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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幾房美妾,叫她們多生幾個孩兒,不是什麼難事……二哥,我盡力了,我跟殷叔一起去相看,我還和伍姑娘、李姑娘約過燈會,陪她們賞過花,護送她們去拜佛……我只差一點,就要訂婚了……”

“可是,二哥,那我跟殷叔去家廟祭祖,為殷家祖父、祖母掃墓……”

“我看著他們的墓碑,顯考,顯妣,他們睡在一個眼裡,棺材放在一起,我想,以後我就和伍姑娘、李姑娘睡在一個墓碑底下嗎?以後來替我灑掃祭拜的孩子,就是我和她們的骨血嗎?我的孩子沒有團兒那樣活潑剛毅的情,沒有團兒那樣驕傲美麗的容顏……他,像伍姑娘那樣文靜懦弱,像李姑娘那樣虛榮好強……”

“我知道,不行,不可以這樣。”

“我可以孤獨地睡在黃土之下,可是,我不能讓別人睡在我身邊。”

“哪怕我姓了殷,我是殷飛琥了,我的孩兒也不該沾染那樣平庸的骨血。”

“二哥,我做不到。”

“丁叔打我好疼,好幾次我都熬不住了。”

“可是,我還是不能遵從父命,隨便娶幾個婦人。那時候我想的不是團兒,而是殷祖父和殷祖母墳前立起的那一塊碑。想起有朝一我睡在棺材裡,伴著我的人是誰……”衣飛琥說了一番讓衣飛石萬萬沒想到的話。

一般人誰會在年輕時就琢磨身後之事?夫婦不同葬的也很多。

最重要的是,中原禮教通常是父血重於母血,嫡出貴重,庶出也不卑微,甚至於婢生子一飛沖天之後,也很少有人拿他的出身做文章。換句話說,兒子是誰生的,影響分家產。可是,如果一個婢妾生的兒子非常有本事,也本不耽誤他藉助家族的力量青雲直上。

婦人就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兒子從婦人肚皮裡爬出來,重要的是生子肖父。

——像不像母親有什麼關係?娶個漂亮老婆還多半生醜兒子呢,這能說得準?

衣飛石卻能理解衣飛琥的心情。

若他百年之後,碑上刻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與自己平齊,棺材旁邊睡著另外一個女人,不管這麼女人有多好,有多麼高貴,他也受不了。——寧可孤孤單單地埋在一處。

若能陪葬帝陵,那就更好了。

他可以遠遠地守著陛下,依然替陛下戍守宮門,永遠服侍陛下。

“事已至此。”不管衣飛石是否理解衣飛琥對謝團兒的“情”,衣飛琥已經來了,“你上京來,是要做什麼?有什麼打算?”

“我來照顧團兒。”衣飛琥道。

“不敢欺瞞二哥。這些年來,京中消息我一概不知,爹防著我,不肯讓我知道飛珀欺負團兒。”想起衣飛琥背上層層疊疊的鞭痕,衣飛石完全理解父親的打算。

在不知道衣飛珀和謝團兒冷戰吵嘴的情況下,衣飛琥都這麼瘋狂了,真讓他知道衣飛珀和謝團兒情不好,只怕偌大一個涼州也盛不住衣家這個犯了痴病的老三了。

“團兒孕信傳出之後,飛珀給我寫了信。”衣飛琥眼中微溼,“他覺得團兒要死了。叫我來見團兒最後一面。”衣飛石覺得這件事極其蹊蹺。衣飛珀和謝團兒到後來相看兩相厭,衣飛珀會心疼團兒要死了,給衣飛琥寫信叫他進京?——不過,這兄弟兩個跟謝團兒的情都很特殊,很難以常理推斷,衣飛石略覺奇怪之後,又將這點疑惑抹了去,反正不是重點。

衣飛琥又起自己的褲管,指著小腿上的傷痕:“丁叔看我看得死緊,我才走到衡州,就被丁叔拿住了,打斷了一條腿。”衣飛石聽著就不大高興了。

他早就發現丁禪有些自作主張的病,衣飛琥滿背的鞭傷沒得說,那是衣尚予親自吩咐的,親爹打兒子,打死無怨。衣飛琥私自上京是個突發事件,衣尚予不可能事先吩咐打斷衣飛琥的腿,必然是丁禪自己的主意。

就不說丁禪是衣家半個僕從的事了,哪怕丁禪是衣尚予的老兄弟老同袍,看見子侄輩不聽話了,訓斥責罰是應該的,有上手就把人家孩子打斷腿的嗎?也太不客氣了。

“後來保保出生了,爹就捎信來,叫我上京。”衣飛琥道。

“爹讓你扮作飛珀?”

“不。是我的主意。”衣飛琥眼中有了一瞬的冷漠,“我只要團兒,他則人儘可,從今以後,我是衣飛珀,他是殷飛琥。何必折騰團兒再適一夫?保保也只有一個父親。”衣飛石一時之間竟分辨不了他說的是真是假,沉默片刻,問道:“只為了照顧團兒?”衣飛琥笑了笑,說:“原本我是這麼想的。可是,二哥,爹親自叫我回來。”倘若沒有足夠的理由,衣尚予絕不會讓衣飛琥回京,還答應了他與衣飛珀互換身份的安排。單從衣尚予突然改主意這件事來看,衣飛琥就知道京中有變——能撼動衣尚予想法的劇變。

“再問你一次。”衣飛石不想聽他各種理由,這些理由又不能一一告訴皇帝,能告訴皇帝的只有結果,“你回來想做什麼?”

“二哥。安兒死了,寧兒廢了。幾個侄兒都還小。咱們家就只剩下爹和你了。偏偏你和爹稍微動一下,就是地動山搖。我回京來聽差效命,二哥有什麼不方便的事,都可以私下吩咐我。”衣飛琥保證道,“我住在家中,爹親自盯著我,二哥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