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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翻出來,到外邊兒去玩兒,等夕陽西下,再翻回去。
黑貓就是那時候把他給叼了。
狗崽那天生悶氣,沒有直接回家。在山裡遛了很久,遛到後來,已經偏離小路很遠了。他認不清路,悶頭亂走。夕陽落進葉子的縫隙,在他臉上打下斑駁的光斑。狗崽癟著嘴,嘴裡還不停念:“臭哥哥,臭孃親。大家都臭,只有狗崽香。”忽然,一隻築球滾到他腳邊。狗崽抬頭看,一個臉青白的男孩兒站在遠處。
那男孩兒不說話,只直勾勾地看著他。狗崽把築球撿起來,再抬起頭的時候,那男孩兒已經到跟前了。
狗崽嚇了一跳,跌在地上,股摔疼了。
一隻手把他拎起來,狗崽抬起頭,看見扶嵐白皙的下頜和冷淡的眸子。
“哥哥。”狗崽喃喃。再扭頭看時,那男孩兒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一個滾來滾去的築球。
“你這孩兒真是膽大,撞了髒東西也不怕。”黑貓趴在扶嵐肩頭,“下次別傻兮兮地站在那兒,記得跑。跑進有光的地方,那玩意兒怕光,不敢追你。”扶嵐把他送到田埂上,立在斜陽底下,目送他回家。狗崽一步三回頭,身量單薄的少年站在那兒,像一筆輕淡的墨跡,夕陽把他的影兒拉得長長的。狗崽忽然回頭撲進他懷裡,“哥哥,我原諒你了,我還和你好。”扶嵐呆了下,狗崽又扭過身,啪嗒啪嗒跑遠了。小小的身子,青布的襖兒,跑得歪歪扭扭,卻能看出他是天底下頭一等高興的娃娃。
黑貓戳了下扶嵐的臉兒,道:“呆瓜,你今兒看起來很高興嘛。喜歡那娃兒?要不咱們把他拐跑,給你當僕人。”扶嵐搖搖頭,踅身朝夕陽走去。
第四天,他盤腿坐在岩石上。灰濛濛的天空盡頭出一線金光,太陽慢慢移上來。他在外面坐了一天兒,遠遠望著山下莊稼漢光著泥巴腿子進田,又出田。太陽西移,他抬起頭,橫斜的樹枝映在黃澄澄的天空上,像瓷器上細密的裂紋。
淡青的飛魚棲落在他指尖,告訴他,狗崽今天沒來。
街上,兩邊店鋪都闔了門,偶爾傳出幾聲悶悶的狗吠,有人在屋裡大聲咳嗽大聲吐痰,踩扁了鞋在地上。阿芙送完了最後一筐衣裳,捶著肩揹走在石子路上。累了一天,痠背痛,伸手探進懷裡摸了摸荷包,鼓鼓囊囊的,裝了她一天的工錢,叮裡哐啷響。
街很黑,房屋是黑沉沉的影兒。街上霧漸漸濃了,隔街傳來叮叮噹噹的鈴聲,縹緲得像一陣風。石子路籠在月光和霧氣裡面,出幽藍的輪廓。
近烏江老是鬧丟孩子,很多人猜是山妖,烏江這一塊兒山多,林子裡總是鬧山童山妖什麼的。聽說有的人上山砍柴,看見一個矮矮的小孩兒在橋上玩球,還衝他招手,走過去一看,小孩兒卻沒了,可球打在地上啪啪的聲音卻還在。還有的時候會看見一隻黑貓,眼睛冒綠光,惡狠狠的模樣。所以這會兒大家都結伴上山,沒人敢自己上去。
傳聞聽多了,假的都當真的。阿芙加快腳步,要去沈大娘家找狗崽。那鈴聲越來越近,幽藍的霧氣盡頭漸漸現出一列黑影,打頭的高高瘦瘦,像一截乾癟的竹竿。阿芙不自覺放慢了腳步,影子越發清晰了,後面的影子漸漸現出來,矮矮的,手伸得僵直,全是丁點兒大的孩童。
阿芙心裡一驚,忙往邊上一閃,躲進一條小巷。
她驚疑不定地探出眼睛往外看,鈴聲從她頭頂飄過去,這回她看清了,那是一個面容枯槁的道人,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睛像兩簇綠盈盈的鬼火。他後面跟著一群小孩兒,足有七八個,高高矮矮排成一列,閉著眼一蹦一跳地跟他走。
孩子一個一個打她眼前過去,一張張小臉紙糊的一般,蒼白得像鬼娃娃。
她心臟狂跳,想等他們過去就去找人救人,最後一個孩子跳過來了,她眸子頓時一縮。圓圓的小臉兒,睫又長又彎,頭上還紮了一個小揪揪,那是她的狗崽。
阿芙氣得兩眼發黑,哪來不長眼的東西,敢動她兒子!阿芙抿著悄悄跟在後頭。那道士佝僂著背搖著鈴兒,步履蹣跚地往前走。阿芙繞到一個巷口,街對面也是一條小巷,巷口黑的,看不清裡面。阿芙屏息等他們一個一個過去。狗崽蹦得吃力,落在後面,那道士沒有覺察,正好給了阿芙機會。
阿芙深一口氣,一鼓作氣,貓兒似的跑出去,一把摟起狗崽,撲入對面的小巷。這一跑本不敢回頭看,徑直奪路狂奔,只期盼那道士沒有覺察,不知道少了一個孩童。
一口氣跑出去老遠,也不知跑了多久,後面沒有追趕的腳步聲,阿芙空回頭看,黑濛濛一片沒有人,登時鬆了口氣。低頭看狗崽,他已經瞪著眼睛醒過來了,有氣無力喊了一聲“娘”。阿芙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別說話,狗崽把頭靠在她肩膀上,忽然指著上面說:“娘,有人。”阿芙做夢也不會想到那道士在上面,僵硬地抬起頭,果然見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懸在她斜上方的頭頂。上面太黑,阿芙瞧不清楚他的臉,只能看見他垂著兩袖懸在那裡,似乎有兩道幽幽的目光陰冷地注視他們。
她從頭涼到腳,動也不敢動,就這麼和他僵持著。
一陣風拂過,那黑影的衣袂飄起來,衣袖撲剌剌摺疊起來打在身上。阿芙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人,只是人家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