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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也拉不動。老師不忍好苗子被埋沒，被摧折，動了自己在虹城的關係，把餘冉送進虹城中學，望他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紀肖鶴只去過一回湖慶，去看地，彼時天陰沉，帶得整座城市在印象裡是灰。

餘冉在icu的第四，情況趨於穩定，院方准許了探視，只能進一人，只有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

去查餘偉強近期行蹤的人恰好到了醫院，只在走廊看見兩個陌生女人和唐助，疑惑:“老闆呢？他讓我到這裡來。”唐助看上去心情不錯，抬手招呼:“家屬探視時間，你等著先，來坐會兒。喝牛嗎？”紀肖鶴穿好無菌服，最後那扇門才打開，他跨入，隔著口罩，也能聞到一股氣味，說不清什麼味道，沉沉的，令人不適。

想起醫生說的，情況在往好方向發展，他的心才鬆了些，慢慢走到病旁。

護士小聲提醒:“注意別碰患者，只有半個小時探視時間。”紀肖鶴凝住著病上躺的人。

隔著簾子守了這些天，今才算真正見到面。

第一眼便覺得人瘦了，幾乎脫了形，有種不合年齡的蒼白憔悴，鼻腔搭了氧管，嘴比較平常更失血，顴骨的弧度清晰可見。

棉被只拉到上，虛掩的病服下，一線，一管，將人與儀器牽住，人被儀器環繞著，像座孤島。

其實餘冉睡著後並不如何老實，睡前好好讓紀肖鶴抱著，睡著就煩了，會踢他，會翻身，往邊滾。偶爾紀肖鶴會被他鬧醒，看人快到沿了就拉回來些。

這樣的安靜，還是頭一回。

紀肖鶴謹記護士的話，只盯著他，捕捉他口的起伏，心裡跟著數。

他就這樣立在病邊，直到護士提醒探視時間到了。

四百二十次。

紀肖鶴深望他一眼，朝護士致謝，出了裡間病房門，脫下無菌服，走出icu。

連豔陽天讓海濱城市有進入夏的錯覺，外界溫度比病房裡高不少。走廊裡的人聽見動靜，齊齊望向剛出病房的人，卻沒人敢問情況如何。

紀肖鶴挽起襯衫袖口，對李月妮頷首:“他情況不錯。”這話是說給馮麗娟聽的。

他偏頭，看見對面排椅上的短袖男人，示意去窗邊，唐助也跟了來。

短袖男人廢話不多，開門見山道:“我們只查到餘偉強一月底到二月份的行蹤，一月底到二月初他在湖慶市彤湖鎮叄金街一帶活躍，叄金街是彤湖地下有名的嫖/賭窩。”他拿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給紀肖鶴看:“這人是李滿光，餘偉強在彤湖鎮時就一直和他在一起。”紀肖鶴昨剛見過照片，餘偉強的獄友，這件事目前唯一的明線。

“二月七，元宵節那天，餘偉強和李滿光沒有出現在叄金街……”短袖男人說這話時，紀肖鶴有一瞬間的恍惚，想起元宵節那晚給餘冉買的錦鯉花燈，後來被他送給了路過的陌生小孩，說這是借花獻佛。

他定了神，繼續聽短袖男人說:“……二月十八，餘偉強和李滿光在湖慶市新山鎮出現。”新山鎮算是餘偉強的老巢，他在此逍遙四十餘年，欠下賭債無數，賭了欠、欠了躲，這人大約有戀家傾向，有了點錢總會厚顏無恥地回來，重舊業。

據他們詢問的人說，餘偉強那天神氣得很，遇見債主都不躲了，還主動上去奉煙。場裡的人都見到他從裡兜掏出兩打捆好的鈔票遞過去。

唐助問:“兩萬塊？他哪裡來的錢？”

“據他自己說是有人請他打工。”短袖男人看了紀肖鶴一眼，道，“我們走遍餘偉強常去的幾個賭場，詢問多人，證實二十四號晚上是餘偉強最後一次出現在賭場，一開始他不肯上桌，後來被人勸上去，說明天要去打工，就玩兩把。”餘偉強這幾在各賭場都散了財，所有人都見著他從兜裡摸出大把的嶄新鈔票。眾人眼饞又好奇，問他打什麼工，不說；讓他給介紹，有錢一起賺，他說你們賺不來。再問便什麼都不說了，吆喝著多玩了幾把。

餘偉強那晚手氣不錯，越玩越興起，後頭喝起了酒，洋洋得意之下透了點。

短袖男人複述道:“說他要去國外打工，以後不回來了。”唐助道:“這倒是有點潛逃國外的意思在裡頭。”紀肖鶴問:“二月七至二月十八之間的行蹤沒有？”短袖男人搖頭:“目前沒有。彤湖鎮所有賭場都走過，連隔壁鎮的也問了，那十一天裡沒人看見他們。出行記錄也查了，空白的，沒有乘過公共通跨市出行。”沒有強大監控網絡的助力，事後追行蹤是很難查的，他們去查也只是嘗試著碰運氣。餘偉強一月中旬因為非法入侵民宅被拘留五，出來後節將臨，查證件出行記錄顯示過年期間他去了彤湖鎮，循他喜好去彤湖的賭場走了遍，叄金街的人看見餘偉強的照片說認識，李滿光帶來的。問了一圈，確認二月七之後兩人都沒再出現，分一批人去新山鎮，到餘偉強常去的賭場問。

行蹤成的十一天，成捆的鈔票，還有所謂的去國外打工，處處都透著背後有鬼。

陽光透進窗內，地上是三個人的影。

靜默片刻，紀肖鶴道:“把這個線索提供給警方。”他們需要有力的臂膀去揪出後面的鬼。

三月四，餘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