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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的賀遠。
“大快人心!”賀遠咬著後槽牙,死死盯著公輸沁,一字一句道。騰起的火光將他的面龐映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因而也顯出一半柔情,一半猙獰。
公輸沁揪住他的衣服:“你再說一遍!”賀遠俯身,將嘴貼到她的耳邊:“我說——大快人心!我恨你,最好讓你也嚐嚐可望而不可即的痛苦,哈哈哈,這把火不過燒掉些茶花你就受不得了,若是將人挫骨揚灰呢!”
“你再說一遍!”公輸沁不哭不笑,眼睛裡湧起騰騰殺氣。
賀遠不說了,冷著臉,被濃煙嗆喉,捂著心口劇烈咳嗽。公輸沁用力想推開他,手腳卻被這個看起來身無二兩的書生壓制,動彈不得。她使勁掙扎,甚至一口咬住賀遠的肩頭,鮮血淋漓。
兩個人糾纏,沿著花田後緩坡,一路滾了下去。
那個病弱的少爺瞥了一眼傷口,嘆息一聲,脫力後重重壓在公輸沁的身上,輕聲呢喃:“燒了,是不是一切就都可以過去了,我雖然恨,但卻也很高興。”
“阿遠,世間本就無可強求。”公輸沁閉目,眼中的火光熄滅,留下了長長的淚痕。
————自賀管事將人拖回,賀遠只受了皮外輕傷,公輸沁卻嚴重得多,都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她不發一言,整昏睡,手裡始終捏著枯萎的花枝,任憑旁人如何搬撬,她都不肯鬆手,似是便要就這麼睡死過去,撒手人寰。
賀遠親自來過,說了幾句反話氣話,最後冷酷地把茶花從她指尖摳了出來,不過高念浣衣時無意撞見,那花莖並未被扔進庖屋灶膛中燒掉,而是被這少爺進了陶瓶裡,等待
暖復甦。
後來這個瓶子,被放到了公輸沁臥榻旁的矮几上。
那一,昏睡中的公輸沁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許多年前快要病死的自己,躺在馬車上,從廣固一路向東,翻山越嶺。
車內無人,車轅前捲起的竹簾後,有一道朦朧的背影,衣布裳,戴著一頂邊
特有的氈帽,揹著一柄重劍,劍身磕在車板上,隨車身抖動發出不深不淺的敲擊聲。
駕馬的人持著馬鞭,一路不語。
公輸沁翻了個身,竹簾後天光大熾,隱隱有歌來——“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注1)”可是不知為什麼,這首鄭風卻只唱了半闋,循環往復,沒有另一半。她等不到,於是想要張口相和,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能撐著手臂和沉重的身子,匍匐著朝車外爬去。
車軲轆在碎石路上硌了一把,車身傾斜搖晃,將她甩出,被一隻手穩穩扶住。逆光中,她看不清臉,心裡卻篤定來者,欣的笑了。
“聽說人死之前會有迴光返照,是不是老天撐著一口氣,讓我看到你?”車轅上的人沒說話,右手扶著氈帽帽簷,一直壓到鼻樑山,而下巴的胡茬很是滄桑,叫人想到不歸的
雁,又或是秋季枯亦隨風的蓬草。公輸沁嚥了咽口水,伸出手,在空中摸索,眼底湧出恐懼:“不說話,是假的嗎?也許我亦如曹公,生出望梅止渴之願。我……就快要死了。”那雙掌心纏著綁帶的
糲大手,落在少女的額頭,背劍的人輕聲一笑,不自覺遙觀雲外,憾然嘆息。
公輸沁倒了一口冷氣,努力睜開疲憊的眼皮,用雙手去捉他的手。對方沒有躲,故意讓他握住。
“傻姑娘。”作者有話要說:到公輸沁的故事了0.0注1:引用自《詩經·鄭風·有女同車》麼麼噠小可愛們~第235章夢中人雙目如開閘,淚湧不斷,已分不清虛境與現實。
少女仰頭,從眼縫和層層密織的睫中,努力尋找那個影子,借力想要看清駕車人的眼睛,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可惜,不管她怎麼努力,都只能看到
糲如斧鑿的輪廓,和淡淡的青胡茬。
“你怎麼才來呀,阿孃給我定親了。”病痛纏身,叫她的心也任起來,有些從前規避的,不能說的話,現在都有了開口的勇氣——因為再不說,也許這輩子就都沒機會了。
說完,她從身上揹著的布囊裡,取出一件緻的物什,放入駕車人的掌心:“公輸家女子及笄,男子及冠,都要製作一件自己設計的木器,象徵出師。這是我做的,它叫‘玲瓏催雪’,送給你。”那枚木器長寬不過二指,形如梅花,栩栩如生。底部鑿有凹槽,內部裝有轉珠,遠觀是一種極美的劍掛,細看則是殺人的工具。
梅花,也是公輸家的鈐記標誌。
“重劍無鋒,傷人為主,奪命為輔,若你有心放人一馬,安則安然,若人反咬你一口,你只需把這東西掛在劍上,可保無恙。”她微微一笑,彷彿眼前是他雙手揮劍的雄姿,只需要輕輕一扣,梅花就會綻開,順著劍身彈纏繞,
出鋒利的獠刃,刃上粘過藥水,可致人麻痺脫力。
話說完了,似乎心願已了,她一動不動伏在車內,安靜地閉上眼睛。
“別睡,很快就要到了,”駕車人握緊‘玲瓏催雪’,扶著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會好起來的,你不是一直想去北海看花嗎,馬上就要到北海了,我今次特意繞道去了巴蜀的雀兒山,帶了許多茶花,都是你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