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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虐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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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生活的陰暗面2020年/5月/13我叫陸萍,朋友們都叫我萍萍。

放眼這個偏僻小鎮的百年曆史,我或許是拿到博士學歷的唯一一位女人。

“陸萍是混沌國現代文學史上一位重要的女作家,也是一位命途多舛的女革命者。她以女的生命體驗,察到以男為主體的革命陣營內部,既有著兩間在階級、民族利益上的一致,還存在著男以革命的名義對女的歧視。她站在女的立場上,大膽而犀利地揭示出被革命外衣遮蔽的別歧視問題,從而挑戰了革命群體內依然固有的父權-夫權制別秩序。”能以年輕作家的身份進入文學史,確實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今天,我回家了。

回到了生我養我的心海鎮。

心海鎮對我來說是一片沼澤地,我陷入其中無力自拔,我總有一天會被心海鎮所淹沒,這是我命定的悲劇。在這一天尚未到來之前,我要一次次地回到心海鎮的故事中。

這是另一位女人的故事。

這個女人又年輕又美麗,這樣的女人很容易死於非命,使男人們惋惜,使醜陋的女人暗暗慶幸。

這樣的女人還往往是演員。

在混沌國,在本世紀的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前期,年輕漂亮的女人被收集在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太祖思想文藝宣傳隊裡,在工廠、礦山、學校、縣城、公社,漂亮的女人是宣傳隊的臺柱子,她們扮演吳清華、李鐵梅、白女、小常寶,她們因此成為榮譽和誹謗的中心。

阮鈺就這樣被傳奇化了。

阮鈺在舞臺上披著長長的白髮,一身雪白飄動的綢衣,袖口和褲腿被剪成花瓣凋零的形狀。在轉暗的燈光下,白的阮鈺幽靈般從臺側二道幕飛奔而出,如一道慘白耀目的閃電照徹全場。阮鈺在臺中猝然站住亮相,像飛奔的瀑布突然凝結成冰柱,驚雷一停,阮鈺憤怒地唱道:“我是山上的大樹——”她黑的眼睛閃出火光,火焰四濺,魔法般使全場觀眾屏息良久忘記世界。

“我是山上的大樹——”阮鈺尖利的歌聲像利劍寒冷地掠過劇場的屋頂,寒光閃閃,多年以後還深刻地停留在我的耳膜上。

縣文藝宣傳隊改演舞劇《白女》是幾年以後的事,阮鈺那時演的是歌劇《白女》。直到現在,鎮上的人們還認為,改演舞劇是因為少了阮鈺這樣的臺柱子。一個人又要能唱又要能演,還要長得漂亮,這是很難的,除了阮鈺,再也沒有第二個了。現在離當時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心海鎮文藝隊的女演員換了無數批,還是沒有人能比得過阮鈺。

阮鈺是一個輝煌的時代。

阮鈺在她死之前一直住在心海鎮上,住在她舅舅家的閣樓裡。她舅舅家的大門又舊又髒,正對著大門的是一條非常瘦小卻極長的過道,長得看不見頭漆黑一片,從街上往裡看就跟看一條深不可測的隧道差不多。阮鈺從這麼一條隧道里走出來,更顯得光彩奪目。

阮鈺的舅舅是個從不說話的陰沉老頭,整天坐在門口的騎樓底下用一鐵把紋繩子。有一次我走近他看他怎麼把繩子做出,他的老婆斜靠在門框上打線衣,她一邊打一邊拆一隻白紗手套。老阮的手光光地握著鐵把,他誰也不看。這時阮鈺從外面回來,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徑直走了進去。老阮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下,突然他盯了他老婆一眼,他老婆膽小怕事,只顧低著頭千手上的活。接著老阮就站起身,他踢踢盤在腳邊的一堆繩子,然後揹著手走進屋。

總之這是一個讓人不解的場面,我不知道老阮走進去意味著什麼,心海鎮上關於老阮的議論既隱秘又公開,傳至今。

阮鈺穿著一條褲腿寬大的藍褲子,走起路來像一條長裙,有點類似於二十多年後行的裙褲,她上身是一件白的襯衣,當時鎮上的女孩子穿白襯衣的不多,白襯衣是在阮鈺死了以後才大量行的,她還揹著一個軍用挎包。阮鈺的塑料涼鞋踩在街面的沙子上發出乾硬的喀嚓聲,像割稻子時佈滿齒溝的鐮刀一下一下割在稻莖上的聲音,藍的褲擺一前一後地拂著她的腳面,瘦削勻稱的小腿在寬大的褲口處時隱時現,褲腿的兩擺婀娜多姿地動,充滿節奏和韻律,很像一種難以言說的舞蹈。

阮鈺的白塑料涼鞋在沙面上富有彈地躍起落下,鞋面的一顆黑釦子閃閃發光。我站在騎樓底下看阮鈺的腳,它們走上臺階,從門口盛著防火沙的大水缸旁邊走過,粉紅的腳拇趾從白涼鞋的張口處出來,像花瓣中的粉紅蕊

老阮的手背佈滿青筋,像伏著一隻碩大的蜘蛛,他的手掌長年被糙堅硬的黃麻所磨擦,手上的皮翻起來,像齒尖一樣堅硬銳利。老阮像老鼠一樣輕盈地爬上了閣樓他站在一堆黃麻中間,黃麻的氣味充著整個房間,又悶又嗆人,老阮一連串地咳嗽不止,黃麻的氣味從他身上一圈地震盪擴散。阮鈺從一開始就沒能掙脫這種積鬱已久的氣味。據心海鎮上傳的閒話說,老阮的閣樓上常常有一些含義不明的可疑聲音,自從阮鈺十六歲來到心海鎮老阮家,這種聲音就開始存在了。

心海鎮的隔牆主要有兩類,一類是木板,一類是牆腳下長了硝土的磚牆。兩種牆都有一些縫隙和牆,充滿著大大小小的眼睛,因此心海鎮上的傳說都很準確,確到細節。有一次老阮的腦門被一種暗設的機關撞了一個凸包,早在他出門坐到絞繩機跟前時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有幾個閒人已經拖著木板鞋等待在門口觀看。

聽說老阮會催眠術,而且就是憑藉這個本事撬到了漂亮老婆,並且讓這個高傲的才女變成自己下唯命是從的軟弱小女人的。

又聽說阮鈺並不是老阮的親外甥女。

在我的想象中,阮鈺白的肌膚在心海鎮的閣樓裡發出月亮的宿白的微光,她單腿直立,另一條腿揚起,超過的高度,同側的很託著膝蓋的上方,另一隻手撐著桌子。門窗緊閉。阮鈺穿著短命卷的修長潔白的腿泛出微溼的亮光,就像水井裡的月亮隱隱浮動亮她的四肢在黑暗中組成一隻白仙鶴的圖案,顯得驚奇、不安,隨時受到入侵的威脅。四肢打開,是一種不受保護的姿勢,毫無防範的姿勢。

阮鈺跟那個老阮到底有什麼事呢?被打為zb主義糟粕的催眠術到底是否存在呢?這是我很難想象的,直到現在還是不斷地有一些我認為不會發生的事情在發生,包括我自己乾的事。其實我早就應該明白,人是不可思議的,只要有能夠想出來的事情都是已經發生過了或者正在發生或者將要發生。阮鈺是我童年時代的一道深邃的印痕,她修長的四肢和粉紅的腳趾像一種難以到達的奇異花朵在心海鎮幽暗的背景下緩慢地漂浮。

心海鎮文藝隊常常在農業局的一間大廳裡排練,那時農業局的幹部已經下放了不少,開大會就不用在大廳裡了,因此椅子都靠在邊上,中間空出一大塊地方。心海鎮文藝隊有排練的地方,但經常漏雨,下著小雨的時候,瓦被雨水所滲透,但雨水滴不下來。若是下著中等的雨,頭頂上就會滴下雨來,滴到脖子裡,冰涼冰涼的,雨再下得大一些,排練場的地上就會形成水漬,東一塊西一塊,使水泥地面看起來像一塊被雞亂的菜地。

專抓樣板戲的縣革委會副主任叫郭正義,原來是農業局的幹事,“文革”一來就成了“紅風暴”的司令,生愛看戲,當了副主任之後喜歡跟人誇口說:我們縣有個阮鈺,他們有嗎?地區文工團來調過阮鈺幾次,郭正義死活不放,阮鈺最後就沒去成。

郭正義讓心海鎮文藝隊到農業局的空大廳裡排練,他住在農業局的宿舍裡,可以就近經常去看。郭正義喜歡把自己的事幹得很漂亮,因此阮鈺們便常常在夜間排練到兩三點,那時候因為革命,白天和黑夜經常不分,一百瓦的大燈泡懸在屋頂,橙黃的亮光從瓦縫裡透出來,從外面看黑灰的屋頂浮著一層光,顯得總之農業局的院子使我到不安,哪怕在白天,我走進院子有點怪誕。

永`久`地`址`www.91ks.online地·址·發·布·頁dybz1.me地·址·發·布·頁dybz2.me地·址·發·布·頁dybz3.me地·址·發·布·頁dybz4.me地·址·發·布·頁dybz5.me地·址·發·布·頁dybz6.me地·址·發·布·頁dybz7.me地·址·發·布·頁dybz8.me地·址·發·布·頁dybz9.me看到那些緊緊擠著的石榴樹、梔子花樹和芭蕉樹,就不由得亂,生怕自己會悶在這些密不透風的樹叢裡回不了家。院子裡還瀰漫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特殊的氣味,我一直不清這是從哪裡發出的氣味,從樹上或是從空屋。梔子花白得很愣地在綠黑的樹叢裡隱隱發光,讓人覺得有一張人臉就在那裡。或者突然一陣風吹,滿院子的樹搖晃起來,真像藏匿著無數鬼魂,似乎一走動就會撞倒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