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蝠從山巒掠過。一聲駭人嘶叫,陸清遠從黑霧中現身,落在暗傀與三首岐嬰中間。

山巔冷風瑟瑟,黑氅翻動。陸清遠立於山巔,臉陰冷,眉眼陰鷙,紅瞳殺氣暴戾。盯著遠處山巔上的人影,沉聲道:“人呢?”在陸清遠對面,宣衿言半靠在軟塌上。臉上掛著深不可測的輕笑,聲音如如煙輕紗,淡淡道:“陸師弟莫急,你這副樣子,只怕會嚇到沈師兄。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你若贏了,沈師兄自然會出現與你見面。”

“少故玄虛,本座再給你一刻鐘。若見不到人,這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陸清遠雙手緊緊握拳,沒有平裡盛氣凌人的從容與睥睨,只有心急如焚的煩躁與難以抑制的怒火。

然而今的宣衿言早已不是昔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師弟,他悠閒地上陸清遠殺伐狠絕的目光,低頭輕蹭懷中白貓,淡然道:“那也要你有這個本事。”

“來吧,讓我好好欣賞魔界至尊的神威。”宣衿言輕輕抬起右手,海中蓄勢待發的骷髏軍手執長矛大步上前,鏗鏘聲震天動地。

陸清遠不耐地“嘁”了一聲,赤紅的雙眼充斥著嗜殺恣睢。黑霧在身後愈來愈濃,如眼中蒸騰的殺意。

下一刻,雙軍鋒,血光滔天。

大雨被染成了猩紅,紅海上泛著粘稠的血。殘肢碎屍隨風起伏,魔軍不死,骷髏不盡,風吹又生。

三首岐嬰與暗傀所向披靡,陸清遠拂袖間已是千帆過盡。妄想接近的骷髏軍還未邁出三步,便化作一捧死灰。

宣衿言一手抱著白貓,一手撐著下巴,倚在軟塌上打量陸清遠的殺伐之姿。不搖頭讚歎,果然是魔界之主、永夜至尊,死在他手上的確不虧。

但是,遊戲,結束了。

風回深谷,腥風血雨裡,渾身的血因尋找心愛之人而躁動,陸清遠舉手揮袖間,魔氣千丈,震退敵軍。

夜幕沉沉,紅光映天。陸清遠身負滅幻之能,殺氣磅礴。乍然,一道白身影飄然降落,清麗出塵,瞬間走了陸清遠全部目光。

看著背光而來的人影,陸清遠驚喜過望,眼中的殺氣登時變成了欣喜,朝那人大喊道:“師兄!”陸清遠驚喜狂,彷彿在最絕望黑暗的深淵裡,瞥見了一抹最純粹溫暖的曦光,為他而來,向他而來。

他雀躍,喜上眉梢,世間再也沒有什麼比沈孟莊更重要,也再沒有什麼比沈孟莊更值得歡喜。

他找到了,在悲痛加的奔潰邊緣,在以為再也看不到摯愛的絕望裡,他又找到了他那顆純淨的心。

如果說,他為了沈孟莊連命都可以不要。

那是因為,沈孟莊就是他的命,是他的心。

他歡天喜地地朝沈孟莊奔去,在一無所知的茫茫紅塵中,他想緊緊抱著沈孟莊,抱起愛人幼稚地旋轉歡呼。

那是他全部的熱愛與心花怒放。

在無人問津的陰溝裡,小心翼翼地盛放著最璀璨嬌豔的花。

他視如珍寶地呵護著,疼愛著。

卻忘了最原始的荒蕪。

如今夜的暴雨,如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

如當年被拋棄的絕望,如真心被狠狠扔在地上踐踏的痛不生。

如他低頭看到貫穿膛的劍刃。

“師……兄?”陸清遠怔怔地看著捅進心臟的利劍,鮮血染紅了劍身和衣襟,在風中滴落。他難以置信地喚了一聲沈孟莊,如當年那般。他張著嘴呼,不知因為疼痛還是茫然。

沈孟莊握著宣衿言給他的長劍,視死如歸地用盡全部力氣.進陸清遠心臟處,白刃進紅刃出。

他看著臉慘白的陸清遠,憤然道:“魔尊,你殺我師友,廢我修為,禍害暗境,罪孽深重。今沈某替天行道,即便力不從心,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魔尊?”陸清遠低頭木訥地重複了一遍,眉頭緊蹙,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渾身的血彷彿都要從膛的傷口乾,他聽著沈孟莊喚他魔尊,每一神經都跟著疼。

他木然地抬頭,悉的深愛的面容,卻看到陌生的鄙夷的目光。

他無力地說道:“我是小九啊,師兄,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沈孟莊說這話時,眼神裡是難以平復的恨意與憤懣。

“你殺人如麻,手段殘忍,天下誰人不知魔尊。沈某既為蒼玄弟子,便以命誅魔衛道。”

“你記得我?”陸清遠忽而扯動嘴角笑了笑,那抹笑容裡,再也沒有深淵裡的天光,沒有陰溝裡的花,沒有驚天動地的欣喜若狂。

只有晦暗無光的難以置信。

“你記得我,還幫他們殺我?你又騙我?又騙我……”貫穿膛的劍刃往更深處捅進了幾分,不取他命誓不罷休的狠絕。

他想起了那個久遠的往事,也是在山巔之上,也是在一片混戰中。

也是在他最需要沈孟莊的時候,在他最滿懷欣喜的時候,給了他最絕望最毀滅的致命一擊。

那時他忘記了疼痛,因為難以置信大過.體之痛。

如今他還是不知疼痛,劍刃.在心臟的位置,明明應當是撕心裂肺的疼。

那時的傷口不至於有命之危,而如今他沒有自愈功體,沈孟莊是知道的,可他卻偏偏往心臟處捅,昭然若揭地要他的命。

他原本應當是疼得死去活來,痛得哭天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