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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身體緩緩下。

“啊……啊……”李繡繡跪在地上，愣愣地抱著男孩的身子，胡亂地捧起那些人腦裡的漿。

寄無憂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哭成這樣，她像是被人切斷了氣管，口劇烈地大幅起伏，只能發出“呃”或“啊”這樣的簡單音節。兩隻通紅的眼睛彷彿學不會關閉，凸起在外，下兩行夾著血絲的淚水。

李繡繡的痛苦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她的脖子也被類似刀刃的東西劈開，那兩眼暴睜的頭顱向後一翻，滾落在骯髒的土面上。

寄無憂怔然地注視這一切發生。

這只是重現的記憶罷了，即使他出手阻止，本就註定的結局，本就死去的人，什麼都無法改變罷了。

頭頂，昏沉的天空陡然變化，陰氣如颶風般兇猛襲來，包圍了他們的身側。

寄無憂努力扯出笑，自嘲道:“看，果然出事了。”如果陰魂紊亂，雪球為他們製造的結界入口消失，他們在這兒被困個七八年都不奇怪。

明明叮囑過阿月無數次，但最終衝動犯錯的……卻是他自己。

“我在。”衣袍下，少年有些冰涼的掌心漸漸靠近，握緊了他的手。

寄無憂表現得過於冷靜，楚九淵幾乎以為，他真的毫不在乎——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生，無動於衷。

然而，師父果真還是出手了，不顧後果地引來了麻煩，他卻暗自覺得高興。

至少，在兩人不顧一切地衝去李繡繡身邊時，他聽見寄無憂的心臟跳動得那般真實，奮不顧身。

這樣的師父，他很喜歡。

他覆著他的手背，悄悄垂眸落目:“我在，你就不會出事。”寄無憂頓了頓，喉結輕動，才回看向少年溫柔的眼。

“我知道。”早在前世，他就知道了。

世上太多遺憾，也許是因為錯過，也許是因為太遲。

而他運氣好，才能在遺憾過後得到第二次機會，得以在第二世，將兩人欠缺的歲月一一補齊。

周遭的記憶場面分崩離析，地面上的陰氣已化作數條漆黑的蛇影，纏上了他的小腿，想將他拖入漸漸變形下陷的地底中去。

楚九淵牢牢摟住他:“師父，暫時閉上眼吧。”寄無憂被迫埋在他懷裡，愣了下，放棄了掙開他的念頭，乖順地閉上了眼。

算了。他想。

就被他這麼抱著，也好。

第六十六章寄無憂閉上眼後，最為直觀強烈的觸，只用一個字就能表達。

——冷。

他們似乎是沒入了地表之下，空氣宛如凝結成霜，寒從腳底蔓延而上，像是結冰的蜈蚣鑽入骨髓，用那帶著毒刺的嘴啃食他的血。

寄無憂被凍得小腿發麻，沒忍住，偷偷睜開了一條眼縫，想看看周圍究竟到了哪兒，怎麼會冷成這個樣子。

寄無憂低頭一看。

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一隻白透明的蜈蚣正趴在他的腿肚子上，一排密集短小的蟲足緩緩往上爬，出一張獠牙大嘴，似乎正衝他笑呢。

“……臥槽！”寄無憂小聲罵了一句，一腳蹬掉了巨型蜈蚣，動靜雖小，卻仍是被一些髒東西給盯上了——周圍一片漆黑中，窸窸窣窣，冒出了不少雙寒氣人的眼。

各陰魂陽鬼們聞見活人的氣息，如飢似渴，立刻就靠了過來，將兩人團團圍在了中心。

“先別說話。”楚九淵警惕地環顧左右，一手將寄無憂牢牢錮在自己口，另一隻手則徐徐伸出，懸在了空無一物的半空當中。

寄無憂忍住想抱怨兩句的心，仔細觀察起少年的動作。

楚九淵將掌心懸於陰魂之前，它們靠近的速度明顯放緩，步履艱難，似乎是正在猶豫著什麼。

少年的五指狠狠向下一按，那些陰魂立刻就折了，歪歪扭扭倒了一片。

修長的手指又向外一張，折的陰魂們便向後倒去，化灰散盡，在漆黑無光的窄路上消失不見——像極了集市上的雜耍猴戲，動動手指，就能讓動物乖順服從。

寄無憂新奇地往四周望了望:“阿月，你自己學會的這些？”

“嗯。”楚九淵遲疑片刻，應得有些慢，踟躕道:“就是覺……它們應該會怕這個。”他盯著寄無憂輕輕掙開，從自己懷裡落到地上，又默默把人抱了回來。

楚九淵眉都不抬一下，冷靜解釋:“師父最好還是不要下來，這兒陰氣重，容易走散。”寄無憂:“……好。”其實他並不是不喜歡，只是楚九淵把他拎在身前護著的姿勢，特別像……母雞叼崽。

寄無憂低頭看了眼地，盯著落在他們腳邊不肯走的蜈蚣小鬼想了一會兒。

“阿月。”

“嗯？”

“你……你把我抱高一點。”寄無憂說完後就後悔了。

楚九淵大概是不理解什麼叫“抱高一點”，點點頭，就將他託了起來，兩腿分開，跨坐在了他的肩上。

寄無憂:“？？？”他覺得應該給自己手裡添個小風車，嘴裡串糖葫蘆，前再圍塊小布兜——然後快樂地大喊:“爸爸再跑快一點……”但轉念一想，他三兩歲時，都沒人給他抱到肩上寵過，這樣體驗一回，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