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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很古板,所以他不會在任何時候妄議君王,哪怕是腹誹也趕忙打住。
這兩年內閣缺了太多人,先是被一把火燒死的季擎,首輔又“病休”,本來內閣人就吃緊,這回又沒了紀默聲、趙良安,就剩下陳琦與吳善璉熬更守夜地撐著,兩個本來政見不合,很有點彼此看不順眼,沒事我肯定不理你的姿態,現在也不得不抱團取暖了。
——沒辦法,以前還有紀默聲在中間傳個話,現在紀默聲歿了,難不成叫文書傳話?
閣臣之間能討論的話題,事關絕密,伺候的文書是絕不能知道的。
咚咚咚!
隱隱有鼓聲傳來。
陳琦與吳善璉都吃了一驚,立馬就有門外伺候的文書溜出去察看。
“陳閣老,吳閣老!有人敲登聞鼓!”內閣所在的文華殿距離長安門不遠,長安門下就有一面登聞鼓,供庶民擊鼓啟天。
然而,這面鼓輕易是不許人敲的。京城各處衙門眾多,除了五城兵馬司,另有緝事所,都察院,無論什麼冤情奇案,找對衙門都能解決。長安門下的登聞鼓有專門的兵卒守護,想要敲這面鼓並不容易。
如今皇帝都不在京城,誰會去敲那面鼓?又是怎麼在兵卒的守護下敲響了那面鼓?
陳琦忙穿好足衣踏上靴子,伺候在旁的文書替他披上大衣裳,他出門聽了聽,鼓聲已經歇了。才一會兒,就有文書面古怪地前來稟報,說:“鎮國公府華陽侯衣飛琥、華陰侯衣飛珀,擊鼓乞見天子,為其姊崇溫縣主喊冤——據兩位侯爺說,是其姊夫裴生親手殺。”孝帝初登基時,就給衣尚予的四個兒子統統封了侯。衣飛琥、衣飛珀雖才七歲,侯爺已經做了近三年了。所以,這兩位年紀雖小,架不住人家出身好又有爵位在身。他們倆要去敲登聞鼓,守鼓的兵卒還真就攔不住。
陳琦也知道衣琉璃死了,畢竟太后是通過他做的媒,嫁的又是他門生裴尚書的嫡長子。
不過,他一直以為衣琉璃是正常死亡。這年月死個女人不是很正常嗎?聽說衣琉璃懷了身孕——女人生孩子可是過鬼門關,懷著孩子更是嬌貴,磕著碰著就不好了。這會兒聽說衣飛琥、衣飛珀敲登聞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出面的是衣飛琥、衣飛珀,這要是沒有衣尚予在背後撐著,兩個七歲的孩子能幹得出這事兒?
這是要翻天啊!
第84章振衣飛石(84)鎮國公府兩位小侯爺狀告裴生殺,不止登聞鼓院的官吏懵了,內閣兩位閣臣也心道壞了。
鎮國公與長公主生了四個兒子,獨有崇溫縣主這一個金尊玉貴的閨女,太后做媒下嫁戶部尚書裴濮嫡長子裴生,若不是皇室有意提拔陳閣老,且裴尚書又是陳閣老門生,以裴家的門第,一個白身無爵的舉人就想娶鎮國公府這獨一的閨女,那還真是差了好遠一截。
這一場聯姻也是聯得頗為玄奇,皇帝要拉攏陳閣老、裴尚書對付林附殷,他不納陳閣老家的孫女為妃,反而把衣家的閨女嫁給陳閣老的門生裴尚書家——人家衣家和陳系聯上了,有你皇帝什麼事兒?偏偏皇帝就是一副“聯姻嘛,朕出了個閨女”的嘴臉,陳琦與裴濮也只好假裝對皇帝和衣飛石那點兒破事心照不宣。
衣琉璃死了不是大事,衣家居然狀告裴家殺害了衣琉璃,這事兒問題就大了去了。
聯姻是聯合利益,你把人家閨女殺了,這是撕破臉要結仇啊!
“立刻快馬去皇莊稟報陛下!”陳琦都顧不上拿自己的手爐了,身邊的文書忙給披上大氅,“備車,我去裴尚書府。”捉人!
甭管衣家有道理沒道理,有證據沒證據,陳琦必須先把裴生抓在手裡。
若是裴生出了任何意外,不管是跑了,畏罪自殺了,還是被衣家控制了——衣尚予是什麼人,新入仕的小嘍囉或許不知道,陳琦在朝中混了這麼多年,從文帝朝就與衣尚予同朝為官,他豈會不知道衣尚予骨子裡有多彪悍?——這邊喊兒子來告狀,那邊裴生說不準都已經被鎮國公府捉去扒了一層皮了。
這裴生殺案一個鬧不好,陳琦的心腹門生裴尚書就得引咎下野了。別人的閨女殺了就殺了,衣尚予的閨女是那麼好殺的?一個養子不教的罪過扣下來,裴濮就得頂著德行不修的罵名灰溜溜地回老家。
這還是單純只牽扯裴生一人的下場。真要是被鎮國公府審出點什麼不乾淨的事來,說衣琉璃發現裴家貪贓枉法通敵賣國什麼的方才慘遭滅口……陳琦都說不準要跟著栽進去。
陳琦風急火燎地趕往裴尚書府,連長安門前的兩位衣小侯爺都顧不上應付。
裴府已經徹底亂了套了,家奴滿地亂竄,陳琦掀開車簾急匆匆地蹦下來,險些跌了個趔趄。恰好遇見裴家二公子裴月明,忙問道:“垂光,爾父爾兄何在?”垂光是裴月明表字,他就是裴濮次子,裴生的同胞兄弟。
見陳琦匆匆趕來,裴月明趕忙上前施禮,因是父親恩師,裴月明照例磕了頭,答道:“閣老,家兄昨夜就沒回家,父親正命家人四處尋找……”
“胡說八道!若只是找人,犯得著現在這沒頭蒼蠅似的?”陳琦指著神惶惶的裴府家奴問。
裴月明無奈地說:“實在是家裡坐了一尊瘟神……”裴月明扶著陳琦往裴府裡走,裴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