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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索命三頭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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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三月,正是風光旋。

這夜,晴空萬里,月光映著湖面,閃爍著片片銀光。

驀地,雷峰山腳下出現了一條黑影,極快速地穿行在婉蜒崎嶇的山道上,向-幢紅牆綠瓦的大宅院飛去,-面不住向四周打量。臨近院牆時,倏地隱身於密林之內。

這幢宅院蓋在古木參天的樹林之後,依山而建,雖不甚大,但卻是畫棟雕粱,雅無比。園旁水木橫伸,直凌湖面,聽山泉潺潺,看草長鶯飛,的是超然物外。

這時,廳內宮燈高掛,一張檀木小圓桌,圍坐著三人。正面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手中端著一把細瓷壺,慢慢地在品啜,嘴角微笑意,望著對面一個年約三十的美婦人,以及她身邊的男孩。

美婦人儀態雍容華貴,清麗絕俗,-手輕輕地撫摸著膝邊男孩的頭髮。

這小孩年約十歲,長得眉清目秀,圓圓的小臉,白裡透紅,如粉妝玉琢似的。手上捧著-本線裝書籍,眉目間不時透出一絲英氣。

美婦人背後站著一個十四五歲,丫環打扮的青衣少女,正在輕輕地為她捶背。

“咚,咚咚!”升更鼓聲遠遠傳來。

美婦人轉頭向身後少女道:“不早了,收拾一下,服侍少爺睡吧!”少女答應-聲,即向屋裡走去。

她又拍拍兒子道:“斌兒,別看了,三更天了,去睡吧!”被叫做斌兒的孩子對手上書本正看得津津有味,隨口答道:“不要,我再看一會兒。”這中年人原是歸隱的官宦,姓林名文淵,美婦人是他子,斌兒是他們的獨生子。

這晚,月很好,他們在廳內品茶賞月,閒話家常,享受天倫之樂。

斌兒聽母親再三催他去睡,抬眼望望父親,見林文淵沒什麼表示,頑皮地在他母親邊一扭,一本正經地道:“讀書人有句口頭禪,‘三更燈火五更雞’,爹爹,你說是嗎?”林文淵知道愛子使壞,哈哈一笑,道:“對,可我不想讓你十年埋頭窗下,文章賣給帝王之家。”斌兒直起身搖一搖手上的書籍,繼續道:“我並不想作官呀!看,我讀的是史記。”林文淵酸裡酸氣地道:“既不為官,何必又三更燈火五更雞呢?”斌兒學著父親的腔調道:“三更燈火五更雞者,乃法古賢人也。”林文淵朗地笑道:“好一個法古賢人!”林夫人也忍俊不住,有意地問道:“斌兒,你倒是說說,你效法何人?”斌兒搖頭晃腦地道:“效法者,遊俠列傳中之朱家郭解耳。”林文淵笑問道:“俠義多行若何?”斌兒答道:“終生空室蓬戶,褐衣疏食不厭。”林文淵接著又問道:“那麼俠義所宗何事?”斌兒脫口答道:“濟困扶弱,除暴安良。”林文淵點點頭道:“嗯,好孩子。我當年埋首寒窗,好容易掙得一官半職。不想年前,卻為一案所誤,丟官去職,十年名譽毀之一旦,使我遺恨終生,深悔當年未曾學鮑落得如此下場。”言下似有無限慨。

這時月光躲進雲裡,一切顯得暗淡。林夫人與斌兒顯然受林文淵染,也默默無言。沉悶的空氣,掩蓋了剛才的愉快與歡樂。

半響,斌兒打破沉寂,道:“爹爹!倒底怎麼回事?”林文淵深深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兩年以前,為父正在蘇州,當地接連發生十來起姦殺盜案,被害人家多是官宦鄉紳,盜賊本領高強,門窗不啟,就把金銀珠寶盜走,稍具姿的婦女,兩個月內被先xx後xx的就有十餘起,得人心惶惶,家家不安,上官又責令限期破案。”林文淵說到這兒,見愛子斌兒雙目眨也不眨,正出神地聽他敘述。這時,他也似沉浸在回憶裡,緩緩說道:“當時我為這案數夜不眠,苦苦思慮如何破案,也是我為官清正,得一隱名俠士協助,才將那姦殺偷盜犯案累累的盜魁李三緝捕歸案,連同他女一併囚,但還沒等到迴文行刑,他女相繼病死牢中,又過了幾天,李三也越獄逃走。”斌兒急嘴問道:“獄卒和捕快們這般無用?”林文淵搖搖頭道:“我並不怪他們。他們武功平常,能夠忠守職事已是難能可貴了,以他們的武功,如何能攔得住李三這凶神惡煞!”林夫人輕嘆一聲道:“唉!過去的事不談也罷!”林文淵又對斌兒沉痛地道:“此事給我很大教訓,致士固為士之志,然為官不能造福百姓,不如歸裡從事耕作,斌兒讀書明理則可,致士卻大可不必。”斌兒小眼圓睜道:“不,我既不想作官,也不願老死林泉,我要找一個武功高強的師父,練好武藝,像隱娘、紅線女,來去無蹤,殺惡人於百里之外,為那些被殺的婦女報仇。爹爹,你說好嗎?”林文淵為愛子這種天真憨態引得大笑不已,道:“真是傻兒,世間哪有仙俠,僅以幫助捉拿李三的這位俠士來說,已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為父求見一面尚不可得,你何能找到彼等拜師求藝?武功一道,所學不,不如不學,否則,反而會招致殺身之禍。”斌兒雖然無言可對,但有些不以為然,一嘟嘴道:“哼,終有一天,我要找到李三,替受害婦女報仇。”說著,小膛一,真有點英雄氣概。

林文淵尚未及開口,摹地嘿嘿一陣冷笑,由廳對面屋頂傳來,這一聲冷笑,使人不寒而慄。

林文淵慌忙起身,門口赫然站著一個黑衣大漢,面部陰冷,雙目兇光四,冷笑著道:“嘿嘿!老子太湖三頭蚊李三來了,你們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們,算算兩年前的舊帳!”說完又是一陣冷笑。

三人都怔在當地作聲不得,還是林文淵比較鎮定。一指李三,道:“你待怎的?”李三暴地道:“狗官!殺人嘗命,欠債還錢,我要你抵我老婆女兒的命!”林夫人早已嚇得花容失,渾身發抖。斌兒也是臉灰白,倚桌而立。只有林文淵神不變地回道:“惡賊,你女病死獄中,與我何關?”李三冷哼一聲,道:“哼!你說得倒好聽,你不將她們關起來,她們會病死獄中?”不知何時,斌兒已站在他父親身邊,這時口道:“賊,你不犯下滔天大罪,我爹會將你一家下在牢裡?你老婆女兒是你自己害死,要報仇,你該自殺才是,蘇州十數條人命你為何不還給他們?”斌兒這番話,義正辭嚴,問得李三瞠目結舌無以為對。

林文淵忙斥責道:“住口!小孩子懂什麼?給我退後去。”斌兒從未受過父母厲聲責罵,此時見父親嚴厲的臉,又回頭看了李三一眼,才默默地走回媽媽身邊。

李三一怔之下,心裡暗道:“這小鬼小小年紀,有此膽量,長大了是個禍,一個也留不得。”於是,一聲怪笑,冷冷地道:“你既有種,老子就成全你吧!”說著,右手一揮一掌,打在林文淵的前,將林文淵震飛出去,倒在林夫人和斌兒的身旁,哼也沒哼一聲地就死去了。

斌兒雖然小小年紀,卻膽量過人,這一切他都清楚地看在眼裡,此時見父親讓李三一掌打死,他口裡喊著:“爹爹!”身子已經撲在林文淵的屍體上,兩眼滿是淚水,可是他沒有哭出聲來,一抬頭,見李三得意地站在那兒,伸手在地上抓起白瓷茶壺向李三砸去。

此時林夫人也讓斌兒那一聲爹爹驚醒,身子不自主地跟著斌兒向林文淵屍體撲去,剛好此刻斌兒砸出茶壺,耳中聽到李三喝道:“小子找死!”林夫人心中焦急萬分,不及回頭撲向倒在地下的丈夫,忙一伸手,拉住斌兒,向懷裡一摟,剛巧李三這時拍出一掌。

這一掌只輕輕一揮,可是斌兒母子哪能承受得住。說時遲,那時快,林斌母子被這一掌擊得飛出廳,直向欄干撞去,只聽咔嚓一聲,欄干被撞折斷,接著撲通一聲,母子雙雙掉落水中。

三頭蛟李三一步跨到欄干折毀之處,低頭看看湖中水花,只見二人再冒起一下,隨即又沉下去,再也不見起來,他這才滿意地一聲冷笑,轉身向內宅掠去。

中天皓月,此時已躲進雲裡,一切顯得那麼晦暗,接著,林內宅發出了一連串悶哼聲,間有一兩聲死亡前的驚呼聲。敢情林家的傭人,一個也沒有逃出死神的魔掌。

西湖水面,平靜無波,反映著雷峰山腳一片熊熊火光,直衝霄漢。

海寧城外二三里的錢塘江畔,正浴在晨曦之下,一片寧靜。澎湃的怒已隨著黑夜消失,江面上疏落落泊著幾隻漁船,江畔靜悄悄的沒有一個行人。

這時,在一處淺灘上,躺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他頭倚著岸邊,滿頭滿臉的泥漿,江水一下下衝擊著他下半身。這是屍體呢,還是活人?暖暖的陽光照在江畔小孩的身上,給予這無人過問的小孩無比的溫暖,這像死去的孩子承受了這份熱力,慢慢抬起眼皮,嘴裡喃喃地喊著:“媽媽,斌兒在這兒,媽媽!”可是這一雙柔弱的眼睛,經不住強烈陽光的刺,幾乎是在睜眼的同時又緊緊地閉上了。

由於這一瞥,使他頓時記起父母被害的一幕,爹爹臨危不懼的氣概,與媽媽愛子的深情。爹爹被惡賊三頭蚊李三打死了,媽媽為護自己,也被打落水中。

但願媽媽未死,也像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