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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度看不清這打撈起的東西是什麼,只覺得看著沉甸甸的,破出水面後,從身上淅淅瀝瀝地落水下來。

船上的人把這東西卸在甲板上,繼續扔鉤下來,準備打撈。

撈到第二個東西沒有很久,而且這次離我的位置更近。我凝神打量那鉤子上撈起來的東西,卻發現形狀有點像人。難道也是一具浮屍?會不會是畫家?

待我再仔細看去,發現那具看著像人的東西似乎遠比第一個東西瘦小,且有一大把狀若長髮淋著水的黑絲。如果是屍體,這應該是一個女人的屍體。

這是畫家的夢,畫家不會缺席,如果不在海里,那隻可能跟船有關。女屍被卸在甲板上,鉤子繼續下海打撈,我開始等待被它撈上去的過程。雖說做好了準備,打撈發生的還是比我想象中還快。

第三個鉤子一接觸水面,幾乎瞬間到了我的面前。鉤子以極巧妙地弧度在我眼前一晃,刺穿過我漂浮在水面的膛。

沒有痛覺,但不知為何這觸有點真。銳刃穿而過時,我總覺得同一個位置真的被什麼鐵器切割過。不疼,但乍一下心有餘悸還是有的。在被鉤子勻速打撈提升的過程中,我在沉思剛剛的觸會不會與我直接死亡有關。如果這個答案是肯定的,那可以我幾乎可以推斷出,我的直覺是有效的。間接證明我對畫家的所有構建的一切概念和直覺應該也是有效的。

那我或許真的是為了完成什麼事情才滯留至此。

我被打撈上甲板,看清楚船上的景象。

甲板上竟是盛宴擺設。

船板平臺遼闊,放置一個超乎常規的圓桌,玻璃轉盤下壓著繡織湛的紡織品,桌面擺放著大束百合花。三個巨大的長形白托盤,其中兩個托盤已有東西放置,正是我剛剛目送打撈上來的兩具浮屍:一個年輕男,一箇中年女,均被海水泡得腫脹不堪,身體多少有些被魚啃食過的血豁口,看不出臉。

第三個托盤仍空著,大概率是在等我。撈鉤的是兩個西裝革履的強壯男人,沒有五官,或者說這兩張臉在畫家夢裡沒有意義,所以被抹去了。我被這兩個人架到托盤上擺好,姿勢平躺,隨著玻璃轉盤和一男一女兩具浮屍旋轉起來。

我在桌旁沒看到畫家,反而率先看到了一個老人。老人白髮蒼蒼,矍鑠從容,單手夾著一雪茄,菸灰缸旁立著一杯白葡萄酒,看神態,絲毫不覺得面前這三道菜有什麼詭譎的地方。

老人提起手旁那雙純銀雕鏤空的筷子,向第一盤菜伸去。用筷子撥開前的衣服,夾起那塊泡得發白的心頭。送進嘴裡,在口中細細咀嚼品過。老者微笑著點點頭,抬杯飲了口葡萄酒,道,“我早講過,味道不會錯了。”這話不知在對誰說。

之後又伸向第二個托盤,老人分別夾出了中年女人的軟爛的舌頭和眼珠。他吃下眼珠,又把那舌頭放到身旁的一個盤子裡,說,“阿澤,嚐嚐。”這時,我才發現老人旁邊的座位上,還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故作老成,卻難掩驚慌不定。他雙拳攥得異常用力,盯著盤子裡那條不成形的舌頭,手背青筋頻頻暴起,彷彿真的看到一條腥爛的舌頭。在老人左右規勸下,少年無法迴避,帶著幾分對老人的膽怯、對這條舌頭的恐懼,和不知對什麼的極度厭惡,少年用筷子夾著吃下了那舌頭。

我看向這少年,他緊皺著眉頭,咀嚼時五官扭曲猙獰,全身發抖,強忍著沒有嘔吐出來。

玻璃轉盤最終轉到了我這裡。我審視著這位老者,他無動於衷,大概看不到我的視線。我開始分析這個老者的身份,他在這個夢裡幾乎佔有不可撼動的主導地位。其餘的人,連我在內三具被貢成菜的屍體,還有一個強忍噁心也要被著吃屍體的少年,都是被主導的角

這時老者的筷子伸向了我,他從我椎處撥取出一小截連著的骨頭,然後放到少年的盤子裡。

在老者的催促下,少年幾乎不願再看盤中物,夾起來囫圇地嚼碎嚥了下去,然後吐出一顆白瓷般絲毫不見血的骨頭。

吃過後,他似乎更加到反胃。我始終看著他,在少年趴在桌上幾嘔吐之際,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竟抬頭向我看過來。

與其對視的瞬間,我心裡有點難以適應,雖說這是畫家的夢,但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看不見還好,看見了實屬尷尬。但少年彷彿大夢初醒,漸漸認出了我。

旁邊老者還在說著什麼,但話音模糊了,周遭物景跟著淡化下去。

少年畫家的身體突然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形,他垂頭近乎哽咽地了口氣,身體如鼓氣般爆裂開,頻頻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生長聲,接著歇斯底里地嘔吐起來。

畫家伸手在我身上摸索著,顫抖著氣,似疼似冷,不知道在找什麼。

老者已從旁邊消失,船隻、侍從、浮屍和酒宴環境也完全消失。我試著挪動手指,發現漸漸掌握了身體的支配權。坐起來,意識到海面場景已被替換,四周野草旺盛。

我坐在野草地裡,畫家坐在我對面,一隻手停在我的臂肘處,全身痙攣,幾乎把肺都嘔了出來。

我伸手拍了拍他後背,試圖緩解一下他的反胃,說,“別太當回事,幻覺而已。誰都會做噩夢,醒了就過去了。”其實我在夢裡說話很沒意義,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