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事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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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弘神態古怪,陳珏看得心中好笑,陳午搖搖頭不說話,還是年紀奔四的陳尚心疼年輕的侄子,口道:“男子漢在外面走走有好處,你這般沮喪做什麼?”陳弘眼簾下垂,神間竟有幾分頹喪和泫然,他一抬眼見陳須還冷著一張臉,便又飛快地低下頭去,陳珏看得不由莞爾,道:“別聽你阿父的話,哪有寒冬時節把人攆出長安的?”陳弘心中湧起一線希望,抬頭道:“四叔的意思是說,我不用離開長安了?”
“那可不成。該章節由”陳珏微微一笑,道:“一開,你們就可以出了。”陳弘重重地一嘆,忽地察覺蹊蹺,猛地揚道:“你們?”他可不信陳珏會特意提到隨行的那些家僕。
陳珏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變,道:“陳舉和你一起,今年你三叔和隆慮公主的兒子得了傷寒,他們走不開就沒能回長安。”頓了頓,陳珏又看著陳桓的眼睛道:“你和陳舉都是大人了,應當擔負些責任,開就替長輩們走一趟罷。”被放到蜀郡和往隆慮走親戚不是一回事,想著興許還能順便把館陶、武安等地都走一遭,陳弘聽完陳珏的話就看著他嘿嘿直樂,興致也一下就升到頂點,恨不得馬上就到來雪化之時。
陳午看著小孫子神變化不停,時喜時悲的樣子,帶著幾分疲憊的臉上多了濃濃的笑意,他看了看陳珏,心道這小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從來沒有讓他嘗過這種做長輩的愉悅。
陳珏看見陳午莫名其妙地衝著他笑,只覺一陣奇怪,隨後便跟兄長湊在一處,聊起樂府的諸事來。
因陳午事先說明,次眾人要齊聚堂邑侯府祭祖,陳珏便沒有回武安侯府麻煩一趟。反而跟著父兄一道回了堂邑侯府。
一燈如豆。
侍女已經恭謹地出了房間。陳珏坐在榻上。武安侯府屬於自己地高房大屋看慣了。他看著臥房中本來悉地陳設竟有一陣異樣地覺。宣室殿上地熱鬧好像還在耳邊迴響。這又是一年了。
正半靠在榻上地工夫。陳珏驀地聽見外間傳來一陣細碎地聲響。不過片刻地工夫。李英地聲音便在外頭響起道:“公子。可歇下了嗎?”陳珏笑著道:“進來吧。”房中燭火還亮著。李英卻不是多此一問。約莫著陳珏足夠休整衣飾了才從外面翻進來。恭謹地道:“公子。事情都查訪清楚了。”陳珏早下了榻。指指桌案邊命李英一起坐下。道:“說說看。”李英沉聲應是。接著道:“我們藉著卓文君和司馬相如分飛時安排地事宜都奏效了。但司馬相如近來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地表現。他那宅子也單薄得很。藏不下什麼秘密。”
“這倒奇了。”陳珏喃喃自語道,李英膽大心細,他既然敢下斷言就一定不會出錯,陳珏自然信得過。
雖說陳珏有些時候能夠心想事成,但他也覺得自己運氣夠差勁地,本來就是海中撈針般的事,好不容易覺得司馬相如有幾分不對,哪料人家還一切行為如常。
李英見陳珏陷入沉思也不打擾。等到陳珏微微搖頭時,他才道:“但這中間卻也有件好事。”陳珏聽得一怔,想不起還能有什麼好事。
李英壓低聲音說道:“我查出司馬相如月來常與一個名為吾丘壽王的太學學子對弈,今晨我和郭遠去問了東方先生,他說這個學子曾經差點拜在董仲舒門下,頗善辭賦,只是平裡為人處事進了些。”陳珏略一思忖,急問道:“怎麼說是進。”李英雖然奔波了數,卻也不知陳珏究竟為何命他追查相關事宜。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他是支持天子驅逐匈奴人的學子之一,對朝政也常有些見解,素裡沒少同人爭執。”說話間,李英取出幾張紙恭謹地遞到陳珏手上,陳珏接過一看,原來是吾丘壽王的一些人際往來,他看了看之後不由低聲道:“原來他還定期向寥侯請教學問。”陳珏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忽地回身道:“寥侯家的宅邸不是就在我武安侯府之後…”陳珏看了看李英,忽、使勁拍了拍李英的肩膀。忽地覺得他的運氣其實並不差。相反還好得出奇。按李英所得的信息看來,這個年輕人頗有才學。若真從他地隻字片語中悟出些心得,再與好友如司馬相如也不足為奇。
陳珏呵呵笑道:“李大哥,這件事還是要你繼續追查。”李英躬身應是,陳珏仔細叮囑了一番,最後才輕嘆道:“時候不早了,這時候還讓你奔波忙碌,我實在是對不住你。”李英忙道:“公子這話從何說起…”陳珏揮揮手,朗聲笑道:“我記得你兒子虎頭虎腦的,只比陳桓大一歲多?等到這事了後,你和郭大哥便在家休養一段時,好好陪伴子。”李英走後不久,月漸漸深沉了,陳珏躺在榻上,對著白月光的時候心裡一頓,忽地想起了所謂科舉地另一番影響。這事或對他有利也說不定。
從當劉徹的表現來看,顯然他也知道科舉取士不能拿來就用,那種疑似科舉的制度必須經過層層掩蓋,才會有一點不被貴族反對的可能,相對地,這種改良或多或少都會削弱外戚之的力量。
思及漢武朝衛青、霍去病乃至李廣利一眾層出不窮的外戚,陳珏心中又亮堂了不少。他原先想著不能做出頭的鳥,現在看來,以劉徹今的心手段,再過些年只要他一直有人可用,還真就未必看得上外戚。
陳珏想著想著,越覺著只要確認手書的原件可以銷燬,若真有誰有志於革新制度,倒真不是一件壞事。人不管長幼,一律跟著陳午一道祭拜先人,就連早就分出去的旁支也有人來到,祭祀共同的祖先陳嬰。
陳珏跪在陳須之後,雖說有墊子隔著,但放在身側觸及了地面的指尖還是受到絲絲涼意,眾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老長,在靜謐的氣氛中更多添了幾分肅穆。
雖說陳嬰這位先人的成就遠遠不及陳午,但他才是奠定了陳家今富貴的基石,陳午恭恭敬敬地把一年的諸事稟告了先輩。祭祖之後,作為主人家,堂邑侯府理所當然要請遠近地親戚們留下,前堂有陳珏等人照看,內宅女眷的往一直是由陳須之周氏主持,少了劉嫖也沒有什麼問題,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陳珏不願跟一味“關切”他的親戚多做糾纏,略施手段後便脫身出來,帶著幾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行至一棵高樹下的亭中賞景。
說是賞景,其實侯府的園中也只有些光禿禿的樹枝,所幸還有不少長青樹,看著倒也不算太乏味,幾個少年中有個眉清目秀的最是放得開,東張西望之後說道:“往年這時候都可以賞雪了,只今年特別。這麼久還沒有見雪。”陳珏看他眼神清澈,笑著道:“每逢冬時,還是梅景最好,你若是有興,介時來看看也好。”那少年嘿嘿笑道:“多謝了。”語畢,少年低聲喃喃著道:“大長公主在此,我哪敢輕易上門。”陳珏看少年嘴上說著,神間明擺著沒有把他的話當真,不覺失笑。劉嫖地形象在陳氏族內果然深蒂固,陳家富貴至此,大多數親戚因為忌憚她竟然甚少前來。
畢竟眾人年紀相仿,閒聊了一陣子,原先還生疏地眾人便悉了不少。陳珏在朝中往來的都是些百百靈之人,他用心之下不多會兒地工夫,眾少年便同他親近起來。
“我們來這的時候本來就少,小時候你又是太子侍讀,一直常在宮中,仔細算來,我們這裡有兩個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又一個體型偏胖的少年說道。
又過了半晌,陳珏已經大致摸清了這些人的情,有圓滑有調皮有樸實,倒是樣樣俱全。這會兒的情形是他們討好陳珏,陳珏雖然無心區別對待,但言語間還是不知不覺同那一心接掌家中田產的清秀少年多說了幾句話。
正當眾人說到今冬氣候奇異,可能影響來年收成時,外間的宴席終於開始了,陳珏招呼著一眾少年過去入席,心中倒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歲又逢冬,朝野內外無甚大事,因著先前不斷的忙碌,劉徹慷慨地放陳珏在家休息一段時。
“還算他有點兒良心。”陳珏悠閒地玩笑道。
芷晴難得有機會與陳珏朝夕相伴,府中的事務便多半給了家丞去管,陳珏每裡在家中讀書、煮茶,很是過了一段修身養的子。
這天空中飄飄灑灑地落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雪中的空氣格外清新,好像天地間都一下子變得潔淨了似的,陳珏看著雪白的地面心癢癢的,暗下決心待陳桓長大幾歲之後,他定要試試帶兒子一起在白雪中暢遊一番。
這樣平靜的子,當十月中旬竇太后病危的消息傳來時,便好像遇到了霹靂,瞬間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