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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了一句,“還有利錢。”夏夷則說好,帶著一點兒抑制不住的興奮,默默地打量這屋子。目光掃過案几,便看到一盤殘局。
他只是稍微看了兩眼,就受到那寂寞都要透過棋子溢出來。
“我陪你下棋,能不能抵了利錢?”清和一下子神起來,“你會嗎?”夏夷則想,正是你教的。
他沒回答,只拈起一枚黑子,隨手落下,看似無心,卻恰好落在清和一直算計的那處。
清和很有些驚喜,這府裡上下,能同他對弈的寥寥無人。左手贏右手,到底太無趣。他便在夏夷則對面坐下,含笑執白。
“若是贏了我,利錢就不要了。”整整一下午,夏夷則就陪著他寂寞的師父在棋盤上打發時光。大概是因著一脈相承,兩個人思路出奇地一致,誰也都能看出誰的心思,一瞬間清和又像是回到了左手同右手對弈的情景。有了這個念頭後他停了下來,看這一盤廝纏良久的棋局,竟有了些匪夷所思的覺。
他皺了皺眉,將手中棋子扔回去,叮咚一聲脆響。
“算你贏了吧。”
“還沒有下完,勝負未分。”
“可是我累了。”小少爺說一不二,總之他說了算。他好像不太高興,甩甩袖子,站起來,看窗外透過的光不知何時黯了。
“除了下棋,你還會幹什麼?琴棋書畫,都會嗎?”夏夷則一心想讓他開心些,便未多言,往琴旁走去,撥了兩下,音出奇地清亮。
他自從那年下山就許久不曾彈琴,然而到底是清和認真教過好幾年,此刻回憶一番,也不難拾起那麼幾支曲子。
似斷了線的珠子,叮咚聲錯落有致地響起;又像是雨打在青石上,起初是斷續的,漸漸就積成了完整的水面,潺潺動起來,那音律中所有曲折婉轉都化作了無盡渺渺煙波。
這支風擺翠竹,是清和當年教他彈的第一首曲子。清和說,這曲意實在有趣,空谷幽竹,看似寂寥,隨風擺動卻又輕快活潑,只教人覺得這山風近人解意,好似故人來歸。
而此刻尚年少的清和靜靜聽完,並不評價,只有眉頭不自知地挑了幾下。夏夷則不清他在想什麼。
窗外最後一點餘暉也要落下了,滿室幽暗,反襯著少年的眼眸越發清亮。風裡傳來東院戲班子的聲音,咿咿呀呀。
“鳳翎扎帚叉,閒踏天門掃落花。你看那風起玉塵沙……”清和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人,聲音清脆又有些涼意。
“天黑了,你要走嗎?”夏夷則察覺到這年少的師尊好像突然凌厲起來了。他抬起頭,打量這個其實並不悉的師尊。可即使是那樣稚青澀的一張臉,眸光閃爍中,也有和後相似的悲憫和溫柔。
清和見這人注視自己的目光毫無躲閃之意,便也上他眼睛,緩緩走了過去。
夏夷則尚待他說些什麼,衣袖被突然一扯握在清和手裡。清和稍微摸了兩下便放下,輕笑了一聲。
“這樣上好的冰蠶絲緞,便是我家也沒有幾匹,你一個唱戲的,如何穿得起。”他微微抬頭才能盯著夏夷則,既好奇,又緊張,以備萬一袖中還摸出一柄短刃。
“你到底是誰?”他不知道自己警惕的樣子實在有趣,叫夏夷則忍不住笑出來。
“我就知道。戲班裡的阿琰,這種話,想來你自己也不是很信。”
“不錯。”清和看著他的目光中卻不無欣賞,“聽其言不如審其行。你佈局落子大有章法,略間頗有山河之氣;曲意婉轉深邃,可見不俗之心。你這樣的人,我家戲班養不出來。”
“更何況,”清和毫不掩飾地掃視他全身,淡淡一笑。
“唱戲的身段嫵媚輕盈,你這麼高,看上去又傻乎乎的,哪裡像戲班子出來的。”夏夷則忍不住咦了一聲。若真是後那個慈愛的師尊說他是傻徒兒也就算了,為何這比他稚不知道多少倍的少年時的師尊,也會理所當然地說他傻?
“你想做什麼?”清和見他不答,又追問了一句。實則要說該拿這人如何,他自己也沒有想法。雖然警覺,潛意識裡卻其實一直是放鬆的。他知道這人沒有惡意,雖然這單純的直覺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卻強烈到可以讓他完全相信這個人。
夏夷則亦受不到這少年絲毫的敵意。看著眼前人出似乎非常慨而傷的神情,清和手一軟,就由著夏夷則把他手裡的袖箭了出來,擱在一邊。夏夷則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髮。頭髮和心一樣軟,他師尊這病,原來從小就深蒂固。
“小心割了手。”夏夷則握住他手心。
清和好像輕輕顫抖了一下。
“你到底是誰?”夏夷則搖搖頭,只是攥緊他的手。他想後某天,這隻手也會輕輕握住那個無助的孩子,然後領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一段漫長而溫暖的時光。
一切都還沒有開始。
年少的清和看到眼前這人眼睛裡煙波浩渺,翻滾著許多無法訴說的情。他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好像連著一片無盡的海。
在掉進那海里之前,清和聽到他說,“我只是很想你。”
“很想見一見你。”
“師尊。”清和想自己大概是聽錯了,然而這一聲師尊又實在情深意切,驟然擊打在耳朵上竟有些猝不及防的心酸。
他想說你認錯人了,卻竟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