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箕煎豆泣情何忍鳳泊鸞飄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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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雲住在郊區,是西山腳下一個比較偏僻的山村。丐幫的北京總舵恰靡艙在西山,眾人出城之時,已經商量定妥,由丐幫弟子照料大部分受傷的人,暫時在丐幫的總舵養傷。金刀寨主這方面的朋友,除了沈匡、周復二人之外,也到丐幫總舵居住,丐幫幫主陸崑崙和其他的人都住在楚家。
這次舉事,重要的人物,死了一個“八仙”中的陶一樵,重傷了樂隱夫、戒嗔和尚與段劍平三人,其他丐幫弟子和沈周二人邀來的朋友,傷亡的更是為數不少。興奮過後,大家的心頭不都是如墜鉛塊,甚堪告的只是取得了那份密約草案,但怎樣運用這份密約,他們可還須好好的商量。
當然首先還是忙於照料病人。
除石星雲瑚和韓芷都在段劍平的病房,段劍平已經睡著,呼微弱。韓芷耳朵貼著他的心房,不由得憂心忡忡,雖然極力忍著眼淚,眼眶亦已紅了。
陳雲二人正在安她,池梁走了進來,說道:“段公子內功深厚,暫時是沒有命之憂的。先讓他安睡一覺吧。韓姑娘,請你出來,我有話要和你說。”韓芷早就知道池梁是她父親生前的唯一知己,她心中正有著無數疑團,希望得到池梁為她解答。
但此際她卻是放心不下身受重傷的愛侶,雖然段劍平已經睡著,雖然只是要她離開一段不長的時間。萬一他的病情有什麼變化,萬一他忽然醒來,不見她在身旁,豈不失望?
雲瑚好像知道她的心思,柔聲說道:“韓姐姐,你放心吧,他要是醒來,我們會替你照料他的。”韓芷還有點躊躇,池梁忽地伸出中指,在段劍平的丹田輕輕一點。
韓芷當然知道池粱絕計不會害他,但池梁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是令她不覺吃了一驚。
池梁笑道:“我是點了他的丹田,不過我這獨門點功夫可是和一般的點不同的。我這點,一來可以助他凝聚真氣,二來可以幫他睡恢復神,對他只是有益無損。”韓芷這才放心跟他出去。
雲瑚在她走了之後,和陳石星微笑說道:“你有否注意到池老前輩對韓姐姐的神情態度嗎?”陳石星心中一動,問道,“你覺得怎樣?”
“池老前輩對韓姑娘好像是特別的好。”
“池老前輩對亡友的女兒特別好些,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啊,有什麼值得奇異呢?”
“不,我瞧池老前輩對她的情,不像只是關懷世侄女的情。”
“那你說是什麼一種情?”
“我的覺,竟好像是他把韓姐姐當作親女兒一樣!”兩人正在議論,忽見那老家人走了進來,說道:“陳相公,雲小姐,陸邦主請你們過去商談。”陳石星知道段劍平這一睡最少得有幾個時辰方能醒來,於是放心與雲瑚離開病房。
走進一間密室,只見房間裡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他們了。這幾個人是:丐幫的幫主陸崑崙;“八仙”之首的渭水漁夫林逸士;金刀寨主派來的兩位使者:沈匡和周復,還有作為主人家的楚青雲。
除了主人之外,這幾個人是代表了三方面的主要人物的,陳石星一見這人陣勢,就知他們是在商量大事了。
果然陸崑崙一開口就說道:“陳少俠,雲姑娘,昨晚辛苦了你們了,不過我還不能讓你們歇息,因為還有大事要和你們商量。”
“幫主太抬舉我了。不知是什麼一件大事?”
“那份密約已經到了我們手中,我們要商量的就是怎樣才能用之得當?”陳石星謙讓道。”茲事體大,晚輩也未曾經過深思慮,不敢亂出主意。”陸崑崙道:“那麼請林大俠先說吧。”林逸士道:“龍文光這老賊通番賣國,罪不容誅,這份他親筆簽署的密約,就是罪證,咱們正好趁此機會,把他的罪證公諸天下,號召義師,除抗敵!”周復說道:“這樣幹雖然痛快,但恐怕幕後主和的頭子,還不是這龍老賊呢!”林逸士瞿然一省,“你的意思,這個頭子是指當今的大明皇帝。”周復說道:“不錯,要是沒有得到皇帝老兒的授意,諒這官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和瓦刺密使進行和談。你想昨晚連御林軍都開來了,滿朝文武,誰還不知道他把瓦刺密使招待在家中?”林逸士道:“那就索連皇帝也都反了,反正朝廷早已把你們的金刀寨主當為叛逆,難道你們還怕造反不成?”沈匡說道:“我們並不害怕造反,不過更緊要的還是要顧全大局。造反若是對百姓害多利少,那還是暫時不要造反的好。”陸崑崙點了點頭,“不錯,事有輕重之分,主次之別。就當前的大局設想,我們的主要敵人應該是瓦刺掌權的人,而不是明朝的皇帝。”林逸士道:“那麼依沈頭領的意思應該怎樣?”沈匡說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是我們的周寨主和大夥兄弟的意思。上上之策是使得官軍不打我們,相反,要官軍和我們聯合抵禦瓦刺。假如我們又打皇帝又打瓦刺的話,那只有使得自己的力量消耗,反而大大有利於瓦刺的入侵了!”林逸士搖了搖頭,說道,“這想法很好,不過正如你們剛才所說,皇帝老兒就是幕後主和的頭子,他肯和你們聯手抗敵嗎?是不是有點妙想天開?”周復說道:“皇帝老兒當然是不願意的,所以我們就要利用這個機會,使他非和我們聯手不可!”林逸士道:“皇帝是要任何人都聽他的話,你有什麼辦法可以令他聽你的話?”陸崑崙瞿然一省,“不錯,所謂內疚神明,外慚清議,做皇帝的雖然可以任意胡為,但做了這等向外邦屈辱求和之事,他還是不能不顧忌老百姓的非議的。否則他也無須叫龍文光替他秘密進行了。”林逸士冷笑道:“其實這也是蓋彌彰而已,瓦刺密使來京也己半月有多,滿朝文武還有誰不知道?”陸崑崙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文武百官知道,也只能在暗地裡耳語私議,誰敢公開說出來?皇帝高高在上,只要這些私議沒傳入他的耳朵,他就還可以自欺欺人,當作別人不知道的。”林逸士道:“那又怎樣?”楚青雲道:“皇帝不想別人知道,咱們的辦法,就是要他知道已經有人知道!”林逸土道:“用何辦法?”楚青雲道:“我有一位世伯,正是官居御史之職,他為人剛正,平生憂國憂民,素來是以忠臣自詡的,我去找他,把這份密約給他看,請他上疏彈劾龍文光,如此一來,皇帝為了避免自己牽連在內,就只好犧牲這個臣了,你們看,這辦法行麼?”原來楚青雲乃是官宦人家後代,他的祖父、父親都是曾經做過京官的。
沈匡想了一想,說道:“這方法雖然是好,但有一個甚大的破綻!”楚青雲道:“什麼破綻?”沈匡道:“要是龍文光問他,這份密約,你是怎樣得來的?他該怎樣回答?恐怕彈劾不成,你這位敢言的世伯,就先要背上‘通匪’的罪名!一個想做‘忠臣’的人,又豈敢背上這個罪名?何況龍文光還可以不承認事實,反而指責他是勾結叛逆,造謠生事呢!”楚青雲頹然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還有什麼辦法好想?”沈匡說道:“楚兄不必灰心,你的主意是好的,只須換一個人!”楚青雲道:“換什麼人?”沈匡道:“不用御史代奏,換咱們的自己人去見皇帝!”林逸士吃驚道,“讓咱們自己人去,這辦法行得通嗎?”沈匡道:“只要能見著皇帝,皇帝就非聽咱們的話不可!”
“為什麼?”
“咱們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還是不大懂得你的意思,可否請你說得明白一些?”
“皇帝統治臣僚,不是最擅於用威脅利誘的方法嗎?”
“哦,你是要用威脅利誘雙管齊下的手段對付皇帝?”沈匡好像知道他的心事,緩緩說道:“我可不是異想天開,做皇帝的最緊要的是什麼,是想坐穩江山,保持帝位。他要對瓦刺屈辱求和,無非也是為了這個目的,你說對嗎?”林逸士不覺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沈匡繼續說道:“咱們告訴他,要是他不肯和我們聯手抗敵,我們就把這份密約公諸天下,讓老百姓知道,皇帝是要投降的,不能指望朝廷來保護他們。另一方面,我們號召義師,替老百姓出頭抗敵!”陸崑崙笑道:“這的確可以嚇得皇帝老兒吃一大驚,他本來就已害怕你們的金刀寨主,要是咱們當真這樣乾的話,金刀寨主更得民心,義師一起,他的龍位還能夠坐得穩嗎?”沈匡說道:“要是他答應和我們聯手抗敵,我們就答應擁戴他做皇帝,替他保這江山。至於他向瓦刺求和的秘密,我們當然也不會外洩。這樣,他權衡利害,理應知道何去何從?”林逸士道:“不過這樣他是被迫和我們聯手,恐怕還有反覆。”沈匡說道:“只要官軍不敢和瓦刺合作來對付我們。已經是對抗敵有利的了,何況外禍當前,軍官也是老百姓出身,十九要抵韃子的。縱有反覆,亦無須過慮!”終於大家同意這個辦法,跟著就是商量人選的問題。
林逸士道:“這個人必須有膽有識,這是無須說的了。他還必須輕功超卓,本領高強。否則如何能偷進宮?只怕未曾見著皇帝,早已給大內衛士殺了!”此次聚會的群雄之中,論武功以丐幫幫主陸崑崙最強,論輕功以渭水漁夫林逸士最好。但一來他們是首腦人物,需要主持大局;二來昨晚之戰,林逸士雖沒有受到嚴重內傷,亦已大傷元氣,最少恐怕也得調養十天半月,方能恢復原來的輕功。
陳石星自告奮勇,“要是各位不怕我年輕識淺,本領低微,難當大任,我不揣冒味,討這差使!”陸崑崙道:“陳少俠太客氣了,以你的膽識武功,自是上上之選,不過你只單槍匹馬,這…”話猶未了,雲瑚已是急不及待的搶著說道:“陸幫主,請你老人家許我跟陳大哥一起去!”他們雙劍合壁的本領,眾人都曾見過,而且雲瑚的輕功也極了得,他們聯袂入宮,縱使事不成功,脫險也有希望。於是陸崑崙首先同意,林逸士則尚在沉,他顧慮到雲瑚是個女子,恐有不便。
雲瑚繼續說道:“讓我去見皇帝,還有一樣便利,提起我爺爺的名字,那皇帝老兒大概還會記得的。”要知她的祖父雲重是明英宗時的武狀元,曾任御林軍統領,對國家有過很大的功勞,當今皇帝朱見深乃是英宗的長子,在做太子的時候,就曾經到過她的家裡,和她的祖父、父親都是十分識的。陸崑崙道:“對,你若見了皇帝老兒,不妨提起令祖、令尊,說不定他對你的話會比較容易聽得進去。”終於,大家一致同意讓他們二人擔當這個重任。
陸崑崙道:“敝幫弟子有人和宮中的小太監認識、我想賄以重金,當可買通一兩個小太監給咱們畫出皇宮建築的大略圖形。當然也還是要碰運氣,但比較來說,則不至於盲人摸象了。”眾人商量具體進行辦法,陳石星掛念段劍平,便與雲瑚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