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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有時候會微微動一下，但是身體很安分，就靜靜地窩在一邊。

陸攸之輕輕翻了個身，腦子裡湧出那個做過的夢。那種特別委屈的夢醒來時總會記得，還要恨得牙癢癢的。從前小時候她也做過這種夢，醒來時覺得委屈極了恨極了，就劈頭蓋臉把睡在旁邊的媽媽罵一頓，誰讓你在夢裡讓我受委屈來著！

往往是她媽媽被罵得一頭霧水的，而她罵完了氣消了也就翻個身繼續睡，醒來時依舊心情好氣佳吃嘛嘛香。

但現在總歸是沒處罵了。

突然就有點想家了。即便是那個雞飛狗跳的家。

她記得她曾經問過她媽媽:為什麼你跟爸爸天天吵架卻不離婚？

她媽媽說:如果離婚了我走了，你爸爸又不懂得好好照料你，我不知道你會長成什麼樣子。

如果再小個十歲，她大概一定會質問一句:明明你離婚了可以直接把我也帶走！

但她現在不會。

這個破碎的家她恨過無數次，也因此自卑過難受過無數次，但有一點她明白，毋庸置疑的是，兩份完整的，來自父母的關愛，她其實自始至終都有得到。就是沒被拼湊成一整份完整的而已。

陸攸之又擦了一下眼角出的淚水，嘆了口氣。

算了，不想了，也就一個夢而已。

言清在陸攸之轉身後睜開眼睛，盯著她的背影看。她看到陸攸之抬起手臂的動作，往臉上擦抹的動作，她知道她在幹什麼。

可什麼辦法也沒有。她什麼也做不了。

言清眨眨眼睛，覺得鼻子酸酸的。她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那種沒有勇氣為對方擦拭眼淚的無力，那種人與人之間，各自人生各自經歷夠不到手的無力。那種連安或許都是毫無意義的，無力。

面對別人的人生，她不上手，也無能為力。

陸攸之在半小時後起了，言清又悄悄把眼睛給閉上。

陸攸之在出房門前給言清提了提被子，還好了被角，然後輕輕帶上了房門。

言清睜開眼，看手錶的時候發現才七點。她在上翻來覆去了二十分鐘，還盯著陸攸之的枕頭髮了會呆。

陸攸之的枕頭有微微凹陷的痕跡，就是她平時一直在用的這個。言清把頭湊過去一點，也不敢直接枕在她的枕頭上，就只是靠在枕邊。她的枕頭還是溫溫的，上面有她頭髮的花香味，還有淡淡的，沒幹的淚印。

她伸出手指去輕輕碰了碰那一小塊淚印。

言清起後就去衛生間洗漱，走出去的時候看到了挽起頭髮正在廚房裡做早餐的陸攸之。

“起啦？早餐馬上就好了！”陸攸之的聲音很朗。

“好。”言清應她。

早餐是一碗湯麵，臥了一個荷包蛋，還加了幾片滷牛，澆了些牛湯汁，又鮮又香。

陸攸之夾起麵條哧溜哧溜地往嘴巴里，還笑說:“清你知道嗎？我最擅長做的面其實是蔬菜雞蛋火腿腸方便麵。”

“我燒的方便麵可好吃了！”言清淺淺笑笑，回她一句:“是方便麵好吃還是裡面的調料包好吃？”陸攸之努努嘴。

言清低著頭，一直非常專心地吃麵，一口接著一口的，也很少把頭抬起來。

“慢慢吃，不著急。”

“等會兒我送你去上班。”陸攸之溫柔的聲音傳過來。淺淡的溫柔，就像清晨微紅的陽光。

言清抬頭，看到陸攸之神柔和的臉頰，窗外是緋紅的朝霞，陽光初。好像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幻覺。

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每個人的過去都平順且和滿，每個人的未來都美好且富足。

她笑起來，酒窩沾上一點點的甜，聲音還是有一點悶悶的。

她應了一聲:“嗯。”☆、第53章言清以為，跟喜歡的人一起睡覺，這樣的場景一定是極為美好的。就像電視劇或者小說裡寫的那樣，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身旁這個人美麗的臉頰上，映出熒熒絨絨的光。

可事實上不是。她醒來的時候天空是青灰的，沒有絲毫的陽光。而且，身邊的那個人還哭了。

她聽到她轉身後的那聲嘆息，心擰了擰。

陸攸之很少哭，起碼應該沒有在她面前下過眼淚。言清想了很久，也很難想出一個確切的理由。

陸攸之家境殷實，家庭和美，從小學習好，人緣也不錯，一直以來都是一帆風順的，這些經歷應該不會讓她在夢醒時分下眼淚吧。

除了那場車禍。

陸攸之確實在那場車禍裡失去了很多很多，即便她現在看起來大體還是健康的，正常的。

言清覺得只有這件事情，是能讓陸攸之哭泣的。

言清其實很少去回想那場車禍，因為記憶實在太不美好。但也不全是不美好的部分，例如沒有這場車禍，她跟陸攸之就絕不會有今天。

她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那麼一點點快樂好像是建立在人家的錐心痛苦之上的，她在這一刻覺得羞愧。

可這件事情她也不想的。她又覺得萬般心疼。

言清能理解陸攸之的想法，能理解她的痛苦，也能理解她現在的一切。但事實上，理解並不代表懂得，能懂得也並不代表能體會，這些都是兩個概念。

所以或許這才是人與人之間產生差