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可嘆寶玉陷泥淖非因美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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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女兒戴著花環,笑盈盈地走進帳幕,孟華和桑達兒一左一右的陪伴著她。羅海方自一怔,不知女兒選擇了誰,心念未已,便聽得女兒說道:“傻小子,還不上前去拜見爹爹。”這句話是用他們本族的士語說的。
桑達兒從羅曼娜手中接過馬鞭,雙手高舉,跪在羅海面前,叫了一聲“爹爹”把馬鞭給羅海。這是“姑娘迫”最後的一個儀式,在獲得心愛的女子之後,把她打過自己的皮鞭作為信物,獻給她的父親或者母親。羅海呆了一呆,說道:“原來這花環是你給她戴上的?”桑達兒又是得意,又是害羞,黑臉泛紅地說道:“多謝羅曼娜看得起我,她的皮鞭已經打在我的身上了。”羅海心目中的女婿本來是想選擇孟華的,這個結果頗是出他意料之外。不過,轉念一想,孟華雖然很好,但他是個漢人,將來一定會把他的女兒帶走的,倒不如讓女兒嫁給本族的人,可以陪伴他的晚年。何況桑達兒也是族中年輕一輩的第一勇士,雖然比不上孟華那樣好,也配得上他的女兒。於是也就歡喜喜起來了。
羅海按著回教的儀式給女兒和未來的女婿祝福之後,說道:“孟少俠,你可要多留兩天,喝他們的喜酒了。”孟華說道:“我本來應該喝這杯喜酒的,不過我想早趕上尉遲大俠,恐怕還是不能耽擱了。”羅海還沒開口,桑達兒已是說道:“那也好。反正我們現在只是訂親,待你回來的時候,也許剛好趕得上喝我們的成婚喜酒。”孟華笑道:“但願如此。”桑達兒道:“你一定回來喝我們這杯喜酒的。對啦,我們可以等你,待你回來,我們才行婚禮。爹爹,你不知道,孟大哥不僅是我們的好朋友,他還是我們的媒人呢。”羅海不覺又是一怔,要知按照他們的風俗,在“姑娘追”中締結良緣的男女,都是彼此兩情相悅的,本就用不著媒人。
“啊,怎的他還是你們的媒人?”羅海問道。
桑達兒道:“我本來沒有勇氣去追羅曼娜的,是孟大哥鼓勵了我。他還在羅曼娜面前,替我說了許多好話呢!”羅海本來恐怕孟華心裡也許有點不大高興的,聽桑達兒這麼一說,方始放下了心。
“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強留。不過,昨晚你也是和我們的小夥子一樣,整晚沒有睡覺的。最少總得多歇一天才走吧。”羅海說道。
“不了!”孟華說道:“三兩晚沒睡覺,在我是很尋常的事情。多謝你們的招待,我告辭了。”羅海見他去意堅決,只好讓他動身。送他一匹駿馬,一袋乾糧。桑達兒捨不得和他分手,又親自送他一程。羅曼娜也趕在後邊。
“別忘了快點回來啊!”臨別依依,桑達兒揚手說道。
孟華笑道:“我不會忘記的,我還要回來喝你們的喜酒呢!”他滿載著友情離開,心中不無慨:“想不到我了這樣好的兩個異族友人,反而同樣是漢族的段劍青,卻下毒手害我。他還是我二師父的侄兒呢。不過,也正因為他是我恩師的侄兒,我還是要把他當作朋友看待的。但願他肯接受我的勸告。”懷著這個希望,孟華快馬加鞭,兼程趕路。
可惜他對段劍青的估計完全錯了。對他的心地固然估計錯誤,對他的功力也是估計錯誤。
若在平常孟華練過上乘武功,兩晚不睡覺,的確是很普通的事情,對身體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的,但現在他剛在受傷了之後,便即趕路。跑了一夜後,傷處又在隱隱作痛了。而目渾身發熱,好像被放在蒸寵裡一般。這種悶熱之,是由內而外的,和普通的由於趕路而身體發熱的覺不同。
“奇怪,段劍青練的不知是什麼功夫,功力比以前高得多了,俚,卻似乎是派內功。好在我還經受得起。”雖然受得起,不過為了發散熱菱,他只好下了坐騎,找個僻靜的地方,做了一會吐納的功夫才能恢復神。走一會休息一會,如是者數次之多,直到將近暮的時分,方始找到羅曼娜說的那個地方。
抬頭一看,在山處發現一間茅舍,據羅曼娜所說,那就是段劍青所住的地方。
孟華不覺有點懷疑,心裡想道:“他是小王爺的身份,過慣舒服的生活,為何肯在這間茅屋裡捱苦?難道只是為了貪圖羅曼娜的美嗎?”當然他也曾經想到,段劍青昨晚想要害他,沒有成功,料想也會提防他來報仇的。
“多半他是不會回到這間茅屋來了?”孟華心想。
不過,孟華雖然知道想在這一間茅屋找著段劍青的希望甚屬渺茫,他還是要試一試的。
這座山雖然並不很高,也遠遠比不上石林裡劍峰的陡峭,但孟華身上帶傷,爬到山,已是不由得吁吁氣。
好不容易,終於走到那間茅屋了。
“有人在裡面嗎?”孟華朗聲說道。
只聽得裡面好似有呻之聲,半晌,那人說道:“是誰?”聲音微弱,似乎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不過孟華已是聽得分明,一點不錯,正是段劍青的聲音!
本來他是不敢懷抱太大的希望的,想不到段劍青真的是在裡面,倒是令他有意外的驚喜了。
“是我!”孟華應道,一面說話,一面放輕腳步,走進那間茅屋。
定睛一看,只見段劍青躺在一張竹上,滿面病容,正在連聲咳嗽。
孟華一踏進來,段劍青的咳嗽登時停了,他“啊呀”一聲驀得起來,可是他的人卻跳不起來,剛一欠身,咕咚一聲,又倒了下去,看來他的病似乎還是當真不輕!
“我不是來找你報仇的。”孟華連忙說道。
“那你來作什麼?”段劍青著氣問道。
孟華說道:“我想你還未曾知道我是誰吧?”段劍青一副茫然的神態,重複他的話道:“你是誰?”孟華說道:“我叫孟華,你的叔叔是我的師父。”段劍青好像稍稍放下點心,但仍是有點驚疑不定的神氣說道:“你來做什麼?”孟華說道:“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是來勸你的,當然我也還有一些事情,想要知道。”這幾句話說得十分誠懇,說得段劍青也好像為之動容。
段劍青道:“多謝你的關心,可惜我抱病在身,不能招待你。那裡有茶水,你自己倒來喝吧。”他說“不能招待”弦外之音,自己也是不能和孟華長談的了。
孟華道:“你彆著急,待你病好之後,咱們慢慢再談。段兄,你得的是什麼病?”那天我回來之後,很是後悔,或許是心力疲之故,又受了一點風寒,這就起不了啦。”段劍青說道。
孟華不懂醫術,束手無策,說道:“段兄,我給你請一位大夫來可好?你知道附近有大夫嗎?”段劍青苦笑道:“此處方圓五十里之內,定居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孟華說道:“我有羅曼娜父親送給我的快馬,可以跑遠一些。”段劍青搖了搖頭,說道:“瓦納族格老那兒,倒是有一個大夫,那兒離這裡有一百多里山路,快馬來回,也得兩天。而且那個人只懂得用草藥的大夫,本領也不見得比我高明。孟大哥,我多謝你的好意,你不必為**心了。”孟華道:“啊,你懂得醫術?”段劍青道:“我的家裡是經年請有兩位大夫的,小時候我常常跟著他們採藥,多少也懂得一些。昨天我的病初起之時,我已採了一些草藥了。喂,你瞧,屋角那個藥罐,就正是前我採來的草藥了。”孟華放下點心,說道:“好,那我留在這望服待你。這藥煎要用多少時候了,要不要添點柴火。”段劍青道:“不敢當,我還勉強可以支持的。待我起來看看。”作勢起,滿頭大汗,氣吁吁。
孟華連忙扶他躺下,說道:“莫說令叔是我恩師,就是不相識的人,患難相助也是應該的。段兄,你別客氣。”段劍青這才說道:“這劑藥已經煎了一個時辰,火候大概是差不多了。請你打開蓋子聞上一聞,這草藥的氣味是有點刺鼻的,要是藥味很濃的話,那就是夠火候了。麻煩你倒給我喝吧。”孟華說道:“好的。”找了一個空碗,便即依言去做。
段劍青道:“你走得累了,喝杯水再給我倒藥茶不遲。那邊那個樽子裡裝的是乾淨的清水。”孟華爬上山坡,踏迸這間茅屋之後,一直沒有餘暇自行運功御毒,的確也是到焦口渴,他打開了自己的水囊,喝了一口水,說道:“運水上山不易,這樽水留給你用吧。”孟華是出於誠意,段劍青卻以為他已經有所提防,不由得心頭一凜,但見孟華在喝過水之後,便即把那藥罐的蓋子打開,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頭,暗暗歡喜。
一股濃烈的藥味直衝鼻觀,孟華正在想道:“想必是夠火候了。”剛要把藥茶斟在碗,忽的只覺一陣昏眩,搖搖墜,他身子還沒倒下,手中的空碗已是跌了下來,噹啷一聲,碎成片片。
就在此時,只聽得段劍青一聲長嘯,陡然從“病榻”一躍而起,掌挾勁風,向孟華劈下來了!正是:善心遭惡騙,裝病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