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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貞與龍咎都認識的好友裴遠秀,是裴佐眾多兒子之一,也是裴佐最倚重優秀的兒子。

裴吉星娶生子是為了享受為人的樂趣,裴佐和他爸爸不一樣,他養育兒子是為了壯大自身。

在裴佐數百年來生育出的龐大家譜中,所有子孫都是他權力的延伸、役使的工具,活著聽從他的吩咐,死後成為他的役鬼。講究著父父子子三綱五常的時代,裴佐的做法很難被指責。

直到裴遠秀遇見了不認規矩的青盟首座常宿貞,和宿貞那群同樣不守規矩的馬仔們。

他想和宿貞一樣,自由自在地為自己活著。

他試著把父親託的差事放一放,試著多享受屬於自己的時光,試著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這是個兒子反抗父親失敗、鬱郁自戕的悲情故事。

裴佐認為宿貞等青盟中二青年帶壞了自己的兒子,汙染了兒子的思想,害兒子自殺身亡,宿貞等人則認為是裴佐變態的控制慾害死了好友。裴遠秀死訊傳出之後,雙方都很悲痛,彼此再不相見。

“你竟然役使遠秀。”龍咎依然不能相信,深受打擊。

衣飛石和謝茂對視了一眼。他知道這其中有些不對。

謝茂看著那個佝僂的老人,說:“你要金蠶脫殼,是想養……那條殘魂?”裴佐咬牙不語。

到底誰中二呢?謝茂微一點頭,衣飛石便出陰陽笛燈,陰火燃起,一道被養得白白胖胖卻恍恍惚惚的殘魂飄了出來,赫然是個年輕俊朗的模樣。

龍咎連忙道:“遠秀!”宿貞已雙手結印,刷刷刷刷,結起四方銀羅錦屏,把那道殘魂困在其中。

這顯然是保護的作用。

做完這一切之後,宿貞才舒眉望向那道殘魂:“裴遠秀,你個狗的。”幾個孩子都驚呆了,哇哦,宿女士罵人,爆口。

連衣飛石都覺得,回到了修界的宿貞氣質真的完全不一樣。

她在這裡更暢快,更肆無忌憚,絲毫不要體面——她罵人罵得毫不講究,和容家大少夫人那樣尊貴體面的身份不同,在修界江湖的她,簡直是個女土匪。

衣飛石解釋道:“這條魂殘缺不全,應該在死時就毀了大半,您看,”他指向那道殘魂。

“有一層不太一樣的薄霧濃狀的東西,都是後天用泰山陰土提煉出陰氣一點點填補而成,原本這條魂留在世上的殘餘十不足一。替他養魂的人,花了很多力和心血。”宿貞和龍咎都沉默了。

裴遠秀的殘魂在裴佐手裡,能替裴遠秀養魂的人,還能是誰?

“金蠶脫殼能養這條殘魂。”謝茂說。

龍咎連忙說:“我還……”兩條金蠶蠱。

謝茂拍拍容舜的肩膀,對佝僂著身軀老態龍鍾的裴佐說:“你也看見了,我這個徒弟什麼都好,就是修行入不了門,我辛辛苦苦給他煉幾件寶貝,都是給他防身用的。”這話說得圍觀眾人都默默垂淚。多好的師父啊,徒弟修行入不了門,這還算什麼徒弟?師父居然還誇他什麼都好。擱我們家,早就被掃地出門(活活打死)了。這師父還惦記著給寶貝。別人家的師父!

容舜也被拍得尷尬,莫名其妙想起了那豎在客廳裡的手杖。

——再學不會山川咒術,我肯定也會被揍的!

“大金蠶蠱解體數百年難得一見,得這麼一張蟲子皮不容易。你拿著活著的金蠶蠱養不了魂,強行剝下來的金蠶蠱皮帶著死怨,也煉不出這樣渾然天成的金蠶脫殼。這東西必然是極其珍貴。你想養兒子的魂,我也想護著自家徒弟,都是心尖,誰比誰高貴?”謝茂說。

衣飛石默默地聽著謝茂裝大尾巴狼。

誰比誰高貴?在謝茂的心目裡,當然是他徒弟比別人都高貴。若是給童畫擋災的物件真的非金蠶脫殼不可,謝茂早就帶著容舜跑了,哪裡還會在這裡廢話。他肯說廢話,就是這東西沒那麼重要。

都是積年的老狐狸,謝茂才架了個勢,裴佐就明白了。

金蠶脫殼的歸屬有得商量,端看出什麼價。

話題又回到了最初。

所不同的是,最開始裴佐勢在必得讓謝茂開價,他只想出點珍材異寶。

如今謝茂開價,要的是他的命。

裴佐又能如何呢?他一身修為都在鬼道之上,全被衣飛石剝了個乾淨。

哪怕他不肯答應謝茂的暗示條件,他又有何前途可言?行將就木的老人,苟延殘年半載,一命鳴呼。那時候,誰又來替他的遠秀養魂?那群只會慫恿遠秀、卻從不考慮遠秀處境的狗朋友麼?

他顫巍巍地朝著謝茂下拜,低頭道:“河東裴佐。”衣飛石順手將他扶起來。

謝茂滿臉誠懇地說:“也不是不能商量嘛。”鎧鎧在一旁搖頭。

主子還讓我不要去忽悠人,你自己幫著暴君幹啥來著?

我頂多騙人家幾樣寶貝,錢財身外物,千金散盡還復來嘛。暴君可是連人帶寶貝一起拐啊!主子你還給他加袖幫腔,真是偏心眼。正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可見從古至今的騙子就得目光遠大。

大庭廣眾之下,謝茂和裴佐達成了初步意向,二人就不肯讓外人圍觀細節了。

事關舊友殘魂,龍咎和宿貞也很關心,提議道“可請前輩移步後山。”後山有間不待客的茶寮,是預定的茶話會舉辦地點,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