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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牧嶽小嬋輕邀風月,而夏中行此刻也在婢女身上發洩著暴戾。

薛牧猜得沒錯,心理落差劇烈的天之驕子,又是魔門中人,私底下他怎麼可能憋得住壓抑的悶氣?

沒有表在外,是因為身處星月宗核心地帶,薛清秋鎮在腦袋上,且六道中人俱在,他牛叉不起來。不敢在此瞎抖他的少主威風,既讓六道中人看扁,也讓父親丟臉。但在橫行道駐靈州的內部,夏中行的脾氣是越發大了,動輒打罵同門下屬,待婢女下人。

不過對於橫行道內部來說這不算什麼,魔門以暴制人是常事,夏中行怕爹,好歹還沒有欺辱同門家眷或者對同門師姐妹做些禽獸之舉,還沒丟掉底線。橫行道中人也只是叫苦,還沒到反彈的程度。

當然如果繼續下去的話,會發展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一縷清風掠過,含著凌厲無匹的破滅之意。屋內的明珠黯淡了一下,彷彿光芒都要躲避這股肅殺的氣息,被壓制得黯然無光。

夏中行一個咯噔,從婢女身上翻了起來,直接跪倒在地:“父親……”屋內現出夏文軒的身形,略帶儒雅的面容裡卻是說不清的狠厲與猙獰。

鷹隼般的銳目掠過上死去活來的婢女,夏文軒的聲音冷得如同他的刀鋒:“好威風的橫行道少主。”夏中行腦袋都不敢抬。

夏文軒袖袍一揮,薄被卷著婢女送出了房門。

房門自動關上,安靜的屋中剩下父子倆,氣氛壓抑肅然。

“你說你這算什麼?”夏文軒從齒縫裡擠出了聲音:“我橫行道男兒,天高海闊無不可往,世間之物無不可用,神佛礙事一刀斬之。是像你這樣,在被窩裡面衝著婢女耍威風的?好一個橫行!”

“我、我……”夏中行“我”了半天,大汗淋漓,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若是在靈州橫行霸道,就算被星月宗阻了,老子偏偏高興幾分。要玩女人?好啊,你外面搶去,此乃我道,薛清秋有意見,老子幫你跟她打,薛牧有意見就一拍兩散大不了回去做山賊。可你呢?在外瑟瑟縮縮如同一隻鵪鶉,衝著薛牧彎敬酒,霸氣用來跟自家人窩裡橫?”夏中行這才知道自己和薛牧的集已經被父親看在眼裡,他無力解釋,擦著汗道:“我、我也沒有窩裡橫……”

“窩裡橫都不會你還有什麼用!”夏文軒憤怒地一腳踹了出去:“廢物!”夏中行狼狽地打了個滾,撞在牆角息。

夏文軒冷冷地盯著兒子看了半天,忽然道:“是我從來太霸道,只會強壓打罵,導致你沒了自己的血?對外又常讓不破他們保護你,前呼後擁的導致你沒了自己獨當一面的能力?”

“不不,父親威震天下,是孩兒自己的問題……”夏中行叩首道:“是我資質愚魯,辜負父親期待。”夏文軒眼裡的戾氣消斂了幾分,變得有些複雜。

夏中行非常為自家父親驕傲,既敬且怕。這種心態說不定就是他失了血勇的本?但要說這心態有沒有好處,當然是有的,他這樣的武二代,沒有養成一個無腦無知自以為是的紈絝惡少,凡事還懂得考慮幾分,總怕給父親丟人,也怕挨父親的罵。

這就是怕老子的緣故了。

在父親的角度,除了恨鐵不成鋼之外,是不是又有一絲欣在?尤其對於夏文軒這個目睹了姬青原中毒倒下的人來說,自己兒子這種脾,是不是也沒什麼不好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天下父母心“起來吧,衣服穿上!”夏文軒的聲音平靜了幾分,從冷酷的憤怒變成了帶上幾分疲憊。

世上多少英雄男兒自己縱橫四海戰無不勝,卻為了子孫不肖傷透了腦筋。

見夏中行瑟瑟縮縮披衣的樣子,夏文軒嘆了口氣:“其實怯而無勇,不算什麼大問題,在老子眼裡整個無痕道都是懦夫,也沒見他們崩盤。你老子我也怕過,臨陣脫逃過,還是星月前宗主當頭喝而醒。這麼看來……真他娘是親生的。”夏中行尷尬地咧了下嘴,想笑又不敢笑。父親一向酷烈,還從來沒跟他開過玩笑的說……這怒罵之後來了句帶著自嘲味兒的玩笑,讓他覺得很稀奇。

“但老子就不明白了,我聽了別人有道理的話能醒,可同樣的話從小到大跟你說了多少,怎麼就沒用呢?”夏文軒一股坐在椅子上,“啪”地把刀拍在桌上:“誰家之道有教人怎麼教兒子的,我去拜師。”夏中行面紅耳赤。也許天才與普通人的區別就在這裡,夏文軒知而能行,他夏中行做不到,這就是差距。又或者夏文軒當時的環境是逆而上,披荊斬棘,而他藉著父蔭,太順了。

“冷青石入道了?”夏文軒忽然問。

夏中行嘆氣道:“聽星月宗的情報,冷青石已入道。”夏文軒皺著眉頭,也覺蛋疼。

各家嫡傳英這種事沒什麼好比的,慕劍璃玉麟這類的都是從宗門內部大比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證實過資質,被藺無涯問天看上了,收為嫡傳。這種人資質高練得快,實屬理所當然。

唯有他和冷竹,情況很特別,因為他們都有兒子,只要兒子不是太廢柴,都不可能把兒子丟一邊,就算同樣有從宗門裡擇其優者一起培養,多半也更偏心自己兒子一些。連冷竹那種正道中人都如此,別提他夏文軒這種黑道頭子了。

所幸夏中行早年表現尚可,還是年輕一輩第一檔位的新秀,夏文軒頗有面子。可沒幾年情況變了……比不過慕劍璃玉麟那些優質生源就算了,可現在與自己相同情況的冷竹之子都比不過了。

夏文軒那個氣啊……真的想砍人。

“問劍宗劍冢,磨礪肝膽打磨刀意最有奇效,對你現在的狀況有利。”夏文軒沉片刻,低嘆道:“我去求一次問劍宗,給他們一些換,讓你入劍冢一行,或許有益……”夏中行低聲道:“父親和問劍宗關係……何苦如此。”

“無論成不成,好歹那只是換。”夏文軒斜睨著兒子問:“知道薛牧找你要師妹是什麼意思嗎?”

“起初沒想明白,後來想到了。”夏中行道:“他在試探我的臣服可能。”夏文軒用力拍了下刀柄:“所以說,你爹蓋世刀君,橫行一世,你自己自幼前呼後擁,呼嘯劫掠,這樣長大的一個人,怎麼會向人低頭,真的興起了送師妹的臣服之意?”夏中行低聲道:“倒也不是甘願臣服的意思,只是有求於人,姿態不得不低。”夏文軒沉默。便如他有意去求問劍宗一樣,姿態自然也會放低,這麼一想也就覺得兒子的做法沒什麼可說的。再說人家問劍宗為什麼要給你面子,即使真肯讓你去劍冢,多半給的也是薛牧面子,看在你是薛牧盟友的份上吧。

兒子水平不足,資質受限,心志不堅……卻偏偏有心氣兒,想要四海揚名。在父親眼中,那些缺點真沒啥,不是什麼太糟糕的事兒,反倒這個心氣,當爹的會很希望他能達成。

天下父母心。

可夏文軒能砍人,卻不知道要怎麼幫兒子。

走傳統道路是無解的,你練不起來就是練不起來,問道的事兒,那一竅未通,神仙也幫不了。說去劍冢磨礪,只是盡人事罷了,問劍宗那麼多去過劍冢的,也不見得個個都是慕劍璃,何況去劍冢很危險,可能就回不來了。

能有其他道路當然是好的……薛牧那種妖孽,連個彈琴丫鬟都能捧成仙子,對夏中行這種底子算是雄厚的俊傑,恐怕有一百種手段捧出一個風風光光的前程。還不如自己找薛牧賣老臉,以後便是想去劍冢,薛牧出面也比自己出面有用。

這麼想著,夏文軒長長嘆了口氣,低聲道:“薛牧想一統六道,正是最微妙時,本來有很多利害,卻碰上這檔事情……”夏中行慚愧無地:“若是父親為難,孩兒放棄這個想法也就是了。”

“放棄之後又如何?夜夜折磨自家婢女?然後壓抑無從宣洩,漸頹廢?”夏文軒淡淡道:“這事你別管了,為父自會和薛牧打道。師妹什麼的,你就別去想那種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