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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捱了廷杖的黎順。
黎順家在皇城南邊的久慶坊,兩進的小院子,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經稱得上奢侈了。
他的子正是聽事司同僚緝事百戶袁十十,二人前兩年才成親,還沒顧得上子嗣,袁十十沒好氣地數落:“偏你倒黴!攤上這事兒,好好兒的功勞倒成了罪過!”黎順是京中少有的高手,擒拿大盜澹臺慶行是他一人功勞,因澹臺慶行背後還有個銷贓的窩點沒捅出來,本來是秘密抓捕,秘密關押。
趕上昨天衣家出了大亂子,又驚動了京城各大兵衙,黎順摳破了腦袋也無法,只好把澹臺慶行亂刀砍死,拿來給昨天衣家的亂局當擋箭牌,順手就給自己扣了個辦事不力的黑鍋。
——替皇帝(襄國公)背鍋的機會可不易得!甭看黎順捱了一頓打,其實心裡得意極了。
“婦道人家懂個甚?”黎順趴在榻上哼哼,抓了抓自己清飄逸的長髮,“幸虧昨兒洗了頭,捱了杖又是幾天不能沾水……”話音剛落,黎順就是一聲悶哼,顯然是被婦道人家教訓了。
“錯了錯了我錯了,咱們聽事司胭脂虎當家,全是你們婦道人家說了算!”
“哼。”袁十十仍舊不滿。
“十娘,你是不知道,為夫我十多年前就欠著襄國公一頓子,今兒也算是還了帳了。”黎順很想念在皇帝御前當差的子,聽事司再威風,能比得上御前威風?龍幼株在他心目中,也遠不及如今已經病休的前御前侍衛首領餘賢從。可他心裡也很清楚,就是因為當年聽了親哥張姿的蠱惑,任憑當時的清溪侯衣飛石在西城兵馬司衙門捱了打,他就失去了再回御前的可能。
如今的御前侍衛首領,是黎順從前的好兄弟常清平。二人曾經朝夕相處平起平坐,在信王府都睡一個屋,若論當時的聖寵,常清平還不如他——如今呢?論身份,論官位,真是各有際遇,天差地遠。
他兩口子在內室說話,架不住小家就兩進的院子,衣飛石耳力又委實太好,聽了個一清二楚。
小僕引了衣飛石進門,入內稟告,夫兩個就不說小話了。袁十十是當差的錦衣衛百戶,沒有尋常人家室不能待客的顧忌,親自來接衣飛石,聽衣飛石說想探望黎順,她就把衣飛石帶進了內寢。
黎順正要披衣下,被衣飛石按住了,說道:“此事我要多謝你。家中子弟不肖……”
“公爺言重了。恕卑職狂妄說一句,咱們相識多年算是什麼情?當年若非公爺寬宥,替卑職求情,卑職豈有命在?”黎順從御前被貶到街面上晃了幾年,此後才在聽事司任職,早不是當年那個沒心眼兒的小侍衛了,他也不和衣飛石說虛的,笑道,“不怕您笑話,卑職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還想給未來的兒子掙個蔭封……還求您看顧一二。”他這麼大大方方地要回報,半點兒都不讓衣飛石難做人。這樣利索的脾氣實在討人喜歡。
衣飛石沒有帶太多禮物來,畢竟對外代,都是衣家給聽事司、給黎順幫了大忙,這幫忙的反倒去給被幫忙的送禮,它不合常理啊。
衣飛石只將衣家特製的瘡藥隨身帶了兩瓶來,給袁十十,叮囑了用法。
末了,衣飛石又承諾道:“蔭封你自己掙,我若活著,自然看顧世侄。”說著,他端端正正一揖到地,多謝黎順在此事上的周全。
衣家那一灘子渾水還沒攪和明白,衣飛石還得回長公主府問明白情況,便不在黎順府上久留,告辭離開。
袁十十將衣飛石送出門去,回來就抱住黎順,兩眼亮睜睜:“順哥!快,咱們生兒子!”那可是襄國公承認的“世侄”,不生一個沾沾光,簡直划不來!
黎順嗷地捂住股:“等老子好了再生!”※衣飛石牽著馬走了兩條街,突然覺得周圍氣氛很奇怪。
四下一打量,滿眼都是喬裝改扮後的羽林衛,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長街一側,二十多個御前侍衛也假扮成行商、路人,將那輛馬車隱隱拱衛著。
皇帝出宮了。
衣飛石覺得四周的佈防很穩妥,服侍皇帝出行的安排也非常好,心中略滿意。
他門路地往前走,當然沒有侍衛會攔著他。沒等他在馬車前施禮問候,車簾子就打了起來,銀雷下車來請道:“爺請您上車。”衣飛石仍是躬身行了禮,這才上車。
微服出門的馬車都不會很大,平民能乘坐的車廂應該多高多寬多長,禮法都有詳細的規定,一旦逾制就會被治罪。所以,衣飛石要上車,車上服侍的銀雷就得下來騰位置。饒是如此,衣飛石進了馬車,也差不多和皇帝坐在了一起。
謝茂穿著一襲蘇錦圓領窄袖袍子,是極其少見的暗繡珍珠,襯著他俊雅清恬的容顏,就有一種出塵脫俗的凌人之氣。
分明是在狹小的車廂裡,車簾子捂著也不大透光,衣飛石抬頭看見謝茂的臉,卻覺得眼前一亮。
“您怎麼出來了?”衣飛石壓下心中的愛慕驚豔,這麼多年了,他看皇帝卻仍和初見時一樣歡喜。
“朕陪你回去。”謝茂大略能猜到衣家出了什麼變故,無非是衣長安回京,把家裡那幾個不安分的嚇著了,出了昏招。
黎順聰明,懂得揣摩上意,密摺昨兒就幾經周折遞進了太極殿,今天在朝堂上的一番做作,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