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賜婚二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就這樣,她的婚事定了下來,父母之命不可違,宗政無瑕也不再多說什麼。坐在半月前遇見文紹庭的涼亭內,宗政無瑕閒適的以手支顎,自己和自己對弈。逸菊坐在一旁刺繡,紫竹無事可做,時而盯著棋盤研究,時而又望著亭下水池裡的魚兒出神。
文紹庭,文紹庭,她的良人,大考將至,她的婚期也愈來愈近了。抬手著子,腕間叮噹,銀光引去了她的視線——這是他的信物!母親說,親事既已定下,男女雙方需互贈信物,以偕百年之好合。所以,她送了他雙蝶環佩,他贈她祖傳之物——玲瓏環。普通的銀飾,未見奢華,倒也見他一片至誠。彼時她沒說什麼,丫頭們嘴巴卻闕到了天上去,直說這東西哪配得起小姐的雪腕玉膚。反倒是她,見他坦然送出這枚銀環後突然到心安,如此種種讓她起碼可以肯定,這文公子是個正人君子,是道道地地的飽學之士,不似某些高官子弟不學無術行為卑劣。
紫竹發現她的目光,忍不住又叨唸:“小姐,又看著這個做什麼,戴在你手上顯得格格不入,還是戴小姐原來的黑玉鐲子好看!”
“看東西不能只看表面!”她笑,看著腕間銀鐲,確實不如美玉來得好看,但這是她未來的良人所贈之物啊!她要的,不是物品的價值,想知道的,也只不過是贈她此物的是否真是良人?訂親之前,真的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嫁人,嫁給一名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訂親之後卻發現自己忽然多了少女情懷。
以往哥哥常笑她唸了那麼多的詩詞歌賦,卻少了一的情
,丫頭們也常說她清心寡慾簡直離神仙不遠了!如今竟也期盼書中所說澱香、舉案齊眉…
見小姐又陷入深思,紫竹無聊的打了個呵欠,又不敢睡著。
前院忽然傳來一聲又高又長的呼叫:“聖——旨——到!”棋盤上,黑馬吃掉了紅炮,絲絹上的鴛鴦圖又添了幾針,枯坐中百無聊賴的紫竹想來想去,便逮著這個話題:“小姐,前院又來聖旨了!”
“說不準又是給老爺封賞了,再不然就是皇上又要任命老爺什麼事兒。”逸菊接話茬,說完又低頭忙著手上的針線活。
看就知道逸菊沒把心思放在她的說話上,紫竹撇了撇嘴,又轉向宗政無瑕問:“小姐,你猜會是什麼事兒?”
“能有什麼事兒?”宗政無瑕埋頭棋局,頭也不抬,半晌才又說道:“你要是無聊,就去幫我泡杯花茶來吧!”
“好啊!”紫竹正起身行,忽見範伯急往涼亭而來,忍不住咕噥一句:“範伯一個老人家,走起路來卻不輸給府裡的壯丁呢!”
“範伯?”宗政無瑕聞言抬頭,只見範伯神不自然的往這邊小跑來,心中訝然。範伯年紀已經一大把,行事向來也穩妥,不知今
是為何?
“小姐!”範伯一進亭便迫不及待說明來意:“聖旨下!夫人讓老奴特來秉報!”今天的聖旨與她有關嗎?宗政無瑕心下不解,問道:“何事啊?”
“是…是有關小姐的婚事!夫人讓老奴速請小姐移駕詠菊園整裝,崔公公已宣讀完聖旨,正和老爺公子在毓蘭廳敘話!一會夫人便會領宮裡的嬤嬤宮女到詠菊園。”宗政無瑕聽得此話更覺奇怪,遂喚逸菊和紫竹回房換裝。彷彿掐好時間似的,丫頭們忙和的幫她穿整衣裝完畢,母親便領著一名身著青宮裝的老嬤嬤以及八名綠衣宮女來到詠菊園外廳。
廳內的一眾宮人初見宗政無瑕絕世之顏,瞬間皆有種周圍空氣被奪走的覺。八名小宮女捧著托盤一時忘了言語。到底還是老嬤嬤反應快,立馬回過神來,帶著眾宮女請安。
“奴婢掖庭宮教習嬤嬤蘇雲給二小姐請安!小姐大喜!”喜從何來?宗政無瑕看向母親,看不出母親臉上的喜怒,再度看向蘇雲。蘇嬤嬤到底是老江湖,見狀忙道:“下月十二黃道吉,小姐將與咱們英親王爺奉旨完婚。皇上方才已經下旨封您為英王正妃了,太后特命奴婢們送來鳳冠霞披一套,朝服十二套,玉如意一對,金鳳玉珠步搖兩雙,各式首飾,請小姐過目!”八名綠衣宮女在宗政無瑕面前一字排開,隨著蘇嬤嬤的話逐一揭開托盤上的紅巾,頓時一室珠光。逸菊和紫竹瞠大了眼看了幾眼托盤上的珍珠美玉,又回頭看著一臉平淡的宗政無瑕,猜不出小姐此刻的心思。
靜默了片刻,宗政無瑕出一抹笑。
“有勞蘇嬤嬤了,菊兒,打賞!”
“奴婢謝二小姐賞賜,奴婢不敢當。”蘇嬤嬤欣喜地接過賞銀,又道,“奉太后懿旨,我等九人將留在相府,直到您大婚之,二小姐若對宮中禮儀有任何不明白之處皆可招奴婢們詢問。”這話說得好聽,其實她們就是被派來代替太后教習她宮廷禮儀的!
這時聽得宗政夫人道:“蘇嬤嬤在相府的住處,我已經讓管家下去辦了。蘇嬤嬤一路辛苦,還是讓下人們先帶你去廂房歇息吧!”接下來又叨嘮了一些場面話,待蘇嬤嬤和宮女終於離開,做母親的才擔憂的看向女兒。
“瑕兒,你沒事吧?”宗政無瑕淡淡的一笑。
“娘放心,女兒沒事的,倒是娘你又要忙上好一陣子了。”
“為孃的哪有不願意為女兒辦婚事的,只是前些天老爺方才跟紹庭那孩子把親事都定了下來,如今卻出現這等變故…”話到嘴邊,遂想到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宗政夫人說到最後只有轉為低低一嘆。目光觸及她衣袖下那銀光閃爍的手鐲,轉了話鋒:“瑕兒,這手鐲…還是取下來吧!”
“夫人!”宗政夫人話音方落,就見宗政元自屋外進來,後頭還跟著宗政珏。
宗政夫人一見丈夫,忙上去,將他拉到廳內,才道:“老爺,你看…這如何是好?”
“聖旨都已經接了,能如何!你這兩天趕緊命人安排婚禮事宜,務必在下月十二前打點妥當。”說著,宗政元又看向女兒。
“我兒可有什麼想法?”宗政無瑕心想,她能有什麼想法?卻道:“女兒全憑爹孃做主!”
“嗯!”點了點頭,宗政元道,“現下太后已經派人來教你宮中禮儀,往後一月,你就安心修習宮禮,爹相信以你的才智很多事情應是一點而通,無需為父再提醒了!”
“女兒明白!爹爹不用擔心。”父親分明話中另有意,宗政無瑕卻不太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宗政元滿意的點頭,又對宗政夫人說:“紹庭那邊,就勞夫人費神些吧!那孩子似乎放下了情!”宗政夫人應道:“妾身知道,我會親自去跟那孩子說說,私底下也會讓珏兒多去竹園那邊走走。”宗政珏說:“爹,娘,妹妹,你們放心,文兄那邊我知道怎麼做。”
“好了,夫人和珏兒都去忙吧,這聖旨一下府裡可沒人能閒著!”說罷宗政元也起身行。
“我得去中書省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回來了!”宗政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手說:“瑕兒,娘先去打點事宜,你累了就休息吧。”宗政元再度看向平靜異常的女兒,在臨出門口時又吩咐:“紫竹、逸菊!往後你們在小姐身邊要機靈,宮廷之禮也得一併學著!
“是,老爺!”紫竹和逸菊趕緊應聲。
目送父母親和哥哥離開,宗政無瑕才說:“菊兒,把蘇嬤嬤送來的物品收好!竹兒,隨我到書房去挑幾本書來。”紫竹問:“小姐,那房裡的書要不要拿回去?”
“不用了,那兩本我還沒看完,先去拿幾本來,胳一塊送回去。”逸菊遲疑了一下,見小姐無意識的撫著手中銀鐲,小心的問:“小姐,你沒事吧?”宗政無瑕聞言不覺莞爾。
“傻丫頭,我能有什麼事?”逸菊點頭道:“嗯!那菊兒先把鳳冠霞衣收好。一會去幫小姐拿多幾本書來!”丫頭門走開了,宗政無瑕望著手腕中的銀鐲怔了好大一會,終究,她的少女情懷只能到此為止了…她緩緩褪下銀鐲置於桌上,覺得不妥,便又收入袖內。
四月十二是宗政無瑕出閣的子,也是由欽天監祭天選得的英王冊妃的吉
!細數
子,距離這一天還有十五天,自從聖旨頒下的那天開始,相府裡裡外外為了她的婚事忙了起來,而作為新嫁娘的宗政無瑕一如既往的清閒。雖然每
多了幾個時辰要聽教習嬤嬤唸叨一些禮儀德行,但那些內容不外乎出於,之類金碧王朝名門千金必修的書籍這些她早就可以倒背如
的物事,再加上什麼龍氏家訓,皇室典儀,聽起來了無新意,權當是催眠曲!每每聽完蘇嬤嬤的講解,待嬤嬤宮女都退出房,宗政無瑕總是直接倒頭大睡!
“聽說英王府裡,現在已經有一側妃四名侍妾了!那側妃跟隨英王已有三年,是揚州巡撫容盡顯的女兒,聽說在孃家時還是揚州第一美人呢!”得知自己將要當陪嫁丫頭隨小姐去英王府,逸菊和紫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密切關注起英王府的一切動向,打聽關於英王的小道消息,末了還不忘將消息與主子分享。
此時宗政無瑕歪在簷下瞪椅上看書,兩個小丫頭又揣著剛打聽到的消息拿來獻寶!只聽得紫竹擔憂道:“怎麼英王沒有王妃,就先有了這麼多女人啊,還有了側妃,那小姐過去算大的還是算小的…”說到關鍵處,心的她才發現似乎說得不妥,側眸睇向小姐。哪知主子仍然悠哉遊哉的翻著書,倒是逸菊聽不過去,用紈扇敲了她額頭一記。
“這還用得著說嗎?小姐是英王正妃,是英王要舉行正式冊封大典才能娶的人,那容側妃算個什麼,說白了也就是個妾!”紫竹撫著頭說:“也對,咱小姐是什麼身份,她只是小小巡撫之女,小姐可是宰相千金,天下第一美人,京華第一才女,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可以比的,揚州第一美人也比不起!”
“知道就好,不過,這個容妃好像不好對付呢!她在王府三年,所有正式宴會她都以隨王爺出行,那出行的儀仗儼然就是個女主人!”逸菊轉向主子,“小姐,我們是不要想個辦法,到時候給她們來個下馬威,以示小姐正妃的威儀!”宗政無瑕笑著,無言的搖頭,這兩個丫頭,平裡道聽途說,宮廷紛爭耳聞多了,就開始胡思亂想。
本再說一些今
聽聞,見小姐無聲的笑著,逸菊的捕捉到什麼,小心的問:“小姐,自從賜婚以後,怎麼我們每次一提起英王府,你就笑成這樣?”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事罷了!”宗政無瑕的笑容漸淡,復又埋頭入書。這幾,看著府裡忙翻了天,百無聊賴中的她漸漸發覺這賜婚的背後太不尋常,特別是天天對著那蘇嬤嬤教習典儀那會兒
覺猶為強烈!
父親是三朝元老,新君方即位基未穩,而他卻是一手專政的當朝宰輔,她雖未上過朝,卻知道但凡朝中之事,皇上說了不一定算數,父親說的卻一言九鼎!父親不想她進宮,也不想她與皇家有任何一點瓜葛!這是父親對她帝愛,也是私心,當然也有一些她所不知的想法在,但可以這麼說:只要父親在,她就不可能和皇家有一絲牽絆!可事情偏偏出了意外中的意外,她選秀不成,卻不得不嫁與英王!
那個被外界傳為神人的英王,受萬人景仰的嫡皇子,關於他的驍勇善戰、用兵如神、治政有方,種種神話和讚許連同他和父親的水火不容時時入耳。
先帝崩歿那個歲末,皇長子康親王與嫡皇子英親王的皇位之爭,史官們只是輕描淡寫的數言帶過,而當時在爹爹的全面封鎖下也確實沒有傳出什麼關於奪嫡之爭的血腥事件來!但究竟那時發生了什麼事,她無從得知,她所能知道的是,康親王龍天浩即位的這一年多來,由於父親專政,就連現在如中天的柳氏一族以及太后的孃家舒氏一門都要忌憚三分,唯獨英王龍天澈敢公然無視父親威嚴。
對此父親心內一直不快,急將他扳倒,卻忌憚於他的重兵在握。他一人手中的兵權,幾乎可達整個金碧王朝的三分之二,以至於皇上都登基一年餘,聯合柳氏舒氏兩門,以及父親遍佈朝野的門生仍無法撼動他分毫。
如此情形,父親怎麼可能會讓她嫁給他?不是父親,那皇上這旨下的,又是什麼意思呢?是深和英王繼續敵對下去於己不利,
重新拉籠,借她化解恩怨嗎?用賴為股肱的大臣之女送給與自己水火不容的弟弟以示兄友弟恭,這似乎說得過去,卻又讓她覺得動機太單純。
近來父親數度對她言又止,母親時不時不捨的望著也,神情落漠稻息,無論在誰看來,他們都不像是要嫁女兒,卻彷彿是在傷別離!但除此之外,母親仍是殷殷告誡,教她如何為人
為人母,就像每一個普通母親面對即將出嫁的女兒那樣殷殷告誡。她知道,雙親終是不捨得讓她知道這賜婚幕後的真相,捨不得她嫁往未知的命運!
她既不捅破,也不讓自己去想太多,安然泰然,直至大婚冊封之的來臨。
當她三更便被喜娘拉起,梳洗著妝,昏昏噩噩的被牽來引去,終至冠正衣整妝成。清晨,鸞儀來,她身著繁複大紅滾金邊鸞紋嫁衣,沉甸甸的鳳冠上罩了龍鳳呈祥紅蓋頭,被蘇嬤嬤和逸菊左右摻扶著出中庭,至大門。駐足,回首,透過眼前一片紅,隱約看見父母親與哥哥、已出嫁的姐姐、姐夫都跟出了門來。
突然有熱湧上鼻頭,鼓樂聲突然在這時響徹雲霄,府門口傳來一聲“吉時已到、王妃娘娘起駕!”鼻息間的熱
緩然漸冷,她向父母親再一次傾身,道別,轉身上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