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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室先和謝茂談,談不攏他再出馬。——太子其實已經後悔了,他不應該一開始就親自和謝茂談。他來談,沒有後路。
u見太子準備離開,阿舍七手八腳放下茶杯,問謝茂:“書靈妹妹呢?”謝茂目光淡淡地看著她。
她心中陡然間生起一絲被徹底壓制的寒意,慘白著小臉,手足無措,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
“好好照顧表哥。”謝茂說。
這句話出口,阿舍才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連話都不敢說。她覺得自己在拼命點頭,其實整個人都似僵硬在原地,眼珠子慌亂地上下襬動。
謝茂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了,她才踉蹌著退回太子身邊,冷汗淚水淌了一臉。
太子有些怒了。
當面欺負他的護身器靈,這就是示威!
阿舍牽著他的袖子往外走,一直走出了門,才小聲嗚嗚地哭:“快走快走,打不過。”這反應把太子得又心疼又好笑。你以前也打不過他,沒見過你這麼害怕呀?這是怎麼了?
看了緊閉的茶室大門一眼,太子心頭終究有一絲陰雲掠過。
※謝茂的三十歲壽辰,本該是熱熱鬧鬧大肆慶祝的子。
徐以方尚未赴宴就舊病復發,太子也因此沒能出席,前來賀壽的賓肯都看見了謝茂獨坐大圓桌的奇葩風景,關係比較近的,都知道發生大事了,關係比較遠的,紛紛討論謝校長是個大奇葩。
宿貞安置好徐以方之後,又安排小輩們送客。
原本下午和晚上都安排了活動,現在這情況還敢待客嗎?就以徐以方重病的理由送客。
修真大學的學生們還準備了鬥技、鬥法能表演,這會兒全都被取消了。費最大的則是食堂,近二百桌的晚宴席面,早就有冷盤、燉盅上了鍋,其餘食材也都備好了,臨時取消了晚宴,這麼多食材往哪兒去消化?花錦天做主,全部送到山腳村子裡辦水席了。
外面徒弟們收拾殘局忙成一團,京市來的醫療團隊飛抵,把徐以方接回了療養院。
謝茂和衣飛石始終沒有出面。
太子已經離開了。謝茂依然坐在茶室裡。
他覺得阿舍沏茶手藝太壞。可旁人哪有資格替他奉茶?只有衣飛石親自來服侍。
衣飛石看見茶杯子就覺得危險。當給君上下藥時,奉上的就是一盞賠罪茶。旁的茶水,君上不一定會喝,不一定即刻就喝,因為是他去賠罪,所以,哪怕是輕抿一口,君上也接了過去。
那不是簡簡單單一杯茶,也不是常服侍的一杯茶,他利用的就是自己與君上的情誼。
水響了。
茶葉舒展開了。
茶湯澄淨明媚,宛如窗外的陽光。
衣飛石將茶杯子託在手裡,緩緩走近謝茂。
謝茂坐在花梨木打造的圈椅上,清俊的臉上有一縷陽光,襯得他的膚越發白皙,像是白玉。他坐著,衣飛石奉茶而來,原本彎就可以遞給他。
問題是,謝茂沒有伸手接茶的意思。
衣飛石悄無聲息地跪下,低下頭,不敢再看謝茂的臉,雙手捧著茶。
一直到接近沸點的茶湯漸漸地涼到八十度,謝茂才接茶試了一口:“茶不好。”衣飛石下界可沒有像謝茂那樣帶上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謝茂喜歡從隨身空間裡掏吃的喝的,卻沒有給他發一批——發給衣飛石,豈不是叫衣飛石隨時伺候他的意思?平裡都是謝茂端茶出來,或是想喝這個,那個,就取出來叫衣飛石去準備。
衣飛石主動給謝茂沏茶,多半都是家裡準備的。容家和中南府送來的內供,味道也很不差。
講道理,這茶葉能給太子喝,哪裡就差了?無非是阿舍手藝不好。
謝茂非要說茶不好,衣飛石也不敢抗辯,輕而溫順地說:“是臣疏忽。這就給君上重新準備。”謝茂居然真的把茶杯遞給他。
衣飛石捧著只喝了一口的茶杯再三磕頭,膝行退了兩步,方才回到茶桌前,重新沏茶。
他明確地領受到了被刁難的惡意,他知道君上在懲戒自己。
他很悉君上。可是,眼前這個君上心思莫測,他都不清楚怎麼回事了。
若是君上沒有生氣,應該會直接詢問當初九轉心種子之事,略施薄懲也罷,輕輕饒過也罷,這時候已經有結果了。如果君上生氣了,無非是裂顱折頸之罪,不會準他辯解苟活,這時候也該有結果了。
——君上處事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這不是君上的脾氣。
左手無名指斷折之處,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衣飛石知道,他應該馬上處理傷處。
可是,君上等著喝茶,他哪裡有機會?
重新更換了另一盒茶葉,衣飛石迅速準備好第二盅茶,再次奉於謝茂跟前。
謝茂倒也沒有凌遲碎剮地磨他,見他跪在跟前低頭奉茶,頸項還有冷汗洇入襯衣領口,模樣很有幾分狼狽了,上下看了一會兒,手裡多了一枚圓溜溜的東西,落入茶杯裡。
“你喝。”謝茂說。
那東西滾入茶湯時,衣飛石心肝顫動了一下。
他奉茶時恭順地低著頭,看不見茶裡多了什麼東西,可是,他能想見。
君上要殺他,用不著下毒。那還能是什麼?九轉心種子。這個想法讓衣飛石心如刀捅。自己曾犯下的過錯,卻不許受害者說,不許問?沒有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