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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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臥在她身旁，雙眼輕闔，顯然是睡著了。

她愣在那兒，動也不敢動一下。首先，她和卡羅怎麼睡在同一張上，這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混雜的記憶開始變得虛無縹緲，她甚至分不清楚到底哪些是夢境，哪些又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件。

難道她又不小心在人家的沙發上睡著，然後作了一場餅分真的惡夢，夢見自己被跟蹤、被攻擊、被殺害？

這是有可能。

但是這也太誇張了，哪有那麼真實的惡夢，她到現在還覺得頭疼、喉嚨痛呢！而且她怎麼會睡在卡羅的上，她頂多只會在沙發上打盹而已，沒道理會睡到人家的上來，甚至——唔，等等，她好像有點記憶了。

“卡羅…帶我回家…”

“我不要去醫院…你不要丟下我…你別丟下我不管…”她瞬間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是的，那不是惡夢的一部分，而是千真萬確發生過的事實，她的確很不要臉地拉住人家的領口、央求對方把她帶回家裡。

思及此，她臉一熱，耳發燙。

哦，天哪，她怎麼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慢著，難道她還把對方吃幹抹淨了？！

有了如此荒謬的想象，她不自覺地拉開棉被，想確認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還乖乖的——shit，她臉垮了下來。

她穿的，不是她自己的衣物，而是一身純白、棉製的寬鬆浴袍，擺明就是男人的尺寸。

糟糕，不會是真的吧？她和卡羅真的…

“放心，我們什麼都沒做。”他毫無預警地啟說了一句話，然後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嚇到了，整個人像是急凍在那兒。

半晌，她回過神來，倒了口氣，“你、你不是睡著了？”

“我是啊，只是我的睡眠淺，你醒了，我也醒了。”說完，他探出手，擱在她的額頭上，靜置了幾秒，“好像還是很燙。你會暈嗎？”令她發燙的大概是他身上那襲同款式的浴袍。

她紅著臉，假咳了兩聲，避開了他的視線，“咳…是不太暈，但是有種微醺…有點像是喝了酒那樣。”他聽了，眉心略皺，甚是懷疑，“…真的？”沒想到發燒也能達到喝酒微醺的效果。

可她壓兒不在意那份輕飄飄的微醺，她在意的是——“那、我原本的衣服呢？誰幫我換的衣服？”卡羅出了一副“你說什麼廢話”的表情。

“當然是我啊。不然你希望是馬西莫嗎？還是吉瑞安諾？”他的話讓她宛如被雷擊中，當場腦袋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就槌了他一拳。

“你不是說我們什麼都沒做？！”那一拳不痛不癢。

“對，我就只是幫你把淋溼的衣服換下來而已。”他一手握住了她的拳頭，翻身一跨，跨到了她的上方，將雙手撐在她的耳側，就這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這麼想來，我還真是虧大了，什麼都沒做還要被你揍，早知道我應該什麼都做一遍才對。”

“你——”她的雙頰更紅了，像是透的蘋果。

她動彈不得，整個人被他那股充滿陽剛的男氣味給包圍，她一陣虛軟，簡直像是又要昏厥過去。

“走開，氧氣都被你走了。”她困窘地別過頭。

他卻毫無移動身軀的打算。

彼此沉默了幾秒，他俯下身，貼近她的臉龐，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會被他吻上。

但他沒有，他只是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以後，你別再那麼做了。”她怔忡了下，完全不懂，“啊？什麼意思？”

“我會安個人在你身邊，就是要確保你的安全，以後別再擅自把人支開，知道嗎？”是這樣？這才是他的目的？她抿抿，靜了一會兒，帶點不甘心的意味睨了他一眼，“我、我哪會知道呀，我以為你讓吉瑞安諾跟在我旁邊，只是為了督促我把全程跑完。”

“我怎麼可能在意那區區幾公尺？”他閉上眼，一股無力湧上。

原來她真的一點也不懂。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去跑那半圈？”他又問。

她愣了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知道啊，不就是因為手藝不夠好，所以被你懲罰。”他笑了出聲，“你還真可愛，居然相信了。”

“什麼呀，那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我說了你就信？”

“唔…不然呢？是我自己找上門的，除了信任你之外，我還能怎麼辦？”不知怎麼的，這句話讓卡羅的口有一股窒息。

這個女人百分百信任他，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就連在她意識渾沛之際，她仍是把自己的命安心給他。

忽地，他心口像被一陣暖風拂過，他情不自俯下身，吻了她的。

她瞠大雙眼，直瞪著那張俊容。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她嚇得連動也不敢動。他吻她？他真的吻了她？不，不對…這個吻到底是什麼意思？

於是，在他稍稍退開的時候，她瞠目結舌地望著他，眼底滿是困惑。

他被她那副傻愣的模樣給逗得揚起嘴角，抬手輕輕撥著她額邊的髮絲，道:“我要你跑，是因為我要你能自己從危機裡逃開。”

“…欽？”

“我不確定會不會發生，當然，我也不希望它發生，但——只要你在我身邊待久了，就有可能被拿來當作對付我的武器。”經他這麼一提，她猛然想起了那兩名追著她跑的怪男子。

的確，當下她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拔腿沒了命地向前跑，然而事後想起來，若非連續被練下來，她大概也甩不掉那兩個傢伙…

“你知不知道我是以什麼心情在找你？”他的眸黯了下來。

她被他的眼神給震懾住——那是一雙淡漠、銳利，卻又帶著濃濃悲傷的美麗眼瞳。

“當我在暗巷裡找到你的時候，你能想象我的受嗎？”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看見她被人扔在垃圾堆裡的時候，那股蝕骨椎心的痛楚就彷彿有人活生生將他撕成兩半。

然而，也是在那一瞬間，他明白了她對他的意義。

她是他的光、他的未來，在每的腥風血雨過後，他最期待的，是她的一顰一笑、是她清脆好聽的聲音，是她親手為他燒的那一桌好菜。

失去她，他將回到黑暗裡，繼續過著不見曙光的子。

“卡羅…”她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我知道我的確遇上了可怕的事情，但是，你找到我了，不是嗎？你沒有讓我失望。”他說不出話來。

捫心自問，他其實很自責，即使知道攻擊她的人不是衝著自己而來，但他很清楚一件事的成形往往都是許多事件的連鎖效應。

他閉上眼，輕輕蹭著她的掌心，她的掌心發燙，燙得他口隱隱作疼。

“你怎麼能不怪我？”

“怪你？怎麼可能。”她溫柔一笑，“你知道嗎？在我昏過去之前，你是我最想再見一面的人，你不但出現了，而且還把我救了回來，我怪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