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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飛石本來含笑的表情僵住一瞬,再也不笑了,低聲道:“臣家中瑣事,不敢上動天聽。西北事關國體,臣絕不敢……”謝茂已蹲下身捏住他的兩片嘴,不許他再說。

“朕就是著急了。這幾太后時常召你阿孃進宮,因你總說無礙安好,朕想此事也尋常,你父腿傷不便,太后代朕施恩關懷,多行醫藥,總也要派遣到長公主處。今太后召朕至長信宮,訓責朕為何讓你閒賦在家寶劍蒙塵,朕才知道你恐怕是在家裡受委屈了。”他一邊說一邊揪衣飛石的衣襟,“你解開來,朕要看看。”衣飛石被他說得不太好意思,側身道:“也沒什麼。臣父在家,長公主總不會太過分,不過是訓斥幾句,偶然罰跪罷了。沒有打。”衣飛石這會兒還跪著。

謝茂連忙抱著他上榻,脫了靴子就要挽他的褲腿,看著衣飛石的穿戴都無語了。

你一個武藝超群的將門虎子,至於這麼怕冷嗎?還穿棉褲?馬車裡是少了炭爐呢,還是家裡少了火盆?修長的雙腿裹著兩管厚實的棉褲,怎麼挽得起來?

衣飛石也不是怕冷,他自幼習武氣血旺健,冬天穿一層單衣也不覺得寒冷。

之所以在下邊穿這麼多,全是因為這幾天長公主動不動就罰跪。如今臨近新年,再是高門世家,屋內溫暖如,門外還是冷得不行,跪著氣血不暢,膝蓋容易落下病。衣飛石還想著張弓策馬馳騁天下,哪裡願意就這麼受寒坐病?立馬讓下人縫好厚實的棉褲穿上了。

這褲管挽是挽不起來了,謝茂腦子一,拍案道:“拿剪子來!”衣飛石很想說挽不起來我還可以脫,直接剪褲子我待會兒穿什麼?見皇帝抿著嘴臉不好,他就沒敢吭聲。

趙從貴取來一把鋒利的銅剪子,謝茂拿著親自咔嚓咔擦給他剪褲管。

從小腿處就有些許不起眼的青瘀凍傷痕跡了出來。謝茂一邊剪,一邊用手心輕輕捂住那幾點傷痕,彷彿這樣就能撫平衣飛石所受的痛苦。他終於知道衣飛石為什麼要穿棉褲了。

這麼冷的天氣,罰跪可比直接動手更惡毒幾分!

一直剪到膝蓋處,烏黑的瘀傷與點點凍瘡織在一處,就像是一顆陡然化凍的爛凍梨。

謝茂捏著剪子的手停了停,聲息很穩定:“傳太醫來。”衣飛石見他情緒不大好,小心翼翼地說:“臣無礙……”一句話沒說完,謝茂竟然霍地放下剪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朝著他臉頰去了!

這氣勢洶洶的架勢把衣飛石驚住了,然而他身手再好,皇帝要打,他難道還敢躲?只得呆呆地等著這一耳光在臉上實。他知道是自己膝上傷處嚇著皇帝了,這是怪罪自己不曾早一點求救麼?挨這一下,竟似受父兄管教,絲毫不敢有怨言。

本以為會狠狠挨一個嘴巴子,衣飛石都想好怎麼賠罪了,那一記耳光在臉上,卻是輕輕地,更像是拍了一下。

衣飛石抬頭就看見皇帝緊抿著嘴怒不可遏的樣子,可……他臉上真的不痛。

“無礙無礙,再敢說一句無礙試試。滿嘴瞎話!朕竟被你騙了。”謝茂稱不上好脾氣,看著衣飛石那爛成一團的膝蓋,他是真想人。至於為什麼最後改為拍,那純粹就是見鬼了!朕竟捨不得他,媽噠!他隔天就會差遣人去長公主府探問衣飛石,除了賞吃食玩意兒,最主要就是問衣飛石是否受了委屈。

他實在太低估馬氏的張狂了。想想馬氏當在潛邸就敢對衣飛石動手,他暗恨失算。

“不行,你不能繼續待在長公主府。”實在是鞭長莫及。

這個問題謝茂其實早就琢磨了,衣尚予回京又有“腿傷”,衣飛石這個做兒子的若是老住在外邊,不管他住北城別院還是宮中,都說不過去。再者,馬上就是新年了,哪家做兒子的不在家裡幫著保持年禮祭祀,反而往外邊跑?連他做皇帝的,這時候都不能輕易出宮。

恰好太醫奉召來見,謝茂讓朱雨跟在太醫身邊盯著,他自己則去一旁吩咐趙從貴,細細叮囑了一番,趙從貴立馬就往長信宮跑。

回來時,太醫已經給衣飛石重新塗了藥膏,說是皮外傷,衣家的凍瘡膏比太醫院的還好一些,養好之後注意保暖,只恐來年還要復發。

衣飛石很老實地縮在榻上不敢抬頭,謝茂只拍了他臉頰一下,半點兒都不疼,他也知道謝茂是真生氣了。看著他的倒黴樣子,謝茂還能怎麼辦?憋著氣在榻邊站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不忍心,又坐了回去,將衣飛石摟在懷裡柔聲哄道:“嚇著你了?朕不該打你。”衣飛石一直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委屈,被他這麼摟著哄了一句,心裡有點溼:“沒有嚇著。臣知道陛下是……心疼。”拿手捱了我側臉一下,哪裡就是打了?他想起皇帝上次要打他手板,戒尺也是重重提起,最後“放”在了他手心上,忍不住就想笑。

“笑了?得意了是不是?”謝茂捏捏他的臉,“那往宮裡跑求朕庇護,朕還賞了你兩箱子珍玩寶石。可見是白賞了。待會兒朕讓人跟你回去,全給朕還來!以後再這樣,還要罰你多兩箱子寶石給朕內庫裡!”衣飛石噗哧笑道:“陛下哪兒這麼小氣?臣身無長物,還不起。”謝茂就想調戲一句“還不起可償”,話未出口,漸生黯然。小衣即刻就要去西北,只怕三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