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美景愴懷思舊侶毒鏢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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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目騁懷,但見田野縱橫,巷陌錯,波光瀾影,線山如黛,處處都是山明水秀的江南美景,令人目不暇給。他們來自風砂刮地的北國,一旦到了這處處充滿水鄉情調的江南,不覺都是為之神一。
雲瑚忍不住心中的歡喜,曼聲道:“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若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陳石星點了點頭,說道:“這幾句寫江南山水的名詞,真是傳神紙上。咱們有幸得到江南,也如置身圖畫中了。”雲瑚笑道:“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這是把江南山水比作美人了。若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這意境又深一層,那是說來到江南的行人,尋幽探勝,如訪美人了。嗯,葛大哥,這幾句恰似為你而寫啊!不過,山水雖佳,也比不上心上人兒的美。葛大哥,這裡的美景恐怕是留不住你了,咱們還是快點走吧。”正行走間,忽見前面一騎快馬,絕塵而過,轉眼沒了蹤跡。陳石星不覺“咦”了一聲。
雲瑚道:“大哥,你怎麼啦。可是前面這騎快馬有令你起疑之處嗎?”
“不錯,我看那個人的背影,好像似曾相識!”
“他是誰呢?”忽地兩人不約而同的嚷了起來:“好象是濮陽昆吾!”雲瑚思疑不定,半晌說道:“按照那天你們的看法,他是要留在京城給瓦刺‘臥底’的,為什麼他要獨自跑來蘇州呢?”葛南威抬頭一看,說道:“前面有間茶亭,咱們進去喝一杯茶,順便問問那個賣茶的老婆婆。說不定那個人曾在茶亭歇過。”那是一間路邊的茶享,正當三岔路口。中間這條路通向蘇州,兩旁的小路則是通往小市鎮的。
茶亭裡,那個賣茶的老婆婆正和她的孫女兒說話,她的孫女兒是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雖然相隔半里之遙,但由於他們都是身具上乘武功的人,聽覺比常人靈得多,茶亭裡婆孫二人的談話,他們卻都是聽見了。
那老婆婆敢情亦已看見了他們,說道:“咦,今天騎馬路過的人倒是不少呀!”原來蘇杭一帶的人,一般比較文弱,騎馬的人很少,出外大都是喜歡乘船的。
那小姑娘道:“男子漢騎馬不稀奇,長得那麼秀氣的姑娘看來好像風吹得倒似,她也會騎馬,我可還是第一次見到。”葛南威聽到這話,不覺心中一動,連忙快馬加鞭過去。小姑娘拍手叫道:“啊,這匹馬跑得真快!”心裡在想,這幾個客人趕路這樣急,生意恐怕是一定做不成了。
心念未已,三匹坐騎突然就停在她的茶亭前面,倒是把她嚇了一跳。”那老婆婆道:“客官,進來喝杯茶吧。我們這裡還有酒菜賣的呢。”陳石星走了進來,說道:“酒就不喝了,不過我們可以喝茶也付酒錢。”說罷,把二錢碎銀遞給那老婆婆。
老婆婆道:“沒有這個規矩,你們只是喝茶,我怎能收你酒錢。”葛南威道:“我們的話還未說完呢,我們雖不喝酒,卻喜歡下酒的零食。你這裡有鴨胗肝嗎?”老婆婆怔了一怔,“客官,原來你是本地人呀?貴姓?”原來葛南威說的是字正腔圓的蘇州話。
葛南威道:“我姓葛,我這位朋友姓陳。我是揚州人,不過有親戚在蘇州,因此也在蘇州住餅。”老婆婆道:“鴨胗肝是有的,可惜剩下的不多了,大概只值一錢銀子。”葛南威笑道:“不用算得那麼清楚了,你都給了我吧。”葛南威會說蘇州話,那老婆婆對他登時親切許多。喝過了一杯茶,葛南威道:“婆婆,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有沒有一位騎馬的姑娘,曾打這裡經過?”
“有呀,她騎著一匹白馬,大約是一個時辰之前從這裡經過的。”那小姑娘口道:“這位姑娘長得好美,她還會說蘇州話呢。”陳石星初時一愕,隨即恍然大悟,“哦!原來他打聽的是杜素素。不錯,比較起來,當然是杜素素比濮陽昆吾更為緊要了。”葛南威大喜道:“真的?她走的是哪一條路?”老婆婆道:“中間這條。”葛南威道:“那一定是往蘇州了。”老婆婆道:“你和這位姑娘是——”葛南威道:“她是我的表妹,但我尚未知她今也來蘇州。”那小姑娘笑道:“怪不得她的嗜好也是和你相同。”葛南威怔了一怔,“什麼嗜好相同?”
“和你一樣,喜歡吃鴨胗肝。她來到這裡,也只是喝茶而不喝酒,但臨走的時候,卻把鴨胗肝買了一大包。所以剩下來的就只有這麼一丁點了。”葛南威心裡想道:“素素雖然吃鴨胗肝,但一向也並非特別喜歡吃它的。嗯,或許她是由於睹物思人的緣故吧。她知道我喜愛吃這種零食,是以一到蘇州,雖然她自己吃不了這麼多,也要買一大包了。”那小姑娘又笑道。”那你趕快去追你的表妹吧,否則她就要給另外的人先追上了。”葛南威愕然問道:“什麼人也在追她?”那小姑娘道:“一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客人,不過他並沒有進來喝茶,一聽你的表妹剛走不久,他就馬上追下去了。”葛南威思疑不定:“這少年不知是誰?和我一般年紀的人,素素相識的朋友之中,可是隻有一個石星大哥呀,嗯,說不定這個人是跟蹤她的敵方鷹爪吧?”小姑娘笑道。”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你不想早點見到表妹?”老婆婆笑道:“小丫頭多事,人家都不著急,要你著急?”葛南威道。”婆婆,我還想打聽一個人。”老婆婆道:“哦,你又打聽什麼人?”葛南威道:“一個長相很特別的漢子。”當下把濮陽昆吾的面貌特徵說給這老婆婆知道。
老婆婆道:“在你的表妹來過之後,是有一個大漢騎馬經過。不過,他並沒停下,馬跑得飛快,我看不清楚是不是你說的這個人。”葛南威問道:“他走哪一條路?”老婆婆道:“他像是走左邊的這條小路。”葛南威是伯杜素素會碰上濮陽昆吾的,聽說濮陽昆吾是走小路,放下了心上一塊石頭。
要打聽的都打聽了,於是三人便即離開茶亭。雲瑚一面替他歡喜,一面卻還有點疑惑:說道:“葛大哥,依你看,這位騎馬的姑娘會不會真的是杜姐姐?”原來她是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不過不想令葛南威失望,是以不願把自己的猜疑說出來。葛南威卻甚為自信,說道:“我猜一定是她!”到了蘇州,葛南威道:“我先陪你們去找客店,再去找素素。蘇州最好的客店是獅子林,就去獅子林吧。”雲瑚說道:“你不能和我們一起去找杜姐姐麼?找到了她,咱們再去獅子林投宿。”葛南威道:“她那遠親是小戶人家,而且亦非江湖人物,咱們三騎馬一起去她那裡找人,恐怕會引起旁人注意,於她不便。”雲瑚聽得他這麼說,只好打消陪他先去找杜素素的念頭了。
獅子林遠離市區,葛南威帶領他們前往,一面走一面給他們介紹獅子林那間園林客店的來歷。
“這獅子可是蘇州一個大大有名的地方!”葛南威先作一個引子。
雲瑚說道:“聽說它是蘇州四大園林之一,對嗎?”葛南威道:“不僅如此,大約一百年前,張士誠在蘇州稱帝之時,還曾經把這獅子林建作他的行宮的。後來張士誠戰死長江。獅子林被官家當作逆產處置,賣給商賈。落在當時有蘇州一霸之稱的九頭獅子殷天鑑手中。”雲瑚道:“這段故事我曾聽得爹爹說過。陳大哥,說起來這個殷天鑑和你也有多少牽連呢!”陳石星詫道:“殷天鑑早已死了幾十年吧,怎麼和我會有牽連?”雲瑚道:“殷天鑑買下獅子林之後,把它變作了一個銷金窩,將大好園林改為秦樓楚館。你的師父張丹楓一次路過蘇州,有意懲戒這蘇州一霸,曾經大鬧過他這個金窩。殷天鑑輸了幾十萬兩銀子給他,打架又給他打得重傷。聽說後來殷天鑑就是因此氣死,獅子林的秦稜楚館也都關了門,漸漸又變回原來的面目了。”陳石星笑道:“這件事情,我的師父可幹得真是痛快,大好名園,怎麼能給惡霸糟蹋,把它變作藏垢納汙之所呢?要是換上了我,我也會這樣乾的!”雲瑚說道:“殷天鑑是給你的師父氣死的,假如他的後人知道你是張丹楓的關門弟子,你說他們會怎麼樣,恐怕他們不會忘記幾十年的舊仇,要在你的身上報復吧?”陳石星道:“哦,獅子林現在還是在他的後人手中嗎?”葛南威道:“不錯,現在是在他的孫兒名叫殷紀的手中。他是在殷天鑑死後三十年,距今十年之前,把獅子林建作園林客店的。”陳石星道:“這殷紀為人怎樣?”葛南威道:“聽說不像他的祖父那樣橫行霸道,不過貪財好利卻是免不了的。他建的這間園林客店是江南最出名的客店,專招待富商大賈或者給公子王孫作消閒歇暑居住的。俗語說:‘富人一席酒,窮漢半年糧。’在他這間客店住一晚,恐怕也得花費窮漢的半年糧呢!”陳石星道:“若然他只是貪財,並無太大的惡行的話,咱們倒也不用理會他。”葛南威笑道:“他們怎會知道陳大哥是張大俠的關門弟子?再說殷紀也不會在客店裡做掌櫃的,料想也不會碰上他的。咱們儘管去那裡投宿,無須顧慮。”雲瑚笑道:“咱們也不是怕他報復的人,不過說起了獅子林,我就順便把這故事講給陳大哥聽罷了。”說話之間,不知不覺來到了獅子林了”這間園林客店果然非同凡響,氣派豪華。他們先向看門的人問清楚有房間之後,葛南威打賞了他一兩銀子,他才肯帶領客人進去。
踏進園門,便是一條綿延曲折的長廊,兩面壁上,有歷代的書法碑帖無數,一塊塊嵌在壁上。只是園林主人不知保護,已現出剝落模糊的痕跡。三人從這長廊走過,不心中慨嘆。
走出長廊,遊目四顧,但見林木掩映,花草扶疏。一間間的房舍,參差錯落,在房舍之間,又有假山、荷池、茶圃、亭臺之類的建築物點綴其間,有如星羅棋佈,恍若畫圖。
看門人把他們帶到“知客處”這才見到客店的執事出來給他們安排房間。
他們三人要了兩間房間,管帳房的執事向他們仔細打量一番,見他們都是書生打扮,衣飾雖然不算華麗,看來也像富家子弟模樣,這才開口說話。
“我們這裡是沒有房間出租的!”管帳房的執事打量了他們一番,淡淡說道。
葛南威怔了一怔,說道:“剛才我們是問清楚了你們那位看門大叔,說是有房間的。”執事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他大概沒有和你們說明白這裡租房的規矩吧?”葛南威道:“什麼規矩?”帳房的執事道:“我們這裡不是按房間出租的,要租就是一幢房子。我給你們一幢有樓房的好不好?樓上樓下各有一間房間、一間客廳。你們三人住正好合道。”葛南威道:“好,那麼我們暫定住兩天吧。”帳房的執事道:“我們的規矩是房錢先付的,每天十兩銀子。你們的坐騎每匹每天另加一兩銀子的照料費用。馬廄的租錢和草料都包括在內。”當時的物價,一擔白米不過二兩銀子,十兩銀子已經足夠一個窮漢的一年食用有餘。陳石星不覺暗暗咋舌。
葛南威拿出一錠金子,帳房執事掂了掂重量,說道:“這錠金子重三兩五錢,市值三十五兩銀子。”葛南威道:“不用找贖了,多下來的給你!”帳房執事見他出手闊綽,這才另眼相看,眉開眼笑的說道:“你們要吃什麼東西,可以預先吩咐。我們這裡有能各種菜式的名廚。”葛南威道。”他們兩個在這裡吃晚飯,我還要出去一趟。可能晚一點才回來。”帳房執事說道:“好的,這面銅牌請你藏好。隨便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
葛南威笑道:“你們的規矩真嚴!”帳房執事賠笑道。”這也是為了保障住客的安寧,有了這面證明是住客身份的銅牌,就不怕有閒雜人等冒充住客混進來了。”當下叫來幾個夥計把他們的坐騎牽去馬廄,另外派人帶領他們到那幢房子去。
那幢房子在兩座假山中間,面監荷塘,風景幽美,更合他們心意的是,在這個小角落裡,只有他們這幢房子。葛南威放下行囊,便即出去找杜素素那位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