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帝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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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清早,三百壯士列隊齊整,每人一條棗木。曹家心腹家丁趕出拉財貨的馬車,馬車後面再掛轅車、突車。曹、樓異各自乘馬佩劍,剛要出發,夏侯淵帶著幾個人趕來了,還說若不是丁衝喝多了叫不醒也會去的。曹千恩萬謝,總算是離了家園。
沛國與洛陽相隔一千二百里,曹不知走過多少次,但只有這一次最遲緩而緊張。雖照舊取道柘杞之地,可這樣繁複的隊伍拉開了足有半里地,步行護送緩慢得很,加之冬天短,一天走不了多遠。更要緊的是人多貨多,一路上絕不可能入城休息,驛站也收容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宿。
曹德已經提前為大家備好充足的乾糧,到了夜晚曹止住隊伍,喊一聲:“落馱打盤,安營紮寨!”三十輛馬車圍一個圈,牲口解下來單栓,這樣就是有人行搶都不可能整車帶走了。然後將五十輛轅車解下,在外面再圍一個大圈,這就成了一座動的營寨,東南西北讓出四道門,以麻繩綁縛突車豎起,就又有了四座突門。裡面的人汲水遛馬自由出入,外人想要進來,突門邊卻有專人把著。夜深人靜時,另有值夜之人,只要點上火把爬上轅車一坐就可以了。
夏侯淵看得咋舌:“這簡直像是座營寨。”
“這就是營寨,”曹笑了“只不過是古人之法,如今打仗不用戰車了,這樣的車營也就不常見了。不過咱們用來保護財物卻是再合適不過。”
“你跟誰學的?”
“墨子。”曹搖頭晃腦。
“磨子?還碾子呢?”樓異都笑了:“您可真是個白地,我都知道墨翟,兼愛、非攻嘛!”曹連連點頭:“不錯,墨子其人雖倡‘非攻’,卻是格外善守。這車營之法就是他留下來的。”就這樣,白天大家舉著子護衛,晚上紮下車營休息。如此安排可謂針不透。夜晚也確有勘視的匪人,無奈望營興嘆鎩羽而去。隊伍行了六天,總算是平平安安到了豫州,待過了中牟,至河南之地,曹便不讓那三百漢子再往前走了。一來河南之地天子腳下怕惹是非,二來更是怕他們到京看見太尉府,那編的瞎話可就被戳穿了!
夏侯淵先帶著三百漢子迴轉,曹、樓異則率領心腹家丁繼續前進。入了關就不必再擔心賊人了,沒了步下之人,馬車也可以放開些腳程,第二天晚上就趕到了都亭驛。再往前十里就是洛陽城了,但這一路行來人困馬乏,夜晚又關了城門,大家只好再宿一夜。
轉天還未亮,曹就起來了,他把大家都叫醒,吩咐將所有的轅車、突車都燒了。
“為什麼?留著以後還可以用呢。”樓異不解。
“冕弁兵革,藏於私家,非禮也。此是謂脅君也。”曹說著跨上了馬“快燒了吧,叫人看見是要惹麻煩的。”
“諾。”
“咱們自己人這幾受累更多,你就帶他們在洛陽多休養幾天,不忙著往回趕。”曹抖開韁繩調轉馬頭。
“大爺,您不同我們進城嗎?”曹搖搖頭,望了一眼十里外那巍峨的京師城郭:“洛陽城我不想再去了。趁著天未明我趕緊走,免得遇見人。”
“難道您都不去見見老爺嗎?”
“爹爹已經如願以償問鼎三公了。你替我轉告他老人家,億萬家財已盡,叫他好自為之吧。”說罷曹在大宛馬身上狠著一鞭,奔東南而去。回家的路上,完成護送的喜悅漸漸褪盡,隨之而來的,那種難耐的空虛又一次侵佔了他的心緒。
曹一路上都在想,自己究竟想不想回到洛陽呢?難道當初辭官的選擇錯了?多少次他想駁回馬頭,但還是忍耐住了。丁氏說他是個俗人當不了隱士,在崔鈞面前他又大話說盡覆水難收,這樣灰頭土臉地跑回洛陽,臉面又置於何地呢?最後他還是下定決心不回去,既然有了選擇就不能夠再回頭…他不停地縱馬狂奔,一定要追上夏侯淵他們,生怕沒有人同行他會忍不住再改變主意。
到家後的第二天,忽有天使駕到,朝廷徵他入朝為官。
曹躲在夏侯家不肯面見,心中暗暗咒罵崔鈞多事。
待天使走後,他才回到家中。曹德笑嘻嘻地問:“阿瞞,你還真像個隱士,即便不肯應徵,面總是要見的。”
“見什麼?不見心裡更踏實。”
“你知道朝廷調你當什麼官嗎?”
“不想知道。”曹賭氣道。
“典軍校尉。”
“什麼什麼?”曹聽了一愣“你再說一遍?”
“典軍校尉。”曹德一字一頓道。
“怪哉!有司隸校尉,北軍五個校尉,步兵、越騎、屯騎、長水、聲,哪兒來的什麼典軍校尉。這是個什麼官呀?”
“典軍的唄!”曹德湊到他跟前“大哥,您就去吧!領兵典軍不正合您的脾氣嗎?”曹扭頭不理他。
曹德卻道:“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那你給侄兒起名字,為什麼把那個丕字寫成…”曹立刻打斷:“我一時不慎寫錯了,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