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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血得更兇。
這一下拍之前對方跟他打過招呼,看著狠,實際沒打著,蘇雲臺配合地歪過臉,等著化妝師趁間隙給他抹抹血。
鄭念在後頭傷得也不輕,貨車車廂裡的看守不少,人人帶槍,他被綁著手,活動不開,肩上已經捱了兩槍。到這兒誰都知道是陷阱,可嗎啡在眼前,他放棄不了。
還在左衝右突的檔口,前面車廂傳來四聲槍響,鄭念貼著車廂,從窗戶裡看見自己的兩名組員滾下去,像兩個被丟棄的破麻袋似的,滾進江裡。一瞬間,他咬著牙嗚嗚低吼了兩聲,整張臉都在抖,混著血和汗,猙獰得如同惡鬼。
他從邊角衝出,揚手抬高一個看守的槍口,當空掃,車窗玻璃碎了,他壓著對手,直接把人的脖子往玻璃上湊,鄭念一雙眼睛很紅,一個個幹掉看守,最後跪在車廂門口,陸小為處理得很婉轉,沒歇斯底里地叫,他深深了好幾口氣,才問:“還有沒有……”他想問有沒有人,最後一個字輕得聽不清,列車哐哐的聲音裡,前頭一絲應答也沒有,只有軍統的人拉開門跑來,想跳上貨車車廂。鄭念一邊點,一邊還往對面望,他似乎看到了個悉的背影,可人影幢幢,他又分不清。
眼見著快要到爆炸點,江酹月陡然爆發,抬手握住薛副站長的手腕,槍口直接頂在自己肩頭,對方果然開槍,同時整條手臂也被鎖住。
江酹月咬牙忍著,沒出聲,手上使勁兒拉脫對方手腕。槍應聲落在地板上,薛副站長一腳踹飛他。江酹月滾了兩圈,摔在鄭念一個組員的屍體邊,他伸手摸了摸屍體,果然摸到一硬物,中共地下黨的小隊時常帶著手雷,他想也沒想,直接拔了銷子,往兩節車廂連接的地方扔過去。
隨後的戲順理成章,鄭念眼看著前頭一節車廂在爆起的火光中炸裂,而他帶著一車廂的嗎啡停在原地,巨響中他一直盯著那車廂門口,一雙眼睛亮得驚人,他心頭聳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可他又一步邁不開,他生怕奔過去,這念頭就成真了。
最後江酹月對著他喊,“走!”鄭念趴著一動沒動。
江酹月又喊:“滾!”這一聲帶著怨氣和怒氣,叫破了音,分外刺耳,錢仲秋沒讓停,打著手勢讓收音師傅注意。蘇雲臺自個兒都給嚇著了,嗓子沙沙地疼。他轉身抱住對手戲的演員,按照劇情,現在整節車廂都在燒,他與對方搏,最後是拿玻璃刺進對方當,才算完。
江酹月從火光中站了起來,外頭江水洶湧,鄭念已經遠得看不見了,他鬆了口氣,沒想到竟然能活下來,火車的速度已經放慢,警察馬上就會到,他站在車尾,縱身往江裡跳。剛沒入水中,緊跟著一顆子彈送上來,鑽入水中,釘進他心臟,血花慢慢悠悠浸入江水。
人如其名,到底是一樽還酹江月。
落水戲還是找了替身,楊舒的組拍,蘇雲臺站在岸上,遠遠望了一眼。替身人頗高,有一身漂亮的肌,入水後和游魚似的靈巧。
錢仲秋站在他旁邊,眯著眼菸,說:“這是個水下攝影師,現找的。”
“像的。”蘇雲臺說得很輕,跟片羽似的,隔了一陣又說:“對不起。”錢仲秋笑了,擺擺手,菸灰跟著抖下來,“是我強人所難。”這話說得勉強,蘇雲臺聽出開了,視線跟著那替身鑽入水中,沒說話。
“我其實以為你會答應下水的。”錢仲秋也在看,這會兒替身身上帶的染料透出水了,他停了停,又問:“你喜歡演戲嗎?”蘇雲臺轉過臉,眯著眼。
錢仲秋沒追問,本來也沒指望蘇雲臺能答,他專心看前面的戲,專心手上的煙,直燒到菸嘴,才在自己鞋底把煙滅了,捏在指尖轉了轉,沒扔。
那替身已經走過一場,楊舒沒讓過,走過去給人指導。
許久,那替身一轉身,又扎回了水裡,錢仲秋拍了拍蘇雲臺的肩,說:“走吧,最後一場戲了。”最後一場集中在陸小為身上。
鄭念受傷慘烈,好在沒傷到要害,在山裡養了一個來月,就打算回上海去。他穿著一身布衣服,與原先光鮮的樣子大相徑庭,可細看看,又是一樣的人。路上他遇著個挑擔的農民,賣山裡挖的菌子,鄭念停下來,掏著口袋東湊西湊,全買了。
那老農民打量他半晌,問:“小弟,買噶多啊?”鄭念蹲著,一邊收拾進自己的皮箱,一邊點頭,回答:“煮魚湯鮮得很,”他站起來,笑起來,臉上如有光芒,“家裡人喜歡。”他走得不急不緩,肩頭平穩,後背筆直,鏡頭跟著他,逐漸拉遠。
等到陸小為走到預定的位置,錢仲秋仍沒出聲。整個劇組靜得嚇人,不約而同望著那道背影。半分多鐘,錢仲秋才舉起了手,他聲音不高,異常堅定,“過。”這個字像個信號,掌聲忽地爆發出來。
蘇雲臺微怔,也跟著鼓掌,他看見陸小為在這片雷動的掌聲裡跑回來,整個人著光,灼灼發亮。
蘇雲臺突然覺得刺痛,痛得渾身震顫。
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口聳動,掙扎,那麼危險,那麼誘人,那麼奔放,抑制不住,呼之出。
第31章(上)連軸轉了四個來月,一朝殺青之後,疲憊就山呼海嘯而來,蘇雲臺跟著劇組回s市。落地時天已經擦黑,他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