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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漫卷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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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閱仲把拍子一丟,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大聲音說:“真掃興!”長輩們責備的目光一點都動不到他分毫,而張倩則一別事不關己的樣子,以手托腮坐在那裡。長輩們把客人送出了門,轉回身來想責備這兩個不懂分寸的孩子幾句,張閱仲正一脖子想要頂嘴,門外傳來了一聲世響,接著是一片尖叫聲。

張家的人紛紛衝出門去,大家看到了這樣的情形:那兩名古董商人的車剛剛發動,還沒有開起來,一原本立在路邊的水泥電線杆就倒在了上面,把車頂砸出了一個大坑,亂七八糟垂著的電線迸閃出藍白的火花,車的發動機還在響著,發出“嗡嗡”聲,而車裡的人卻不知道是死是活,一切就象驚險電影裡出現的一個鏡頭一樣。

路人有的在發呆,有的在驚叫,張閱仲第一個衝上去,先衝著自己的爸爸大喊一聲:“報警!叫救護車!”然後用木小心地挑開那些電線,用力拽開了已經變形的車門。他和幾個過來幫忙的路人一起把車裡的兩個人拖出來,直到看著兩個傷者被抬上了救護車才走回張倩身邊,彎著,低著頭,手按膝蓋,出了一口氣。

“他們怎麼樣?”張倩忙問。

“看來死不了,不過也夠受的,”張閱仲比劃一下“一個手被砸斷了,一個滿頭滿臉都是血。”

“怎麼好端端電線杆會倒!偏偏他們把車停在那裡…”張倩嘆息。她看向那邊,在倒下的電線杆和砸壞的車旁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警察在努力維持著秩序,在一瞬間張倩彷彿看見個頭高高的劉地也站在那裡,再仔細看的時候卻不見了。

“我覺得我們這座藏書樓是有什麼神秘力量在保護著呢!”吃過晚飯張閱仲又和張倩聊起了那件事“你知不知道當年軍侵華戰爭打到這裡,我們曾祖父的父親…”

“曾祖父的父親…曾曾祖父吧?”張倩扳著手指頭“好遙遠啊。”

“就是我們這們曾曾祖父,”張閱仲一說起從長輩那裡聽來的“古”就眉飛舞“當時他把子孫和僕人全都遣走,自己留在這裡,準備和藏書共存亡。當本人衝進來時他就端坐在樓前,毫無懼,結果本人硬是沒敢碰他和他的書。後來藏書樓傳到咱們曾祖父手裡,正趕上文革,紅衛兵小將衝進來破四舊,要燒書拆樓,曾祖父就揮舞著柺杖衝出去,把那些紅衛兵一頓亂打,結果還是保住了書和樓,直到文革結束,那麼多古物、古書在十年浩劫中被毀,我們這裡還是沒事,你想想,我們的祖輩為了這座樓會出了這麼多心血,他們會甘心這樣被不肖子孫賣了嗎?所以啊,才會…““你說有鬼魂在阻止他們買這些書?還是我們曾曾祖父和曾祖父的…”張倩咧著嘴看著他,用力拍了他的頭一巴掌“你要編故事嚇唬人也別把自己的祖宗編進去啊!”

“我不是在嚇唬你啊!”張閱仲捂著頭叫出來“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兩個人是第幾拔來看貨的商人了?”

“每天都有幾拔,誰知道!”

“我就知道你一向不關心這些,一定不知道。”張閱仲神神秘秘地說“告訴你吧,這些子來的商人雖然多,但真正價錢令咱們的老頭們滿意的只有四家,今天下午那是一家,另外三家:一個在談完之後失足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一個走路時被讓風吹下來的商店招牌打中,現在還昏著;另一個則在逛街時被搶劫的犯人抓住作了人質,後面雖然被解救出來,但是嚇得得了神經衰弱,到外地療養去了。怎麼樣,個個沒有好下場吧!”

“太巧合了吧…”

“真的只是巧合嗎?”張閱仲說“祖宗守了好幾代的收藏,現在不但要賣了,還為了誰多分誰少分天天在那裡吵,真的在天有靈也閉不了眼吧。”張倩雙手抱著膝蓋,把頭放在膝蓋上,看著張閱仲說:“你為什麼不去跟爸爸他們說,這座樓應該保存下去?”張閱仲沉默片刻說:“誰來照看它?要象曾祖父他們那樣花一輩子,不顧生死的看護它,咱們家裡誰做的到?”

“…”

“別看我,我要還要打球呢!而且我從小最怕看書了,一看書就想睡覺,就連睡不著的時候想像一下自己在看書,也會馬上睡著…想像一下自己在看書…呼嚕…呼嚕…”

“閱仲,閱仲?”張倩伸手推推他,不苦笑:“真的睡著了,太誇張了吧!”她的目光移到窗外的藏書樓上,笑容漸漸消失了…

樓下的爭吵越來越烈,張倩想要裝做睡著的樣子都變的很難。和她睡在同一間屋裡的堂姐大概也和她一樣,早就被爭吵聲驚醒了吧?但是她和張倩一樣,裝做睡著的樣子。曾經情很好的堂姐,總是把自己的薪水拿出來為張倩買書的堂姐,自從她的父親和張倩的父親為了遺產大吵一場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張倩說過話。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王風》委蔓草…”張倩在心裡撿最長的詩來背誦,竭力不讓自己去聽樓下的爭吵聲。

“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就憑你這樣,有了錢就能高人一等了嗎!”

“你的德行可是好!背後裡的齷鹺事以為別人不知道!”

“哐啷!”杯子破裂的聲音。

“…綺麗不足珍。聖代復元古,垂衣貴清真…”張倩越背越快。

“我總好過為了錢六親不認的人!某些人有了錢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來!”

“你們吵什麼!看看幾點了!讓別人聽見笑話!”

“偽君子!輪不到你說話!”

“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張倩喃喃地念出聲音來。

“我不跟你們爭吵!錢本來就是身外之物,但是大家都是張氏的子孫,要分就分的公公平平,要不然不如不分!”

“說的清高!骨子裡還不是為了錢!”

“…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方知黃鶴舉,千里獨徘徊…夠了!”張倩終於忍不住從上坐了起來,抹著眼眶出的淚水——父親和親戚們的這種醜態讓她想起了分贓不均而內訌的盜賊,而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自己的父親,這讓她更加難以忍受,她推枕起來,拉開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