麼?就是因為他背叛了大宋?他本來就是大理的百姓,於你們的國家無所謂忠誠不忠誠,但是他是你的師弟啊…”我將失聲痛哭的
子摟入懷中道:“但是他無時無刻的想致我於死地,而且他是在蒙古軍中被處死的,我們都救不了他。”我又將我們如何被拒之於梓潼城外,幾乎被二十萬蒙古士兵包圍,和小武又如何指引蒙古人攻打劍閣,被闊端的手下斬首於陣前的事情說了,但是,我只說是闊端懷疑他故意指錯路,卻沒說我使得離間計,也難免三娘內心怨我。
三娘聽得樁樁件件都有頭有尾,又有眾多將官士兵為我佐證,絕非是我杜撰出來的,她又從極度的悲傷轉化為深深的羞慚。
“過兒…我…”她不知該怎麼對我表述,她是想道歉,但是卻說不出口。她是怨,但是她卻不知道怨誰…自己改嫁多年,對前夫的兩個兒子關心的不夠,致使他們俱都死於非命,這怎麼能不讓她悲痛絕?
我摟著愛說道:“別說那個詞,你沒有虧欠我什麼。世事就是如此,不管小武是否知道我們相親相愛,他即便再不喜歡我,我也不希望眼睜睜看著他…畢竟他也是你最親的家人。”
“嗯…”三娘聽我這麼說,微微到了一絲解脫。
“對了…”我扶起三孃的肩膀,看著她的雙眼道:“小武還有一個兒子,但是他的娘卻也不在了,我們把他撫養長大吧。”我沒有告訴三娘,小武的媳婦是被蒙古人致死的,省的她又難過“真的?是男孩子嗎?孩子叫什麼名字?”驚聞自己做了
,三娘不
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我說道:“孩子現在在晴兒身邊,才一歲多,只有一個小名叫鈺兒,卻還沒有大名。”我不知這是不是西南的習俗。
但問了許多人,確實沒人知道這孩子的大名。三娘點點頭,卻又作了難,孩子該跟誰姓?怎麼稱呼自己一家人?我看出她的顧慮,我們只說是小武的師兄,讓他稱我為伯父,另外我為他取了一名為耀,小字弘揚,你說是否可行?三娘想想,知道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或許這樣做,對孩子的將來是最好的選擇,於是,艱難的點了點頭。蓉兒她們是帶著糧食和過冬的棉衣來的,這當真是雪中送炭般的及時。
劍閣的十萬戰俘也都開始向漢中和襄陽方向分別押解,其中挑選出來三十七名蒙古貴族,也按照他們各自報上來的身份,派人去草原的部落商量贖金去了。
她笑我這招太損,我卻覺得這是一招神來之筆,能讓這些費糧食的換回些牛羊、馬匹,為什麼不換呢?
但是說起換俘,就讓我想起了縱部屠城的八都魯,這個人渣實在是罪無可恕,所以我必須要整死他。當晚我也沒留在蓉兒房裡,雖然我著實想她。
但是柯鎮惡就在附近,他耳朵靈得很,我實在不敢造次。三娘正在抱著小武的兒子和姐妹們聊著天,眾女正在一起跟大姐吐苦水,埋怨我不疼人。三娘聽了只是一個勁兒的笑,但是笑完之後還是替我辯解了兩句。
短短三月,敵我雙方傷亡人數加起來超過七十萬,西南戰事之慘烈,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預見到的,我心裡不好受也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