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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蜻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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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如火,照在未央宮的寶瓦上熠熠生輝,劉徹端坐在御座上,心中快意非常,同群臣商討政務的時候也神了許多,一派勤政明君的架勢。

漢制,諸侯王非歲入朝,他們可以在長安城中逗留的時間極其有限,時辰一到,就是天子想叫自己的血親留下都不成——禮法和大臣在那裡擺著呢,劉徹心中唯一的陰霾便是竇太后對劉安的獻書仍舊很欣賞,還主張召人入宮品評。

饒是如此,想著淮南王最多隻能在長安再停留半月,劉徹的幹勁更足,竇嬰等人所奏的幾件政事很快便一一通過。

陳珏位於人群后方,偷懶地將全身的重量挪了一大部分到身後的柱上,夏天氣炎熱,宣室殿中雖還談不上悶熱,但這滋味也不大好受,能靠在微涼的柱子上著實舒服了不少。

劉徹看看今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政務,便要宣佈朝會至此結束,這時竇嬰走道:“臣啟陛下,北關幾郡太守聯奏,稱實邊之民在河水邊開墾田地,長此以往,恐怕河水便有決堤之機!”竇嬰說到這裡頓了頓,丞相主管政務,但這件事他自己尚且沒有一個妥當的打算,“因此,幾位太守請求暫停募民實邊。”陳珏聽到這裡忍不住直起身,募民實邊,這是他當年在景帝面前提過的話,景帝當時雖然不置可否。但在那之後不久便重行募民實邊地政策,為劉徹的伐匈奴打底子。

劉徹心中有些不悅,他登基之後。募民實邊的力度只有加大斷無削減地道理,怎地遷些人過去也能跟河水氾濫扯上關係。

劉徹的目光朝下面掃了幾眼,很快便有人站出來說話,王恢奏道:“漢民充實邊,為的是守衛邊疆保大漢國土不失。自古民以水為生,移民傍水而居,應用地利在當地的河水邊開墾荒田也是在所難免。河水之形無常,陛下英明果斷。====此事只須著當地官吏加以限制便可,切不能因小失大。”劉徹嘴角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陳珏看在眼中心中有數,王恢算是對匈奴人的主戰派,正好合了劉徹的心意。

此時宣室殿中的氣氛很有趣,王恢人緣不算頂好,官職更不是頂高,但他這幾句話說出來像是奠定了整體基調一般,旁人或附議或沉默,反對地人只佔了小部分。

陳珏暗自好笑。劉徹的格頗有點愛憎分明的覺,他的心意並不難猜。

黃河究竟會不會氾濫、什麼時間氾濫都是極難說清楚的事,人家王恢先前說了,請當地官吏限制近河墾田,若是誰不顧天子的想法一禮反對,結果接連風調雨順幾年又如何是好。劉徹心裡認同王恢的話,怕洪水所以不開田,怎地進山時就不怕山崩了?劉徹不想看見哪位有分量的臣子堅決反對,當即朗聲道:“就這麼定了,一郡太守。若是連一些移民都安置不了,朕還怎麼用他們?”王恢喜道:“陛下英明!”千穿萬穿,馬不穿,劉徹雖不至於被誇昏頭。早就習慣了倒是真的,他施施然地揮了揮手,身邊的宦官立刻替宣佈今地朝會就到此結束,君臣們稍後再見。心煩,雖說這大約的溫度在陳珏的記憶中並不算高,但涼快了幾年,他走在宣室殿前的廣場上。聽著不遠處隱約的蟬鳴。臉也微微苦。

劉徹格比陳珏更好動,坐在御輦上也閒不下來。即使頭上不是沒有遮擋,一來二去地,他仍然不多時便出了一身汗,劉徹稍帶豔羨地看了看仍舊清的陳珏,忍不住道:“真不知你這是什麼體質,怎地朕就這麼怕熱?”陳珏拭了拭額角的薄汗,苦笑道:“臣也熱得心浮氣躁,只不過不曾汗浹背罷了。^^^^”劉徹仔細看了陳珏一眼,現他的狀態之後笑道:“讓朕說,就是你長得好,換個人看起來肯定就狼狽得很。”陳珏一時無語,自從官爵一步步升高,他自己眉目間的線條也越來越硬朗,這些年取笑他容貌的人少了許多,但這位漢武大帝顯然仍舊以此為樂,並且樂此不疲。

“人說心靜自然涼。”陳珏轉而道,“陛下不妨試試看。”劉徹笑意不減地閉了眼,不過片刻地工夫又懊惱地道:“朕這心可靜不下來。”頓了頓,劉徹問道:“子瑜,方才殿上你怎地不說話?”

“臣還沒有想好,陛下已經一錘定音。”陳珏笑道,黃河、水土失、決堤,他對於這幾個關鍵詞的理解比許多人深得多,此中種種他還須好好考慮。

這時劉徹下輦,一行人轉入一條迴廊,陳珏也覺得涼快了許多。劉徹走近陰涼處,毫無帝王風範地擄了擄袖子,道:“子瑜,你看見丞相方才的神情沒有?”陳珏聞言回憶了一下,記起當時竇嬰的表情似乎有些言又止地樣子,於是道:“臣看見了,丞相好像有未盡之言。”劉徹腳步不停,口中輕嘆一聲道:“丞相生仁厚,前幾私下裡還跟朕提過治河的打算,那幾個太守的上表一定是觸動了他。”陳珏心中了悟,黃河,號稱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按照如今的史料來看,秦漢之前黃河還算是很“乖巧”的一條河,秋戰國之時幾次有記載的決堤,大多數是兩國戰時彼此人力為之,水淹鄰邦是也。

然而秦漢以來。政經中心皆在關中,連帶著黃河邊地居民也越來越密集,向河要田地現象不只在邊地幾郡。沿河諸郡國都有一樣地問題。

劉徹大力支持募民實邊繼續進行,不代表他對河水地事一無所知,他回憶道:“皇祖之時,河水氾濫決堤,當時皇祖周邊郡卒堵堤壩,那時還好,近些年來地作用卻有限得很。”劉徹好面子,更是個有大志的皇帝。一心做一個不輸秦皇的聖君,這點從他登基之初問陳珏堯舜禹湯等上古聖皇的事就可以看出來,募民實邊和民利衝突,他心裡也有點煩。

陳珏看出他的矛盾,道:“充實邊關是必行之事,若是邊地無漢人,就算有一大漢鐵騎馬踏匈奴王庭也沒有什麼用處。”戰爭之後,若沒有血統和文化上的同化,就算打下來多大的疆域若干年後也是白搭。

一邊走一邊聊,陳珏腦子裡不斷冒出來一些關於黃河零零碎碎地信息。只是分心之下怎麼也不能將之串成線。

不知不覺間他和劉徹已經行到椒房殿前,劉徹率先邁進門,不理持扇上前的宮人,他一把抱起滿地亂跑的劉,空出另一隻手她的小鼻子,笑道:“阿想不想父皇?”陳珏暫時放下關於黃河的事,同一臉無奈又幸福的笑容的阿嬌對視一眼,俱是一笑。

劉徹躲開劉往他臉上亂抓的小手,笑道:“嬌嬌,朕可又把子瑜給你帶來了。”阿嬌聞言心中一甜。她晃了晃頭,怎麼也忍不住自己邊的笑意,口中卻道:“我說想珏兒不過就是那麼一提,珏兒長大了。他是要幫你做大事的人,怎麼能整天陪我這做阿姐地?”

“好,你言之有理。”劉徹把手中的劉舉高了一點,小小的劉卻一點都不害怕高處的樣子,反而興致昂然地張開手,得意地朝陳珏和阿嬌的方向看來。

劉徹嚇唬女兒的目的沒達到,不由地有那麼一絲絲訕訕,他捏了捏劉的小臉道:“你母后說得對。你要是男孩。父皇和舅舅一定給你掙一個大大的江山。”陳珏心中一動,劉出生之後兩年。阿嬌腹中再沒有半點動靜,劉嫖面上不說,但她心裡的著急陳珏看得出來。

阿嬌卻好似沒有將劉徹地話放在心上,仍舊開開心心地笑著,看著劉徹腳把女兒折磨夠了,這才起身從劉徹懷裡把女兒拯救出來,嗔道:“哪有你這麼折騰女兒的?”劉徹哈哈一笑入席而坐,陳珏不是外人,看見劉徹未消的汗阿嬌也不顧忌,皺著秀眉對劉徹道:“怎地熱成這樣?”劉徹搖了搖頭,無奈道:“宮室裡還好,外面烈當空,誰都只得硬抗。”不多時宮人便魚貫而入,上了各菜品涼拼,還帶了些阿嬌喜歡的果酒。

席間陳珏拗不過皇帝皇后夫倆,只得喝了幾口果酒,那酒裡酸中帶著幾分甜,陳珏不由暗想,這絕對是阿嬌這種女孩地品味。

膳後,劉在三個長輩的注視下,有模有樣地拿著一本特製的袖珍線書,磕磕絆絆地誦了《桃夭》的前幾句,引得陳珏一陣好笑。

一眾飽學之士熱得不行,奈何大家都是嘗讀詩書懂禮之人,誰也不敢做什麼俗的舉動,只得一邊汗浹背一邊保持著學的風度。

公孫弘這個老頭最先受不住,被人扶到旁邊側房去單獨歇著,董仲舒的眉頭也緊緊皺著,孔安國年紀小沒什麼拘束,對身邊勉力維持著風度翩翩的司馬相如道:“何必如此受苦?”司馬相如心中有氣,他看了看孔安國輕鬆地樣子,這時候不曾加冠地優勢便體現出來了,起碼夏能涼快些。

孔安國見司馬相如不說話,便不再自討沒趣,轉而興致地讀起桌邊的《鴻烈》來。

太皇太后有旨,召朝臣列侯博學之人研《鴻烈》,各抒己見,選其優入宮與天子太皇太后共同品評《鴻烈》書,這份榮耀和意義,人們或多或少有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