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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土壁時，阮蘇便立即認出來了:他在避難用的軍事防空裡。他對這裡有印象。

在每個無法入眠的深夜，他一閉上眼，耳畔就是喪屍的低咆哮在迴響。那帶著鐵鏽血腥味的畫面，阮蘇怎樣也沒辦法忘懷。

那時候，阮蘇也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像這樣離失所的子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長到阮蘇已經快要記不清楚沒有喪屍之前的生活；又短到喪屍爆發似乎就是昨天的事。

再一抬起眼，阮蘇對上了一道溫柔的目光。一箇中年女人束起了長髮，身披灰斗篷，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額頭:“阮蘇，你一定要保護好妹妹。”旁邊的男人也溫聲補充道:“也要照顧好自己。”這是他的家人。

阮蘇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想了起來……那時候，他的雙親帶著他和妹妹，一家四口跟隨著軍/隊躲避在了這個防空之中。同行被救援的難民有數十人，所有人一起分著備用的軍糧，無比珍惜著這個臨時避難所——他們唯一的生存空間。

而這樣尚且還算安穩的子就在一個月前結束了。負責疏散他們的那支軍隊因出任務被緊急指派出區，卻再也沒有回來。十天之後，無線電裡傳來了增援軍隊的失蹤消息。又過去了十天，糧食倉已經找不出一粒多餘的米。

近一百人口擁擠在狹窄的防空之中，饑荒、疾病、提心吊膽的絕望……生活過得比下水道的老鼠還要不堪。

就在這時，年幼的阮月因為太過瘦弱，患上了重度的。

有時候，阮蘇夜裡睡不著，會偶爾聽見父母刻意壓低了聲音的話語聲。

“孩子們已經三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

“還有阮月，一定需要用藥才行。”

“快想想辦法啊。”聽見他們那樣憂愁的聲音，阮蘇有時也會為重病的妹妹和不堪重負的家庭而到十分焦慮，卻也會很緊張不安、擔心父母有一天真的討論出了那個最糟糕的辦法。

但現實卻不允許任何人去逃避。

“我們要準備出去了。”阮蘇很警覺:“去哪兒？”

“去……地上，去到防空的外面。”母親的表情有些哀傷，微微側過臉，將通紅的雙眼藏進了陰影之中，“我們打算為你和妹妹找來一些食物和藥品。這是我和你爸爸一起做的決定。”

“可是……”後面的半句話，阮蘇最後也說不出口。

臨走前的最後五分鐘，母親溫柔地摟著阮蘇的肩，再將懷裡的寶石戒指給了他。阮蘇緊攥著那枚祖母綠戒指，上面還殘存著母親的餘溫。

“這是我的媽媽曾經留給我的嫁妝，那上面寄託著外婆對媽媽的愛。它陪著我度過了很多個煎熬的子，現在，我打算將它再傳給阮月。”母親的眉目在月光下顯得那樣溫柔，“答應我……幫我保留著它，等阮月長大一些了，再代替我親手給她，好嗎？”最後，父親將睡中的阮月抱進了阮蘇的懷裡。阮蘇一低下眼，就能看見灰布中那個小女孩兒在月光下漲紅而滾燙的臉蛋。緊閉的雙眼，睫不安地微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